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蠢蛋
“主動...嗎？”
直到下午回到家里，手底下做著飯，椎名伊織也仍舊有些出神的口中低聲呢喃著。
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你說什么？”
坐在沙發上的宮原渚抱著抱枕看電視，手邊還放著一袋拆開來的薯片。
只是因為聽力甚好，即使隔著很遠，jk小姐也敏銳的捕捉到了椎名伊織的嘀咕聲，疑惑的朝他看過去。
不過因為伊織正側對著她，所以jk小姐并沒能順利捕捉到他的心中低語，目光有些微妙。
總感覺...這家伙避開自己目光的動作，都快成為本能習慣了。
“沒。”
聽到渚醬的問話聲，椎名伊織才回過神，順口問道：
“今天第一次去七岬高，感覺怎么樣？”
“普通。”
兩人那標準的對話模板，活像是第一天將女兒送進中學的老父親——而且，還是位執行著源氏計劃的。
似乎感覺這么說有些過于敷衍，而且也想要和伊織多說兩句，宮原渚思索著又憋出來一句道：
“都挺拼命的。”
“嗯？”椎名伊織反倒有些疑惑，“今天你們學校不是只有半天的班級分配和教師見面會嗎？”
“已經上過課了？”
“那倒沒。”
宮原渚搖著頭，咔嚓叼住一片薯片：“有幾個人在老師介紹提綱復習順序的時候還在背公式呢”
“有種分不清主次的感覺。”
這么輕巧的嘀咕著，宮原渚又忽的一愣。
如果她沒有伊織在身邊的話，會不會也像是那幾個自己看到的家伙一樣，因為不知道努力的方向，只能悶頭抱著一本本單詞、公式死記硬背？
jk小姐的心中下意識的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雖說現在的渚醬已經清楚將不同公式歸納入不同提綱下，依次背誦、記憶、利用才是更為高效的學習方式，但是這一切的轉變，似乎都是從租借了伊織的那天開始的。
“也可能是在突擊短大吧？”
椎名伊織倒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宮原渚的那一點點情緒變化，隨意道：“現在用工要求越來越高了。沒有短大學歷，聽說連好多連鎖便利店都不要。”
“差不多吧”
房東小姐的語氣莫名其妙變得有點心虛，完全沒有聽到伊織剛剛的話。
“什么差不多？”
椎名伊織沒聽明白，正打算回頭問問是不是自己聽岔了，放在廚臺上的手機忽的響起來。
“莫西莫西？”
他快速的洗洗手，點開接聽鍵，用肩膀將手機夾住。
“椎名君？”
電話對面響起瀧谷愛稍稍有些亢奮的聲響：“出來喝酒！”
“現在嗎？我才剛做完飯”椎名伊織看著廚臺上擺著的三熱一冷四道菜，多少有點不情愿。
“千穗終于簽下第一份合約了！就今天，她還是自己去的！”
“一個人去的哦！”
瀧谷愛大概是在大街上，又或者是在地鐵站里，聲音有點吵，要很大聲才能讓伊織聽清她的話。
但瀧谷小姐自己大抵是不會這么認為的，那種老母親終于看到自家女兒長大了的感覺幾乎要從手機話筒里溢出來，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聽著對面那激動的聲音，椎名伊織忽然覺得，不管她是出于同情也好、友情也罷，瀧谷小姐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是、是。”
等到她又絮絮叨叨的嘮叨了一大堆，椎名伊織才出言打斷道：“在哪兒喝？現在嗎？”
“銀座！銀座那邊有一家鹿兒島燒肉！”瀧谷愛終于說到重點，“他們家的燒鹿肉很補的！”
“我知道了，可能會稍微晚一點。”
“快點過來吧，要不要我開車去接你？”
“不用，我坐地鐵過去。”
“快點哦！”
等到掛斷了電話，看著廚臺上的幾道菜，椎名伊織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渚醬。”
“嗯？”
“一會兒你把這幾道菜包上保鮮膜，等到詩乃她們到家了再熱一熱。”
房東小姐疑惑的抬起頭：“又出去？和寺島幸那女人一起？”
“沒，是和別的朋友。”
“你還和別的女人有奸情呢？”
宮原渚那一雙狹長的柳眉不由一豎，斜著眼看他，盯得椎名伊織的表情有些尷尬。
渣男之心，路人皆知。
雖說他和幸之間確實有點超越友誼的身體接觸，但是還沒成的事情，怎么能說是奸情呢！？
“什么奸情...是和朋友喝酒。”
“那四個傻瓜？”
“...另外的朋友。”
