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要上去看看嗎?
五十嵐結衣小姐始終認為，相比于成為一名有可能在未來的幾十年中在計算機科學研究上做出突破，成為日本新一代計算機科學新女性領軍人物而言，自己更適合當一個每天都能品嘗各種各樣美食一直到飽腹的美食家。
無論是水晶蝦餃、松鼠鱖魚、宮保雞丁還是佛跳墻，在色香味各個方面都達到了‘美食’這一概念的巔峰階段，除了食量稍顯不足以外，幾乎無可挑剔。
若是放在平日里的文乃希公寓1701晚飯日常，她雖然能夠毫無疑問的搶到大頭，但若想像今天這樣，完全無人阻攔的風卷殘云，卻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正因如此，小海豹同學自然極為珍惜今天的機會。
端走餐盤，風卷殘云。
叮鈴咣當！
而在餐桌的另一端。
佐野詩乃與寺島幸兩人圍繞著坐在主位上的椎名伊織分坐兩端，各自都是手持細箸，慢條斯理的模樣。
只是兩人周身的氣場卻隱約陰沉，冥冥中恍若有雷霆炸響。
不算太寬敞的餐廳上空，隱約仿佛有積雨云沉淀，讓椎名伊織只覺氣壓都漸漸低沉了幾分，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放緩。
笑容十分勉強。
而相比這莫名其妙對峙起來的兩人，由于高三加課時，每天都是回家最晚的房東小姐，看向椎名伊織的目光則同樣是愈發的不善。
那陰惻惻的眼神里，隱約還夾雜著那么點‘明明是我先來的’之流的怨氣，始終板著一張慘綠慘綠的苦瓜臉。
只不過，由于椎名伊織不在小孩那桌，自然視渚醬那波動的目光于無物。
或者說...高度緊繃的神經讓他根本無暇他顧。
“不要客氣，幸。”小狐貍前輩笑吟吟的招呼著，熱情的為幸的餐盤里夾著菜，“來我們家就當做在自己家一樣，我們伊織的廚藝一向是很好的就是經常吃，也難免會讓人有點膩。”
“不過，你應該很喜歡吧？”
畢竟只是偶爾偷吃到一兩口，就開始想要上位了呢？
“是啊，伊織的手藝一向很好。”
寺島幸仍舊冷著臉，對小狐貍前輩那話語里的幾分鋒銳視若無睹，淡然收下：“總是幫不上忙的話，詩乃難免也會感覺有些落寞吧？”
小狐貍前輩的表情隱約僵硬，卻仍是在笑：“是呀，不過畢竟是在‘家’里，伊織偶爾也會有很貼心的時候。”
“像伊織這樣有才能的人，需要的是更加具有自主性的依靠與臂助。”
寺島幸依舊低垂眼眸，自顧自的夾著菜，與詩乃夾過來的那幾筷子分成兩邊，聲音淡然：“相對而言，心靈港灣也只有偶爾休息時才用得上罷了。”
“那倒沒什么關系，只要我們是一家人就足夠了。”小狐貍前輩笑得愈發燦爛，眉眼劃成一條線。
“同道中人，偶爾會比家人走得更遠呢。”
“那伊織也還是要回家吃飯的呀？”
“就算”
椎名伊織就在旁邊默默的聽著，眼珠子里布滿血絲。
兩人的這種狀態，從中午回家之后一直到現在，已經持續了整整七個小時了。
似乎是由于知根知底的關系，詩乃和幸之間根本沒有什么同年秘辛可言，隨便扒出一段就是黑成旋風的黑歷史，而且一次扒得比一次狠。
于是漸漸的，她們兩個也開始不再往回憶深處繼續挖掘，在椎名伊織的目視下，逐漸形成了現在這樣一種近乎僵持的對峙態勢。
誰都不肯服輸。
面對這種情況，椎名伊織被夾在中間不上不下。
他倒不是沒想過插嘴。
但問題就在于，他不說話還好，一旦他開口，那原本形成僵持狀態的兩女，就會不約而同的將矛頭指到他身上。
原本還能勉強保持平衡的對峙，瞬間就要形成二合一的態勢。
稍有不慎，椎名先生就會在這股浪潮中被輕而易舉的撕成碎片。
為了自己好不容易掙回來，卻還沒來得及享受的那二十多年陽壽，椎名伊織選擇了隱忍。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陽壽還夠，命可能要沒了。
椎名伊織現如今正在面對的，就是這樣的一種柴刀悖論。
詩乃與幸之間喋喋不休的對峙仍在繼續。
“真是無聊的堅持呢。”
“作為這個家的女主人，我是絕對不會允許”
“煩不煩啊！”
就在伊織快被幾百只鴨子吵得頭都要炸了的時候，有人比他先一步忍受不住了。
宮原渚‘砰’的一聲拍著桌子起身，咬牙切齒的睜大雙眼：
“吵死人了！還讓不讓人吃飯。”
飯桌上原本僵持不定的局面驀然打破，佐野詩乃和寺島幸同時轉過頭去看她。
連剛剛一直沒停過嘴的結衣小姐都一臉愕然的抬起頭，忍不住悄悄在桌子底下給渚醬豎起大拇指。
太勇了！渚醬！
椎名伊織更是瞬間屏住了呼吸。
宮原渚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
