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千穗的愿望
第二日，清晨。
電車車站邊上。
“唔嘿”
肩上背著小包，一襲長發及腰的嬌俏少女手里持著一面手鏡，臉上露出一副稍微有些僵硬的笑容。
看著明顯有些別扭。
神色也帶著點說不出的緊張。
似乎同樣注意到了自己臉上表情的問題，千穗小姐一手拿著小鏡子，一手戳在自己唇角邊緣，稍稍用力將嘴角勾得更加上挑幾分。
干凈的虎牙都在鏡子里倒映出來，嗶咔嗶咔的反光。
相葉千穗有點苦惱。
不知怎么，從昨天晚上得知今天伊織要邀她出來逛街之后，她心里就一直像是懸吊著松不下來一樣牽掛著，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大半個晚上也沒能睡著。
最后還是迷迷糊糊的熬到三點多才勉強昏過去。
但是因為提前定了鬧鐘，所以剛到七點，又立刻被手機鈴聲驚醒。
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下去，折折騰騰的撲粉底、化淡妝、遮掩黑眼圈忙活個不停。
直到急匆匆的趕到了約好的地點，才發現距離他們約定的碰頭時間還有將近一個小時。
然而，即便如此，千穗小姐卻仍始終有種考試之前那幾分鐘，無論怎么看書都看不夠似的急躁感，光是站在這里對著小鏡子調整表情，就已經調整半天了。
明明是經常見面的伊織君，卻不知為什么有種和以前見面都完全不同的感受。
相葉千穗小姐并沒能意識到這一問題的原因。
“上午好。”
“嗚哇——！”
背后忽然傳來熟悉的溫和聲，千穗小姐卻像是被人從背后抱住的貓一樣，嗖的一下從原地飛出去好遠，一臉驚恐表情的看向身后。
直到看清背后男人的面龐時，驚魂未定的情緒才終于安定下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蛋。
腦子里全是自己剛剛發出的丟人的聲音。
眼里像是轉著圈圈。
一身休閑打扮的椎名伊織在原地站定，還沒來得及拍在女孩肩膀上的手，動作很自然的收回口袋里，有些好笑的調笑：
“今天的千穗同學很有活力嘛。”
“不會已經等了很久了吧？”
等到緩過勁兒，相葉千穗那砰砰亂跳的心臟才在伊織那熟悉的目光中漸漸安定了幾分，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又高舉起手機。
沒事的。
我也是剛剛到！
女孩說是這么說，但椎名伊織還是敏銳的注意到，這兩條消息的發信時間是將近半個小時之前。
這是在他來之前就先打好草稿了嗎？
椎名伊織心中有些訝然，感覺今天的千穗小姐雖然同樣沉默，但似乎跟以前有哪不太一樣。
想了想，他并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隨手將剛剛拉低的口罩戴上，又從另一個兜里掏出一頂黑色鴨舌帽，小小的做了下偽裝。
伊織，這是？
見到他這幅打扮，千穗有些迷惑的歪頭看向他。
“防狗仔專用哦。”
椎名伊織有些無奈的笑了下，露在口罩外面的雙眼微微勾起：“最近我好像被幾個報社盯上了，天天都有人在我家外面蹲點。”
“剛剛去停車的時候好不容易將他們甩掉，可不能又被追上。”
說著，他順帶朝千穗伸出手：
“牽手，可以吧？”
“做這幅打扮混到人群里，你第一眼可是找不到我的哦。”
剛剛緊張得連笑容都想調整的千穗小姐，見到他伸出來的手，不由怔了一下。
像是忽然有點奇怪自己剛剛為什么會產生那種情緒，少女‘噗嗤’的笑出了聲。
“怎么了？”
伊織疑惑的抬起帽檐看她。
在大街上做成伊織君這種打扮，肯定一眼就能找到的吧！
這也太顯眼了。
“是嗎？！”
椎名伊織一臉愕然的摘下自己的鴨舌帽看了一眼，再轉頭看看街道上的人群。
似乎...正常情況下，確實沒什么人會做成這種尾行者的打扮。
“這么說，好像也對。”
伊織嘀咕著，就打算把鴨舌帽收回去，單戴一個口罩。
只是，還不等他把帽子揣進兜里，手就被身旁伸過來的一只小手握住。
相葉千穗揚起小臉，將手機也舉過來。
可以給我戴嗎？
“可以啊，但是”
