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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明白了,是傲嬌

  6月28日,東京多云,最低氣溫26度,最高氣溫33度,終點是中國大陸的東南信風橫掠過境。

  千臨涯走到窗邊,打開無名的茶罐,把里面的武夷山大紅袍捻了一捻,投進自己的馬克杯。

  熱氣騰騰的開水歡欣跳躍著進入杯子,茶葉上下翻涌,帶著絲絲清甜的香氣在整個教室內彌漫開來。

  “果然泡茶才是所有人的茶道啊…”站在窗口前,千臨涯趁著沒人聽到,說出了砸自己飯碗的話。

  田徑場上,上午那個一無所獲的田徑社部長,正在揮舞著拳頭,奮力嘶吼,一副熱血沸騰的樣子,田徑社員們圍在一起,激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真是青春吶。

  晃著杯子,千臨涯看茶葉如同海魚巡游般在馬克杯里轉圈,然后定住。

  抬起手,輕輕啜飲了一口。

  唇齒留香。

  身后,清水剎那趴在水晶球上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現在他不得不有些懷疑,這個女人只是打著占卜的幌子,來自己這里找個舒服環境睡覺的。

  她是有多大的精神壓力啊?

  下午,他約了搬家公司托運行李,還約了中介看房,所以早退是已經提前定好的事項。

  他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叫醒清水剎那,可是他沒有。

  輕輕把馬克杯放回窗前的桌上——這個位置被他擺上了一張桌子,倒扣著他自己的馬克杯和幾只茶葉罐,地板上放著插電的熱水壺,是這個教室里的飲茶角。

  走到清水剎那旁邊,打量了一眼這個女人,嘴巴枕在手上,睡得變了形。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他從背后繞過去,托住她的腋下,把她挪到了一旁,讓她睡在桌子上,水晶球放在一邊。

  被放到了桌上睡著的清水剎那,輕輕枕著自己的臂彎,另一只胳膊趴在桌上,毫無形象的側躺,可側臉還是很美,被擠出了一點肉肉的臉上,皮膚光澤四溢。

  拿起放在一旁的《看不見的城市》,翻找著上一次讀到哪里了,翻了半天,發現已經不記得上次讀了些什么,于是只好很不甘心地從頭開始閱讀。

  “從那里出發,向東方走三天,你會到達迪奧米拉,這城市有六十個銀色的圓屋頂,諸神的青銅塑像,鋪鉛板的街道,一個水晶劇場,還有一只金雞在塔樓頂上每天報曉…”

  無論怎么看,這都不像是這本書的第一節,“從那里出發”,“那里”是哪里?完全無從知曉,可能要讀到后面的章節,才能知道迪奧米拉的西方是哪座城池。

  讀的時候他又回想起來這本書的本質——一座迷宮。

  把熊貓頭的面具揭開,斜戴在頭頂。

  盛夏時節,呼出的氣體噴到面具背面,又回流到臉上,讓面具內部又悶熱又潮濕,時間長了有些難受。

  揭開面具后,清風吹拂在臉上,一陣涼爽,他調整到一個舒服坐姿,靠在椅子上,手里捧著書,繼續閱讀,探索這座迷宮。

  隨著心神越來越靜,墻上時鐘的“咔噠咔噠”聲越來越響亮。

  面前清水剎那的呼吸聲,卻一直那么纖細。

  千臨涯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桌子的木質顏色,在視野范圍內,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

  再回過一點神,他才意識到,自己整個上半身歪著,額頭和鼻尖靠在桌子上,不知道睡了多久,臉上發疼。

  頭頂傳來冷靜的呼吸聲,他想起來,這個教室里還有一個人。

  清水剎那大概是醒了。

  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自己的臉,他還是伸出雙手,抱住了頭頂的面具,重新放回臉上,才抬起頭來。

  果然,那個女人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她雙手十指相扣,肘尖抵在桌上,下巴擱在手背上,背部到修長的脖頸呈完美的流線型,身軀向桌子傾斜,胸前的負擔剛好抵住桌子邊緣。

  此時,她正意味深長的盯著自己。

  千臨涯發現,自己的《看不見的城市》在地板上,撿起來拍干凈上面的灰塵后,再一看掛在墻壁上的時鐘,正好4點30分。

  也就是說…睡了快一個小時?!