宮原渚不言語了，低下頭拿起手機開始給結衣發消息。
渚醬：結衣結衣，伊織要和別的女人出去吃飯了。
渚醬：除了寺島幸那家伙之外，還有哪條漏網之魚？
結衣：[截圖.jpg]
秒回。
而對面發過來一張圖片，上面是她們幾個女孩子再某次沙灘之行之后建立的一個line群。
里面除了寺島幸和現在住在文乃希公寓里的幾人之外，還有一個不常在線的名字。
相葉千穗 宮原渚腦門上的青筋頓時一跳。
如同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一樣，某個渣男想要釣進后宮的女人們，也早早的就在很久之前被打好了窩——一個都跑不掉！
房東小姐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張截圖，心中忽的多出了不少明悟。
結衣雖然看起來笨笨的，沒長幾斤腦花，但是在這種事上卻意外的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
怪不得能后來居上。
一想到這，jk小姐口中又開始漸漸泛酸了。
恰檸檬。
至于椎名伊織，則為了防止被逼問出更多有效信息，動作飛快的脫掉圍裙換了身衣服，溜之大吉。
等到渚醬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連影子都找不見了。
“干杯——！！”
高高捧起的酒杯碰撞在一起，啤酒順著杯沿掀起浪花。
平常看上去弱弱小小的相葉千穗雙手握著杯把，毫不在意被濺了一手的酒水，抱著那大號的扎啤杯咕咚咕咚的就開始往嘴里灌。
坐在一旁的椎名伊織看著那瘦瘦小小，胳膊上沒二兩肉的清秀小姑娘與尋常壯漢都不一定能一口干掉半杯的德式黑皮，心中頗有種對比而來的視覺沖擊感。
“砰！”
酒豪再世的相葉小姐一口干掉，扎啤杯將小小的桌面砸得微微顫抖了一下，小嘴邊緣都被糊上了一層白花花的酒花，像是圣誕老人的白胡子。
但是小姑娘依舊樂呵呵的笑著，前些日子因為熬夜而漸黑的眼袋都被拉扯出雀躍的弧度，全然沒了前次相見時那滿面的愁容。
成功，大抵確實是能從內到外改變一個人的。
伊織君，謝謝！
正當椎名伊織心里又不自覺的開啟了哲學思辨，眼眶中忽然映入了少女高高舉起的手機屏幕。
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是酒意醺染，而變得有些泛紅的精致臉蛋微微仰起，與椎名伊織那稍有些出神的目光對視上。
如果不是伊織君的鼓勵的話，可能在那家公司門口的時候，我就失敗了。
她指的是自己當時停在大門前，沒敢進門的事。
“這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呀，千穗。”
椎名伊織倒是沒有干杯，只是用那同樣不小的扎啤杯輕輕和她的杯沿撞了下，抿了一口：“非要說的話，我才應該感謝你——《消暖》可超受歡迎的，這幾天我的粉絲又漲了一萬多呢。”
那明明是因為伊織君唱的好聽！
而且還用了那種專業的錄音棚...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越是這么寫著，相葉千穗心里越是有些不安。
她自己也是租用過錄音棚的，當時她自己作曲時租的那間錄音棚還只不過是一間設備撲通、隔音效果撲通、錄音效果不同的尋常錄音房間，卻是她整個作曲期間花銷最大的部分。
單看伊織君在錄音棚上花的錢，恐怕不會比自己租借的那半個月要便宜多少。
“沒事，那是朋友家里的，我借用了一下，沒有花錢。”
椎名伊織笑了笑。
他說的倒是實話，那天用錄音棚的時候確實一分錢都沒有多花——只是出賣了一下自己的色相。
真的？
相葉千穗睜大了眼睛。
伊織君身邊好像總是有很多很厲害的人。
“那當然了。”椎名伊織一臉的信誓旦旦，“我什么時候騙過人？”
“真的？”
一旁的瀧谷愛不知道是不是沒忍住，端著一小杯清酒，一臉笑意的看他。
椎名伊織驀的又有些心虛了：
“總之...很少！”
“我隱約記得某人在入職培訓的那天，信誓旦旦的說著什么‘哦，我很少跟女孩子接觸，沒什么經驗’之類的話...結果一轉頭就多了一個女朋友呢！”
“我哪說過那種話！？”
椎名伊織惱羞成怒，咕咚灌了一大口啤酒，像是試圖遮掩那不安的神色，把瀧谷愛逗得哈哈大笑，眼淚都出來了。
旁邊的相葉千穗也跟著抿住唇瓣，艱難的憋住...沒憋住。
看到相葉千穗那開心的樣子，有意無意逗人發笑的椎名伊織心里也莫名的輕松了些。