椎名伊織說著，掃了眼女孩身上這一整套唯美風格的連衣裙，眉頭稍微皺起：“風格是不是有點不搭？”
沒關系！
見他答應了，千穗便自顧自的從他手里搶過鴨舌帽，反過來按在了自己頭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順帶的牽住了伊織的大手。
整個過程自然潤滑，沒有絲毫突兀之處。
要去吃烤肉，對吧？
少女歪著頭看他。
椎名伊織愈發覺得今天的女孩似乎有哪不太對勁。
但是，似乎又說不太出來。
平常的千穗，應該沒有這么主動吧？
椎名先生有種行動節奏被拿捏住的感覺，稍微有點怪怪的。
不過...算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女孩拿捏住。
“走吧！”
“還是那家炭燒烤肉？”
“嗯！嗯！”
“歡迎...喲，是千穗醬！”
“快進來快進來。”
“...怎么還有你這個家伙？”
只一見面，在老大叔面前的地位高低便可見分明。
明明剛剛還對相葉千穗完全笑臉相迎的大師傅轉過頭，在見到椎名伊織掀開門簾的一瞬間，整張老臉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大半。
“嗚啊！”
千穗同學笑嘻嘻的招呼著小手，又將大師傅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那張皺巴巴的老臉頓時又變得陽光燦爛了起來。
“嘛，算了！”
“今天的特色是名古屋雪花牛，你們有口福了哦。”
因為同樣來過許多次，椎名伊織對人家老爺子的反應倒是司空見慣，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和千穗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現在距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再加上店面本就偏僻，擺了六七張桌子的狹窄店面里沒什么人。
他們兩個便奢侈的用上了一張寬敞的六人桌。
剛一坐下，椎名伊織的神色認真了幾分，話風從剛才路上的閑話轉為正題：
“昨天去彩排的時候，我見到了田村先生。”
“我們這一次登臺的歌，被定為《消暖》了。”
“誒？”
千穗有些茫然的看著他，雖然是詞人，但是女孩也對行內的很多事情完全沒有概念。
于是，椎名伊織便將昨天田村先生跟他說過的事情，給千穗小姐也復述了一遍。
在這個過程中，伊織也在時刻注意著千穗的表情，試探她對這件事的反應。
系統面板上，進度條仍舊始終停留在52的數字上沒有動彈。
相葉千穗聞言，臉上先是露出幾分明顯有些遺憾的神色，但是也很快調整了過來，舉起手機。
如果田村先生都那么說了，那可能確實沒辦法在大舞臺上直播吧？
他們在這方面畢竟是專業的。
而且，又是和伊織的事務所一起商定決定，應該沒什么問題。
見她和自己反應差不多，也確實并不把這個選擇放在心上，椎名伊織想了想，又從其他方向試探：
“另外，昨天幸也來找我了。”
“她那邊說，最近一段時間能給我們聯系一些大人物。”
“之后無論是在樂壇的資源方面，還是上一些其他的什么活動，都會變得容易很多。”
“我自己因為要上學，時間可能會有限一些...千穗對這一類活動有什么想法嗎？”
聽伊織這么一問，女孩看向他的眼神明顯有些茫然。
良久，才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似的舉起手機。
活動？什么活動？
春游之類的？可以請假嗎？
椎名伊織見到這兩行句子也是一怔：“就是綜藝啊、電視采訪啊之類的...總之可以提升藝人名氣的行為吧？不管是對賺錢，還是在演藝圈內的發展都很有利。”
“千穗平常不看八卦新聞之類的嗎？”
被反問了一句的相葉小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下臉蛋。
抱歉，平常看的電視和綜藝都比較少。
動漫和電影可能會更多一些。
身為演藝圈人士...如果不懂這些事，會不會有點丟臉？
少女心下有點犯嘀咕。