  “為什么不叫醒我?”千臨涯咕噥著,把書扔在桌上。

  聲音在面具里面聽起來,有點嘶啞。

  “我也是剛醒。”清水剎那說。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她捂住嘴,瞇眼打了個呵欠。

  他嘴里有些剛醒來時會有的澀味。舔了舔嘴唇,突然想到,也就是說,剛才他自己和清水趴在桌上,一起睡了快一個小時。

  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所以,你都占卜了些什么?”最終是清水剎那打破了沉寂。

  千臨涯伸了個懶腰。

  無言以對。

  先伸個懶腰在說。

  實際上是在思考怎么胡說八道糊弄過去。

  “嘿!”

  就在他伸懶腰的時候,清水剎那忽然整個身子夠到桌上,手臂長長地伸過來,在他面具下方一挑。

  他下意識地一擋,抱住了她的手臂,但面具還是被她挑飛了。

  “哐當當——”

  熊貓頭面具掉落在地上,發出喧鬧的聲音。

  “果然是你。”清水剎那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手指垂下去,胸前的負擔在桌上壓扁了。

  她慢慢滑回自己的座位,抱著雙臂,臉上帶著有些得意的笑:“你是故意把我催眠催到睡著的吧?幸好我醒得早,要不然就被你非禮了。”

  千臨涯撿起地上的面具,吹了吹面具表面,放到桌上:“說起來有點抱歉,我對你的身體沒有任何興趣。”

  “不會說假話可以不說。”清水剎那用雙手捧著臉,靠在桌子上。

  千臨涯看了看她的眼睛,這才意識到有點不對。

  “你現在是雙數日的清水?”

  有那么一瞬間,清水剎那臉上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微微瞪大眼睛,但馬上就恢復到那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你是怎么發現的?”

  “反差太大了。”

  “哼。”清水剎那站起身,“告辭了。”

  千臨涯叫住她:“你不想聽占卜結果嗎?”

  “我對你的裝神弄鬼沒興趣,更對占卜結果沒興趣,”清水伸起雙手,做了個拉伸動作,衣服下擺往上移,露出了一圈纖細的腰身。

  千臨涯盯著她露出來的細膩皮膚,忘了挪開視線。

  活動完身體,衣服下擺被放了下來,清水接著說:“想找那個女人的是單數日的清水剎那,又不是我。”

  千臨涯站起身:“果然,她要找的那個女人,就是你吧?”

  “哈?”清水剎那回過身,露出一個驚訝且嫌棄的表情,“你的腦子究竟在想些什么?我需要找我自己么?”

  雖然單數日的清水剎那強調過,自己要找的那個女人是個活生生存在的人,可是怎么說,要找一個和自己有些聯系,卻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實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就算她要尋找的不是雙數日的清水,也必定和這個女人有那么一點關系。

  “難道單數日的你和雙數日的你,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千臨涯冷靜地分析道,“說起來,你們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形式共存的?”

  清水剎那眼睛瞇了瞇:“你對我很好奇么?”

  “沒錯,我對這一點很好奇。”千臨涯一邊糾正她語言里的歧義,一邊加重語氣。

  清水剎那雙手撫平臀后的裙子,坐回到座位上。

  看她一副正經回答的樣子,千臨涯也坐了下來。

  雙數日的清水,好像比不茍言笑的單數日清水好說話一些。

  這是完成可選任務的好機會。

  “看在你早上和中午都幫助了我的份上,我就滿足你這份好奇心吧。”清水剎那伸手整理著頭發,肆無忌憚地展示自己的身材,“確切地說,我不是清水剎那,我是一年前才誕生的,寄居在剎那醬身體里的人格。”

  千臨涯沒有說話,他視線里,可選任務你好!兩位的任務忽然高亮顯示了。

  “我和剎那關系很好,你可以把我看作她的姐姐。我沒有名字,如果你想要區分我們的話,可以叫我…櫻小姐。”

  “櫻小姐?”千臨涯表情怪怪的,重復了一邊這個稱呼。

  櫻小姐沒有在意他,繼續說:“我和她約好,她支配單數日的身體,我支配雙數日的身體。她沒有我的記憶,我也沒有她的記憶,但我們會在晚上互相交流一天發生了些什么。就是這樣。”

  千臨涯按了按眉心。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雙重人格了,他覺得,這是嚴重的精神分裂和妄想癥。

  “你是不是在覺得這是精神分裂或者妄想癥?”櫻小姐盯著他,一語道破他心中的想法,“以你膚淺的大腦,也就只會想到這種庸俗的模式了。我很遺憾,不過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沒有態度。”

  千臨涯開口說:“我們第一次在教室見面的時候,是你?”

