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手控與合約
翌日，新宿。
下了地鐵，一路順著車水馬龍的密集人流街道而下，椎名伊織筆直來到土方三町街口對面最高的一棟寫字樓底。
一條貫穿四十層樓的巨幅電子廣告牌上，滾動播放著「碧藍前線」、「你說什么王」的廣告。
周圍則有大小音響播放著本季度流行樂曲。
環境嘈雜。
椎名伊織則并沒有太在意這些，根據手機地圖上的提示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才確定眼前這棟就是n站官方通知上發來的對應簽約地址。
“這年頭，簽約居然還要up主上門的嗎？”
看著手機上的通知疑惑的嘀咕了一句，他才邁步朝大樓門口走去。
門口的進出管理很嚴格，穿著制服的精壯大漢比對了幾次他的身份和通知信息，才勉強讓伊織進去——據說是為了防止狂熱up粉絲蒙混過關。
掃了眼大門口的樓層示意圖，椎名伊織分辨了一下。
他要去的tdash株式會社所在樓層是四十九層。
這倒不是他走錯了。
直到不久前，椎名伊織才知道n站全稱的視頻網站，與多個聲優事務所、藝能事務所都是由株式會社：tdash獨立控股的產業，幾個事務所都在同一個公司的不同樓層。
“您好，請出示一下通行證明。”
“是。”
經過兩三道檢查，出示過手機上的證明邀請，確定了身份，椎名伊織才一路上了大樓。
這倒不是針對他一個。
所以，對身份檢查自然也是格外看重。
椎名伊織沒多在意，在一路上不少人的注目禮環繞下，一路乘著電梯來到位于四十九層最里面的一個房間。
“4921房，是這里吧？”
看著手機上發過來的后臺通知，椎名伊織推開房門。
只是，當他走進房間的時候，才發現屋里已經有一個女人坐在沙發上。
稍微有些眼熟。
還不等椎名伊織從自己的記憶迷宮里搜尋到對方的名字，就見對面沙發上那女人也似乎愣了一下，沒想到房間里還會有其他人進來。
緊跟著，便注意到椎名伊織的相貌，姣好的面容上帶上了一抹親切的笑，落落大方的攀談起來：
“你是tdash新簽的藝人？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呢。”
那女人面上笑容和善：“我是長澤...你應該認識我吧？”
話語間似是玩笑，語氣里卻是滿滿的自矜與理所應當。
不過聽她這一提示，椎名伊織也終于想起對方。
長澤尤加利。
前幾天還在地鐵上見到過廣告的一個藝人。
于是，臉上露出營業式的微笑，回以同樣的和善語氣道：“當然，我聽過您的《雪》和《淚水》，從以前就很喜歡您的歌。”
其實他也就偶爾聽過一兩遍。
不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種簡單的道理椎名伊織還是明白的。
而且又因為日本的特殊社會環境，在稱贊時還要注意不要稱贊歌手的‘唱的好聽’、‘功底足’，否則會被認為是在小視對方的基本功，雷點很多。
可謂圈小破事多。
不過，椎名伊織并沒有注意到，長澤尤加利聞言眉頭還是不動聲色的皺了下。
《雪》是她的出道曲沒什么可說的。
但是那首《淚水》早就因為著作權歸屬問題鬧過幾次大小新聞，她早就不能唱了。
長澤尤加利看著面前年輕男人那溫煦的笑容，仍保持著面上的不動聲色。
等到又簡單談了兩句，同樣沒什么深入交流欲望的兩人便不約而同的住了口。
椎名伊織在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見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便拿起自己帶來的教材繼續看了起來。
醫術：39（職業）
即便自我學習的增長速度不如系統加點，但是在源源不斷的日積月累下，還是有著十分可觀的增量。
因此，椎名伊織倒也還算勤勉。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開門聲。
他剛一抬起頭，就見到一個約莫四五十歲，打扮端莊得體的成熟婦人從外面進來。
坐在對面的長澤尤加利見到來人，才剛起身笑著迎過去，就見那位女士朝她淡淡的點頭，而后轉頭鄭重對伊織遞出一張名片：