見她連這點意識都沒有，椎名伊織心中的訝然更甚了幾分，連忙追問道：“那得獎呢？音樂界的各種獎項之類的？或者是在各種榜單上拿榜首？或者有特別多的粉絲？”
那種事情，應該都沒什么關系吧？
千穗見到伊織有些著急的模樣，疑惑的歪了下小腦袋，又將手機舉高。
我一開始只是希望自己寫的歌能被大家聽到就好了。
多虧了伊織幫我，才完成了這個想法。
以后還要繼續努力才行呢！
說著，她又止不住露出開心的笑。
但伊織卻完全開心不起來，反而有些茫然：“僅僅是...被大家聽到？”
“也就是說，沒什么職業規劃嗎？又或者，以后想要做到什么樣的地步之類的？”
千穗聞言這才認真了幾分，表情嚴肅的舉起手機。
如果能過上每天宅在家里寫歌，偶爾去春日野小姐的店里買點心的生活，我應該就會很滿足了。
換句話就是...完全沒有計劃！
原本以為自己這段時間，僅僅是努力的方向出現錯誤，只需要進行小小的調整就能繼續躺著賺錢賺進度的。
卻不想，自己的想法似乎是從最開始就有問題！
這一刻，椎名伊織心臟瞬間收緊。
要怎么才能完成一個沒有目標的目標？
伊織君？
是我的回答有什么問題嗎？
注意到伊織那忽然有些頹然的反應，千穗小姐迷惑的歪過頭，試圖從伊織的表情里看出點什么。
‘等等——？！’
‘不會是因為我太懶了吧！！’
‘剛剛那種回答是不是讓伊織失望了？’
正在心里泛著嘀咕，千穗小姐表情一滯，似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頓時有些泛白。
今天伊織叫她一起出來吃飯，本就是為了商談以后發展的問題！
畢竟現在他們兩個完全是綁定的詞曲組合，如果她這邊根本沒有目標的話，伊織君那邊肯定也會很困擾吧！
一想到這里，千穗小姐的小腦瓜里頓時又是一團亂麻。
讓一個根本沒有目標的人，忽然之間硬編一個目標出來，本就是一件非常不靠譜的事情。
而放到相葉千穗這種原本就只有一半靠譜的家伙身上，問題就更加嚴重了！
那個那個！如果非要說目標的話，也不算是沒有。
例如...啊，對了！全國金曲獎怎么樣？每三年才評一次哦！
還有那個，對！播放量一億次！
如果有一億個人聽過我的歌，那我們肯定超級出名。
似乎是為了努力的讓伊織不會對自己感到失望，千穗硬著頭皮連續憋了幾個大招出來。
但是得到的回應，卻只有伊織那有點尷尬的笑容。
類似的標準，椎名伊織早在進度陷入停滯的時候，就已經試探過了。
然而，通過多項數據判斷，無論是播放量、收聽人數、歌曲獲獎，這些成分都與千穗的‘愿望’沒有任何直接關系。
若非如此，以《消暖》這段時間飛漲的播放次數，還有他N站賬號暴增的粉絲數量評定，這個進度絕不可能沒有一絲波動。
很明顯，這些說法都只是千穗剛剛憋出來的。
“不，不是這些。”
急躁不會有任何效率，椎名伊織想了想，沉下心仔細詢問道：
“假如...假如讓千穗伱許個愿望的話。”
“千穗想要做什么呢？”
“誒？”
聽到伊織那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玩笑話，千穗有些疑惑的看向伊織。
可見到對方那認真的表情，一時間也不自覺的跟著認真思考起來。
只是...夢想這東西，當早已被現實磨平棱角的成年人們認真的去權衡、思考時候，才會發現，腦袋里早已是一片空白。
長生不死？家財萬貫？后宮佳麗？
都是大學生了，早早就成年走上社會了。
誰還會說那種泛泛而談的東西？
但是，當千穗與伊織那誠懇的目光對上的瞬間，唇瓣不由張合了下，像是在猶豫什麼。
下一刻，少女那可愛的臉蛋上忽的露出燦爛的笑容。
手機在面前用雙手舉起。
如果非要現在說的話，大概...是和伊織一起度過很多很多的事。
然后，把那些心情全都寫進歌里吧？
如果能被很多很多的人聽到就更好了。
聽的人不是很多的話，好像也沒什么關系。
寫到這里，千穗的手指不知覺的停下。
后面的部分，在少女心里響起。
‘...不能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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