  “對。”

  “中午陪我一起去食堂的也是你?”

  “是你陪我。”她糾正道。

  “在推特上每天黑我蹭熱度的是你?”

  “…”清水的表情總算垮了下來,黑著臉說,“小肚雞腸的男人會不討女孩子喜歡的。”

  “我又沒有指望討誰喜歡,尤其是沒指望討你喜歡。”千臨涯抱起雙臂,靠在椅子上,“所以,你當時為什么要用后面蹭我的前面?”

  清水的身體一僵。

  過了幾秒,她馬上恢復了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那還用說,撩你啊。”

  “撩我?你喜歡我?”千臨涯放開雙臂。

  這次他是真的驚到了。

  “你可真是有夠自戀的,”清水雙手放在桌子上,手指靈活彈動,在桌面上敲出一串節奏,“我對你,喜歡談不上,但說實話,之前確實是有過憧憬的。”

  清水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倒是千臨涯感覺自己臉紅了。

  清水…不,櫻小姐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大膽的日本女生。

  “之前我聽說你的時候,一方面是不忿你公然詆毀我,另一方面是對你這個人有些許好奇,還有很小的一部分,大概是這么小的一部分…”

  她的食指和大拇指之間,比出一個大概5厘米的距離,說:“對你有一些憧憬。因為,你做的那些事,我還是比較佩服的。”

  千臨涯先是震驚于她的坦白,而后是對于自己讓美少女憧憬了有些高興,最后,則抱起雙臂,忍不住有些飄飄然起來。

  清水剎那看到他的樣子,好像猜出了他的想法:“我得提醒你一下,我對你的憧憬,也就限于第一天為止了。”

  “因為通過一天的接觸,我發現你是一個死氣沉沉、不知廉恥、舉止輕浮,而且特別特別特別澀的人。”

  對于這個評價,千臨涯當然是不服氣的。

  對于第一次見面的糟糕第一印象,就算他有一部分責任,難道清水剎那自己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那你何必要用這種方式撩我呢?”

  櫻小姐臉頰上,在夕陽照樣下顯出一抹粉紅。

  可能是錯覺,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有些嬌嗔,似乎在表達“你還記著這件事嗎?就不能讓我糊弄過去嗎?”的意思。

  不過很快,她似乎找到了說辭。

  “你讀過《易經》嗎?”

  “你還讀過《易經》?”吃驚的反倒是千臨涯。

  櫻小姐白了他一眼,說:“少瞧不起人了。如果你讀過《易經》就會知道,《易經》第五十二卦艮卦,‘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講君子不出位來著。”

  “但是我又不是君子,你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我不用出位的方式跟你打個招呼,你恐怕不會對我感興趣吧?現在看來雖然沒什么必要,但我當時是這么想的。”

  聽完她的胡扯,千臨涯感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雖然她的說法很牽強,但他莫名地可以接受。

  “說起來,第一天你還被我的塞雷洪泰坦蚺給嚇哭了。”千臨涯說。

  清水頓時擺出一副相當嫌棄的表情。

  “嚇哭的不是我,是剎那醬。”

  “啊?”

  “一開始是我,后來就是剎那醬接手身體了,”櫻小姐翹起了腿,不客氣地說,“我必須得提醒你,她對你的印象非常差,差到你靠近她5厘米以內,她就會直接報警的地步,如果你還想繼續和她接觸,最好把你的蠢面具給戴上。”

  “…那你呢?”

  “我?我對你的好感度現在是0,姑且再觀察你一段時間吧。”

  “明明中午還吃了我的牛肉。”

  “不也把炸蝦作為交換給你吃了嗎?”

  “我以為,互相交換了食物,是關系好的象征。”

  “你錯了照幽齋,這只能說明我們在食物上扯平了。”

  “一般來說,主動吃我碗里的東西,那不就是跟我關系好嗎?”

  “不是!給我吃牛肉的時候好感增加了,吃了我的炸蝦之后好感就減少了,一增一減,所以最后還是0!”

  明白了,是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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