自從她看見寺島幸又一次出現在家里，而且還與伊織、詩乃這兩個壞家伙形成了微妙的氛圍組的時候，心中就止不住的咯噔了一下。
即便大家什么都沒有說，她也瞬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雖然很早就預料到這種事必然會發生，但在事情發生前，房東小姐心中也難免會抱有一絲絲的僥幸心理。
然而很可惜，飯桌上詩乃與幸的強硬對撞，還是在她心中落下了小錘。
只一瞬間，少女心中就仿佛被一陣邪火吞沒。
連擺在眼前的美味佳肴都讓她提不起筷子，味同嚼蠟。
而兩人之間那喋喋不休的碰撞，更是仿佛炫耀一般在她耳畔響起，其中的刀光劍雨全然被無視，留在渚醬意識中的，只有那仿佛對‘椎名伊織’抱有強宣稱的強硬語態。
宮原渚心里只覺像是被無數小蟲啃噬一樣，理智瞬間被強烈的情緒所吞沒。
吵死了！
“噔——”
在幸和詩乃兩人反應過來之前，身邊又是一聲椅子推移響。
椎名伊織像是屁股底下安了彈簧一樣，瞬間從座位上蹦起，立刻將兩人的目光又一次吸走。
注意到詩乃和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椎名伊織淡定一笑：“渚醬今天來親戚了，我把她帶走勸一勸...你們先吃。”
“我才沒有！你把我放下來！”
說完，也不理會房東小姐不滿的語氣，椎名伊織一把將渚醬扛起，飛速跑到客廳里避開餐廳方向的視野。
與此同時，他也忍不住長長松了一口氣。
即便早在辦事之前，他就早已意識到眼前必然會發生的這一幕，但是現在還是忍不住有些悵然。
為什么別人家的老婆們都能毫無芥蒂的大被同眠呢？
太奇怪了。
不過，好不容易抓住了逃出生天的機會，他也不好再多求些什么，隱隱松了口氣。
除此之外 “你干什么！我還沒吃完呢。”
宮原渚被伊織放在地上，卻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伸手推開伊織的胸口，小臉上寫滿了嫌棄。
但是雙腳卻像是被凍在地面上，始終一動不動。
“出去散步嗎？”
他壓低了聲音，悄悄在渚醬耳邊道。
“嗯？”
宮原渚神色一動，不動聲色的往餐廳的方向掃了一眼。
寺島幸和佐野詩乃兩人仍在拉扯。
只不過，就這么輕而易舉答應這家伙的話，豈不顯得自己是在假裝生氣一樣？！
這怎么能行？
“誰要跟你出去”
房東小姐把頭瞥向一邊，卻不約而同的像伊織那樣壓低了音量：“我還沒吃完飯呢。”
“出去吃也一樣。”
椎名伊織像是誘惑少女簽訂契約的地下室魔鬼一樣：“她們今天肯定還要吵很久！”
“吵完之后也就過去了，你要留下來聽嗎？”
其實，伊織一直覺得幸和詩乃的關系還算不錯。
以前，那完全是被單方面起了百合好年之念的詩乃給耽誤了，否則她從最開始就近不了幸的身。
至于現在，則是因為他這個狗男人。
而動手？那就更不可能。
如果事情會進行到這種地步話，寺島幸甚至從最開始就沒必要來這間屋子，派人把伊織綁走就是，還省掉了許多麻煩。
正因為大家都在‘規則內’進行著游戲，所以伊織才不敢隨便干涉。
目前唯一打破僵局的方式就是...跑路！
正好，現在還能找機會撫慰一下渚醬幼小的心靈，一石二鳥。
椎名·時間管理大師·伊織！
“嗤。”
對這家伙的說法，房東小姐表示不屑一顧，壓低聲音：
“那只是你自己想溜吧！”
“沒錯！”椎名伊織在這種瞞不過去的問題上，從來都是異常光棍的態度，“那你跟不跟？”
“走就走！誰怕誰。”
似乎是發現自己的聲音稍微高了一點，渚醬又驀的降了調，最后還忍不住偷偷往餐廳的方向瞥了一眼。
頗有種做賊心虛的意思。
這是個老實孩子！
完全是被椎名伊織這個狗男人給帶壞了。
“那我們去哪？”
“先去東大街那邊遛一遛吧，那邊有街頭樂隊，還有賣零食的。”
“我要吃巧克力香蕉。”
“噓——”
“咣當。”
外面響起輕輕的關門聲。
仍在滔滔不絕輸出著的小狐貍前輩聽到聲音，不由得一愣。
寺島幸卻始終是一臉的淡定。
以她那遠超常人的聽覺，又在這么近的距離，自然是能夠輕易將伊織和渚醬的對話收入耳中的。
似乎是許久未曾一口氣說這么長時間的話，幸的嗓子稍微有些沙啞，隨手從伊織的座位上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潤喉，依舊沒什么表情的道：
“不去看看？明明滿臉都寫著動搖。”
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起身的小狐貍前輩被這么一激，稍稍有些抬起的屁股瞬間又落了回去：
