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燕京王府茶樓。
地兒就在大觀園往北不遠,一入茶館大門,書桌、硯臺、宣紙等文房四寶擺著,邊上架起古箏古琴,有女彈奏。
雖然不懂,但感覺大受震撼。
葉秦跟著面容姣好的老板娘,走進僻靜而古色的雅間,就見章國師握著毛筆,舞文弄墨:
共君一醉。
“謝謝章導,我一定找人裝裱掛起來。”
老板娘喜上眉梢,笑瞇瞇地瞥了眼葉秦,意思再明顯不過,吃碗里,看鍋里,她全都要!
“甭掛,我的字掛出去,就是個笑話。”
章國師收筆,擺擺手道;“真要掛的話,我還是撕了扔簍子里。”
葉秦勾勾嘴唇,章國師是自卑!
想當初跟本山大叔、張鐵霖一塊同場拍賣,500一幅都沒人要,趙·春天來了·忠翔一個字可,就二三萬。
其實吧,中規中矩。
雖然沒有書法臨帖的功底,筆法倉促,勝在工整,比自詡文人的陳凱哥,強多了!
最騷的是,陳大詩人還賊自戀,到處留”墨寶”,跟大豬尾巴乾隆一樣。
葉秦婉拒了老板娘的請求,和章國師閑坐在樟木的茶臺前,對面的木椅空著,茶藝師不見蹤影。
咕嚕咕嚕,茶壺沸騰,壺口冒著熱氣。
章國師喝了口熱水,緩緩道:“秦子,《長城》跟《湄公河》的事,對不住…”
“這事不賴您。”
葉秦露出大度的笑容,“這事,已經不是一兩回,從《繡春刀》開始,經常有的是,所以每次電影上映,都會搞《懸賞令》,鼓勵舉報偷票房。”
“你不記恨就好。”章國師吐了口氣。
“我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葉秦嘴上這么說,心里掏出小本本,密密麻麻都是“楽視”。
“是啊,如果小氣,也拍不出大氣的《湄公河》,12天,26億,真是華語電影影史的一大壯舉!”
但葉秦可是穿越眾,這才哪到哪。
前世《戰狼2》,12天,可是33億,差了整整7億。
“秦子,我是不是老了,過時了?”
章國師略顯沮喪,力不從心。最大制作的中美合拍,就這么砸他手里,國內也就2.6億,唯一指望的海外也沒戲。
首周末才900萬票房,都不夠成本的零頭。
“這事不全賴您,您只是導演。”
葉秦衷心地安慰,畢竟好萊塢又不是華娛,沒有兼任制片人的導演,都是工具人。
強如扎克施奈德,拍DC宇宙,也無權修改劇本,任何的改動都要請示。
關鍵《長城》是什么俗套故事,不就是人類PK怪獸的怪獸片,摘掉長城,摘掉華夏軍隊甲胄,套在法蘭西,就是《埃菲爾鐵塔》。
不對,沒法拍法蘭西。
因為怪獸大軍一進攻,還沒到巴黎,法蘭西就投降了,光速都快不過法蘭西投降的速度!
“我剛接觸這個項目,他們說是好萊塢頂級編劇寫的,還是5個,當時挺興奮。”
章國師無奈道:“看了沒幾頁,就不想接,不就是爆米花電影,這有什么好拍的。而且改個劇本,就為了加上那段秦腔,跟孔明燈,拉扯了一年多。
還有,刪掉馬特呆萌跟大甜甜滾床單的戲碼,唉,累了!”
說話間,木門吱呀打開,茶藝師姍姍來遲。
葉秦側頭一瞧,眼睛立刻定住。
就見大甜甜挽起秀發,穿著珍珠盤扣的白色刺繡旗袍,跟司藤造型簡直無二。
“你怎么在這兒?”
章國師代為回答道:“喔,大甜甜也是來賠罪的,這個地方就是她推薦的,這回特意給你露一手茶藝,我沾沾光。”
“是嗎?”
葉秦喃喃著,瞥了眼大甜甜,古典優雅,仿佛從畫里走出來的水墨女子,就是氣色不對勁,憔悴蒼白,憂愁凝眉。
“章導,你,你們聊。”
大甜甜垂頭低眉,素手一捏,動作連貫,自然流暢,一笑一顰一動一靜之間,浸染茶香,舉止端莊。
被葉秦望著,她時不時會流露出小女兒的嬌羞,滋,美得冒泡!
“不聊《長城》的事,再聊也是心煩。”
章國師嗅了嗅茶香濃烈的普洱,“秦子,這回找你,除了給你道歉,就是我現在正著想下一部戲,想從你這兒取經,到底現在的商業市場,該怎么拍電影,我老了看不出來名堂。”
“當然是商業片。”
葉秦小口啜飲,但隱下不說。
商業片最基礎的,就是把故事說明白。
內娛三大導里,也就馮褲子行,章國師只能算半個。
拍個《懸崖之上》、《十面埋伏》,漏洞百出。
可一拍鄉村倫理、傷痕反思,《活著》、《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歸來》,又是名導水平。
“每個導演雖然都有每個導演擅長的類型,但商業邏輯內核不能丟。”
“那你呢?”章國師問道。
“我跟您不一樣,我是演員,我什么都得會億點點。”
大甜甜盯著葉秦的側臉,翹起嘴唇,葉師傅,你又在裝逼了!
“我也這么覺得。”章國師夸贊了一句。“黑澤明的《影子武士》看過嗎?”