“您就是椎名先生吧？”
“我是ni乳的社長，七岬。”
“這是我的名片。”
還坐在沙發上，正準備等待這位女士和長澤先行攀談的椎名伊織不由一愣。
這人怎么先找我？
不過，他還是反應迅速的將表演：82（大師）發揮到淋漓盡致，露出無比真摯而誠懇的笑容，似乎有些受寵若驚般的小心翼翼：
“您好，七岬社長。”
“一會兒...是您負責我的ni乳官方up簽約？”
雖然覺得一個小小的up簽約應該不至于到出動社長的地步，但椎名伊織還是一邊將名片收下一邊試探著問道。
“不，是其他人。”
還好，這位七岬社長神色平靜的搖頭：“您可以先坐一會兒，她馬上就會過來了。”
椎名伊織聞言，心中小小的松了口氣。
不過，旁邊的長澤尤加利仍是目光訝然的看他。
原本她還以為是會社重點培養的旗下新人但是看現在這個情況，好像有點古怪啊？
ni乳官方up簽約？
那不是遞交網絡合同就行了么？
只是還不等她想清楚，就見七岬社長已經緩步坐到辦公桌前：
“長澤，先談我們的。”
“是。”
長澤尤加利的注意力也立刻被拉扯回來，姣好的臉上露出極溫和的表情，連語氣都拿捏得十足謹慎：
“社長，我想詢問的是今年武道館演出的事。”
“昨天聽生天目說，會社好像準備將前面的兩場轉給橋本桑？”
“我們前年簽的合同，好像不是這么約定的呀”
由于自身就是tdash旗下的合作藝人，哪怕在名氣上漲、人氣爆火之后在網絡上有了一定的影響力，但因為終身合約在公司手中拿捏著，哪怕是她這種出道近十年的「老前輩」，也不敢對會社內的大人物有絲毫頂撞。
因此，即便是自己吃了虧，此刻在詢問緣由時，長澤也顯得小心翼翼。
全然沒了在椎名伊織面前那般的自矜與理所應當。
“嗯？”
似乎是察覺到她語氣里那不甘的幾分質疑，七岬社長疑惑的抬起頭：“怎么了。”
“不，我的意思是，之前的合同上不是”
“長澤。”
七岬社長忽然打斷，手中不在意的提起筆，在辦公桌上寫著什么，隨口道：“前年和去年你都沒有完成公司合約上的額定效益，沒有什么出色的作品，人氣也在下滑...你應該清楚的。”
“你已經三十四歲了。”谷訛 背后，長澤尤加利驀的握緊了拳，指甲都嵌進肉里，指尖泛白。
但面上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標準微笑：
“七、七岬社長”
驀的，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然轉過頭看向不遠處安靜看著書、當做什么都沒聽見的椎名伊織，盡可能用笑容掩蓋著面具下的暴躁，強行壓抑聲音里的冰冷，用近乎命令式的語氣道：
“抱歉，椎名君。”
“能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嗎？”
椎名伊織挑眉，保持著盡可能舒適的動作陷在沙發里，沒有動彈。
伏案忙碌的七岬社長似乎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這種轉折，眉頭緊皺著抬起頭。
正準備開口時，卻忽然被開門聲打斷。
“不需要。”
“如果只有這些事的話，你已經可以離開了，長澤小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這一刻，椎名伊織腦中下意識浮現起通訊簿里的一個備注。
「一乘寺·平胸·樂評人」
剛一回憶起這一印象，就聽高跟鞋踏踏作響。
一雙四五十丹尼爾的透氣連褲襪踩著腳步聲邁入房間，平胸的樂評人小姐進了門，手里的手機才剛剛掛斷，便立刻接上了前面的話題，聲音里是高高在上的平淡：
“如果你不滿意的話，可以換一家嘛。”
一乘寺愛子話語間，神色寧靜。
對面的長澤尤加利卻是臉色一白，低著頭，什么都沒敢多說。
沉默了幾秒，才像是認清現實般臉色蒼白的告退。
等到礙事的人走了，一乘寺愛子才轉頭看向椎名伊織，沒事人般笑容嫣然的揶揄著，與上一秒判若兩人：
“又見面了，椎名君。”
“上次一別之后，你還真是一個電話都不給我打啊。”
“幸那孩子居然管得這么嚴嗎？”
“一乘寺小姐？”
椎名伊織沒有第一時間接話，聲音疑惑：“您把我叫過來是...？”