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
之前的那段時間，雖然不管是瀧谷愛還是相葉千穗都沒有說，但伊織相信，千穗的壓力應該是很大的。
哪怕是現在，少女的眼眶邊緣也仍舊殘留著長久勞累留下的暗沉痕跡。
想來是許久都沒有睡好了。
那時候，千穗應該也很不安吧？
也正因如此，這一從無到有的突破，才會讓她們這么開心。
那種前途未卜的滋味，椎名伊織自認為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因為不到一年前，每日都要為巨額債務奔波，不停忙碌于多份打工的他，同樣也會在每晚入睡前輾轉反側。
“那接下來呢？打算怎么做？”
瀧谷愛則忽然插嘴，轉過頭看她。
相葉千穗倒是沒有多少猶豫，高高的舉起手機，目光堅定，臉上都是笑容。
先打出名氣，然后再繼續寫新歌！
前期的積累人氣過后，希望能讓公司幫忙找一位歌手在稍微正式的舞臺上唱我的歌！
最好能出現在電視機上！有轉播的那種！
千穗小姐美滋滋的想著，眼里仿佛閃爍著光。
那是能看到眼前目標，有著明確方向時的希望的光。
“目標很明確嘛”
椎名伊織笑著抿了一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做一期美食小節目或者互動之類的？稍微出點名的話，應該對賣歌有好處吧？”
相葉千穗低頭想了想，又堅定的搖搖頭。
還是堅定一個目標比較簡單一些 “這樣啊？”
椎名伊織倒是沒有強求。
有一個明確的自我實現目標，其實是件難得的事情。
在大概詢問了一下千穗的想法之后，椎名伊織就沒有深入話題了，開始專心的幫兩人烤起了肉。
瀧谷愛和千穗都是嘗過伊織手藝的，又因為是少見的嫩鹿肉，自然是一個大快朵頤。
等到酒足飯飽，椎名伊織才到洗手間去洗了洗臉。
即便體質屬性已經不算低了，但酒喝多了之后既漲肚也上臉，又因為他皮膚本就白皙，看上去會顯得紅撲撲的。
正在鏡子前撲洗著面龐，身后傳來熟悉的高跟鞋漫步聲。
抬起頭，朝鏡子里看了一眼。
瀧谷愛不知道什么時候在他身側的洗手臺前停下，手里‘咔噠’一聲點了一根女士香煙。
“這里是禁煙區哦，瀧谷桑。”
椎名伊織一邊說著，一邊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你怎么看？”
瀧谷小姐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椎名伊織擦拭臉龐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
“如果是椎名你的話，應該能看出來吧？”
瀧谷愛卻沒等他回答，自顧自的道：“現在千穗只是碰巧找到了一家沒什么門路的新公司，雖然已經簽了合約，但之后如何卻都沒有保障”
“雖然不想打擊她，但是對千穗來說，在撞到南墻之前就放棄掉，會不會更明智一些？”
即便是疑問句，不過椎名伊織能聽出來，瀧谷愛確實是這么想的。
椎名伊織聞言稍微愣了下，而后安靜的將紙團扔進垃圾桶里。
“原來瀧谷桑叫我來，是想讓我幫忙勸勸千穗的？”
“她不聽我的話，我也沒辦法幫她解決問題...所以只能找個幫手了。”
瀧谷愛說著，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狠狠吸了一口煙。
“你也能看出來吧？千穗她肯定是被針對了！”
“她寫的歌明明很好聽，人也非常努力，但是別人一聽到她的名字就拒絕！”
“沒有任何原因！”
“里面甚至還有好幾個我的熟人。”
瀧谷愛的聲音有些急促，這些話大概也在她心里藏了很久，一直沒有人可以傾訴。
椎名伊織沒有回話，而是又抽出了一張紙巾，一點點將手上的水漬擦干凈，直到一點都不剩下，動作很是仔細。
直到瀧谷愛將那一根女士煙都抽凈，他才忽然笑著抬起頭：
“瀧谷桑，你相信有英雄嗎？”
“就是那種...在關鍵時刻，會啪biu的一下出現在女主角面前的蠢蛋。”
瀧谷愛看著他，眉頭隱隱皺起，嘴唇緊抿著。
椎名伊織卻有些無奈的笑著，轉頭向大廳的方向出去，自言自語：
“我會變成那種蠢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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