葉秦點點頭,這片子可是霓虹影史TOP100的經典,故事很簡單:
武田信玄死在軍中,秘不發喪,為麻痹織田信長跟德川家康,找了個樣貌相同的“影子武士”,當三年傀儡…
沒錯,就是伐木累、孫麗夫妻檔的《影》,章國師也是黑澤明的鐵粉。
“這個主角,需要一人分飾,性格迥異,演繹的跨度很大,而且結尾會是一個莎士比亞式的悲劇,所以形象氣質要經得住正劇,聲臺形表必須過關。”
章國師認真道:“第一人選,我立刻就想到你,有興趣挑戰一下嗎?”
“楽視投資的?”
葉秦一問,章國師臉色瞬間沉下,失落地嘆口氣,非常理解地不再強求。
大甜甜左看看葉秦,右看看章國師,兩個人以茶代酒碰杯,三杯兩盞,像對忘年交一般,悠哉悠哉地聊天。
茶泡了三泡,瓜果點心所剩無幾。
章國師率先起身,葉秦見狀,緊隨其后,“等您恢復自由身,您也別找楽視,楽宜他們,我給您項目,我來演。”
“不準反悔。”
章國師難得露出笑容,轉頭看向大甜甜,“沒什么事了,我先回了,你們倆年輕人,坐下來再嘮會兒。”
“不,我,我也馬上走。”
大甜甜挽起鬢角的一縷秀發,踩著小碎步,羞答答地不敢跟葉秦同處一室。
可咱們秦子是誰!
一伸手,就牢牢地抓住大甜甜的手腕。
眼神一交匯,就像飛來的鎖鏈透過目光,一直落到心房,一繞一捆狠狠綁牢。
“賠罪,是吧?”
葉秦咄咄逼人,另一只手主動出擊,攬住大甜甜的腰肢,相當于秦放逆襲司藤,牛逼壞了!
“我不是已經給你倒茶賠罪嗎?”
大甜甜抿嘴噙淚,卻不反抗,雙肩哆嗦。
葉秦笑瞇瞇著,強拉她坐在自個盤起的大腿上,整張臉埋在瀑布一樣的長發,悄聲道:
“委屈?”
“不委屈。就是,就是難過。”
大甜甜主動把脖子一抬,下巴抵在葉秦的肩膀上,哽咽道:“昂昂,我的電影撲了,昂昂!”
終于,卸下一切包袱,全身發顫,趴在懷里隨之痛哭。
“嘶嘶,雖然是大爛片,我也是主演,有責任,可那么多人在評論區罵我黑我,我好難受,我想他們夸夸我…”
葉秦倒吸一口冷氣,腰間被一對長長的鋼鉗夾住,動彈不得,也不想動彈。
抽出紙巾,望著大甜甜暴雨梨花的臉,溫柔地擦淚擦鼻涕。
“沒事,等《唐探》、《西虹市首富》一上映,讓他們使勁夸。”
“你,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接《長城》,會這個結果?”
大甜甜哭的眼睛汪汪,“肯定是,你真壞,你為什么不阻止我!”
“我說放棄,你就肯放棄?”
葉秦調侃道:“這可是中美最大投資最大規模的合拍片,你舍得?”
大甜甜小雞啄米地點頭,像樹袋熊掛在葉秦身上。
嘚,藏獒說大甜甜太黏人,竟是真的!
溫存了一陣,葉秦趕著去參加《湄公河》研討會,在大甜甜不情不愿下,藤蔓跟大樹才分開。
“呼。”
葉秦拿起茶碗,“甭去好萊塢,回來吧,又不缺你的戲。”
說著,剛要把茶湯喝進嘴里,讓大甜甜給攔住,呢喃道:“茶都涼了,我給你重沏一碗。”
“熱茶涼茶,你泡的都行。”
葉秦大臉一點兒不紅。
耳畔邊,叮達人傳來:“叮,檢測到宿主土味情話,升級至大師級,已搜尋到‘王者級課程——伊藤誠渣男體驗‘,是否學習?”(≧口≦),去去!
大甜甜倒小臉一紅,搶著喝了一口,然后渡了過來。
“這樣就不涼了,是溫的。
葉秦咂巴著嘴,咦,都是口水。
emm,還挺甜的。
又磨磨唧唧的膩歪一陣,總算想起研討會。
到光電總局時,領導們還沒露面。
與會的專家學者、影評人,已經全到齊,葉秦粗粗一看,直呼好家伙,一個個,臉熟的很。
都是尬吹三頭六臂的《阿修羅》、豆瓣鎮站之寶的《逐夢演藝圈》,比如趙寶華,正圍著程龍恭維,嘴臉嘛,不可名狀之詭秘。
緊接著,掌聲響起。
葉秦伸脖子一看,啪啪比誰都帶勁,只見聶震席、童鋼兩位大佬步入會場,并沒有著急入座,而是拐到自己面前。
寒暄歸寒暄,“一不留神”就多嘴一說:
“領導,楽視可明目張膽偷《湄公河》的票房,擾亂電影市場秩序,制造虛假交易、虛報瞞報銷售收入…”
簡直是小母牛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歸結起來,一句話:有人管沒人管啊!(陳佩思配音)。
聶震席笑了笑,“小秦,你這是告狀?”
“我這是實話實說。”葉秦一本正經道。
“有的公司的確太不守規矩。”
童鋼眉毛一挑,幫腔道:“依《湄公河》現在的走勢,是有希望破40億大關,打破《美人魚》的華語電影票房歷史記錄,進入全球影史前一百。”
“是啊!”
聶震席扶了扶眼鏡,慢吞吞道:“沒有大局觀!”
葉秦:(~ ̄▽ ̄)~
那是,誰有我局氣,大格局。
畢竟我不是小氣之人,小氣起來壓根就不是人!
丫的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越忍越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