“看什么？又沒什么好看的。”
“哦？”
寺島幸穩如磐石。
佐野詩乃卻是嘴角不自覺的抽了下，卻仍自嘴硬道：“平常伊織和渚醬偶爾也會吃完飯去散散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跟你這種想要把伊織拐回家里獨占的家伙可不一樣。”
“小的時候就是”
“無論你看到了什么喜歡的東西，都要藏到家里，連看都不會給別人看一眼。”
“伊織，我是絕對不會讓的。”
寺島幸只是喝水，平靜道：“沒準他會喜歡呢？”
“呵。”
對這種天真的問題，小狐貍前輩并不作回答。
只有在‘貪心’這一點上，她對伊織抱有無需付諸言語的信任。
漫長的對峙，反倒因為椎名伊織的離開而緩和了幾分。
“一周，至少要五天。”
“我要伊織待在我那里，剩余的兩天我可以分給你。”
“做夢！”
街頭樂隊唱歌并不是很好聽，夜生活也并沒有那么豐富，只有五彩斑斕的路邊光線給孤零零行走在夜晚的下班族們添了幾分人氣。
熱烈、激情的夜晚生活，并不屬于大多數人。
街上只是看著人多。
更多人下了班，還是吃飯洗澡刷手機，過著平凡也平靜生活。
而當伊織與渚醬兩人結伴溶進人群里的時候，就給許許多多原本毫無波瀾的人們的生活里，增添了一抹顏色。
又或者，只是單純的色。
不過，椎名伊織卻并沒有應付周圍那些環繞過來的三百六十度背景目光的功夫，只是依舊像往常那樣牽著渚醬的手，漫步著往前走。
自從文乃希公寓里出來之后，房東小姐就一直沉默著。
也許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又或者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
椎名伊織并沒有貿然出言開導。
他只是被動的等待著。
眾所周知，主動者一無所有，被動者全都噶走。
對付全文京區最好應付的JK小姐，沒有比見招拆招更好用的手段了。
果不其然，當兩人走馬觀花的遛過了東大街，看過了街頭樂隊和遍地下班族之后，房東小姐果然還是先一步沒能忍住。
她看著椎名伊織，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終，還是嘟嘟囔囔的開口：
“伊織。”
沒有回音。
房東小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頓時怒了，大聲道：
“伊織！”
“嗯？”
椎名伊織這才像回過了神，轉頭看向渚醬。
“我在。”
被他這一句話堵住，JK小姐一時間像是忘了自己該說點什么，小臉憋得通紅。
模模糊糊，嘰嘰歪歪，聲音又止不住低了下去。
“你是不是”
聲音低若蚊吶。
“什么？”
椎名伊織微微俯身：“抱歉，我沒聽清。”
渚醬仍低著頭，揪住他的衣袖，深深吸氣：“你”
“你是不是，跟寺島那家伙...那個了？”
即便平日里看起來脾氣暴躁，但渚醬本質上還是個傳統保守派。
在伊織面前，連具體的行為名詞都沒辦法提起，小臉都憋得通紅。
椎名伊織停了步。
拽著他衣袖的渚醬自然而然的也跟著停下。
四目相對著，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
“是的。”
沉默并沒有持續很久，椎名伊織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宮原渚睜大了眼，在得到確定的回答之后，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詢問什么了。
她不是詩乃，也不是結衣，論起來自己好像才是最沒有資格質問伊織的那個人。
一想到這里，渚醬就只覺腦袋里一片空白。
‘是’，然后呢？
然后應該說什么，怎么說？
為什么我不可以？
那自己不就和寺島那家伙一樣了嗎？
“為什么我就不可以...渚醬是想問這種事嗎？”
就在房東小姐還在躊躇的時候，往常從來都是被看破心思那一方的椎名伊織卻率先問出了這句話。
宮原渚一愣，臉蛋上的表情都僵硬住。
一時之間不知進退，腦子里都是空的，很有些想要就此應下的念頭。
明明沒有說話，卻好像什么都說了。
“那，要上去看看嗎？”
椎名伊織詢問著，朝旁邊的方向伸手一指。
順著他指向的方向，宮原渚目光隨之延伸過去。
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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