“主要原因，當然是你的簽約合同！”
一乘寺小姐晃了晃一式兩份的文件夾：“不過次要嗎也是因為我對你的才能感興趣，椎名君。”
“說實話，那天在音樂會回去之后，我始終覺得有些可惜，一直想聽你再彈一曲。”
“但是去找幸要你的聯系方式時，卻被惡狠狠的警告了。”
說著，她狀似悠哉的攤手，卻又有些止不住笑：“沒想到，居然在自家的網站里看到了椎名君的視頻。”
“但我新發的應該是廚藝視頻吧？”
“沒錯！”
一乘寺愛子低著頭，那一雙大眼睛一眨一眨，長長的睫毛都隨著抖動，雙手驀的攥緊伊織的右手，語氣十分誠懇：
“這同樣證明了椎名君你是有著非凡才能的人啊！”
“尤其是這雙手！”
說話間，就見她那十指仿佛章魚觸手般黏糊糊、濕漉漉、咕啾咕啾的在自己的手上柔弱無骨般滑來滑去，雙眼死死的盯著他的手，隱約似乎能聽到‘嘶哈’、‘嘶哈’的吐氣聲。
椎名伊織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異性不是因為自己的臉，而是對他的手表現出這樣的反應，看得他止不住的用力把手往外抽，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咳、咳。”
似乎同樣察覺到一乘寺愛子的反應過輒，二人身后存在感異常薄弱的七岬社長發出輕輕的咳嗽聲，提醒兩位年輕人注意社會影響。
大概是被七岬社長的咳嗽聲驚醒，一乘寺小姐終于注意到自己的反應，艱難的控制了一下，這才頗有些戀戀不舍的松開。
“抱歉，椎名先生。”
一旁的七岬社長見狀有些無奈的解釋道：“小姐她在私下里對具有音樂才能者的雙手時總是這樣有點控制不住自己，請您不要介意。”
“嗯...藝術家，多少是有點怪癖的。”
“我可以理解。”
椎名伊織看著仍有些控制不住想伸手的一乘寺愛子，完全理解了七岬社長的意思。
總而言之，一乘寺愛子小姐俗稱...手控！
對吧？
“在公眾場合的時候，小姐她還是...相對正常的。”
似乎是因為椎名伊織的反應，七岬社長十分強行的試圖解釋一句。
不過看到伊織那「哦，是這樣嗎」的冷漠表情，最終還是長嘆一聲，放棄了掙扎。
“那些細枝末節就不要在意了！椎名君。”
一乘寺愛子的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特不靠譜：“試試嘛，試試！我會在音樂區給你分配很多流量的，能賺很多的。”
“也許吧。”
“但是，我拒絕！”
說著，椎名伊織起身準備走人：“如果必須要規定播放內容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之所以要搞到一些音樂方面的技能，完全是為了幫千穗那邊完成愿望。
等到千穗的愿望完成，這種規定內容類型的合同反倒會成為一種束縛。
椎名伊織沒必要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簽！都能簽！”
“你別跑。”
折騰了半天，最終一乘寺愛子還是一臉悶悶不樂的給伊織簽了份普通up分成合同，直到伊織出門前，那幽幽的眼神里都似是飽含著無數怨念。
椎名伊織覺得這世界上好看的女人里，可能真的沒幾個正常人了。
總不能只有他遇見的這些富御姐們一個算一個全是奇葩吧？
腦殼疼。
推門出了房間，解決完簽約的事情，椎名伊織就準備直接回家。
只是剛一出了房門，就見早早便被趕出來的長澤尤加利正站在門外，手里捻著一根女士香煙卻不點燃，不知道在等什么。
椎名伊織看她一眼，準備繞過去。
可聽到腳步聲的長澤尤加利卻像是突然被這聲響驚醒，猛地抬起頭，神色隱約有些不安。
長澤看著伊織，原本那姣好面容上大方而隱含矜持的笑容已然有些難以維持，轉而變得謹慎、討好，連用語也從方才的隨意變成敬語。
“椎、椎名先生。”
“請問您和一乘寺小姐是...？”
“抱歉，我和她也不是很熟。”
“我幫不了你。”
椎名伊織沒有多停留，也并沒有因為這位昔日的明星而產生多少感慨，實話實說。
說完，便直接上了電梯。
在他身后，長澤尤加利那姣好面容上討好的笑容驀然沉落。
遍布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