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海女祭(三)
398海女祭(三)
岸邊。
佐野詩乃緩緩邁步,赤著的雪白雙足踱入淺海中略顯渾濁的海水當中,眼中卻只剩下這些天來牢牢記下的一個個喂食點位。
一雙狹長的眉眼微睜,露出漆黑如墨般的瞳仁。
野原太太這幾日的教導猶自存于心中。
即便是看似緩慢、懶惰的貝類生物,也有著與其生物屬性相符的進食習性。
體型在貝類中相對較大的鮑魚,相對喜好的是龍須草、海帶一類的食料,其行蹤也相對聚集與藻類群中間,同時也有著用沙土、石塊縫隙掩蓋自身的習性。
回憶著這些基礎知識,小狐貍前輩選定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處‘喂食點’。
這里剛剛已經被比她先靠近的一個選手大致搜索過一遍,但是對方似乎并沒有從其中找到任何魚獲。
不過佐野詩乃卻并不因為對方的結果而產生絲毫動搖。
她先是邁步走向那處位于淺海之中的喂食點,而后先是低頭掃視一圈,小心避開一些弧形沙土痕跡,避免碰到同樣生存于海底的蛇類、海膽等有毒生物,顯然是吃足了上次被某條無毒海蛇咬上一口的教訓。
而后,掃了一圈發現沒有明顯的呼吸口,便將邪惡的小手伸向了一片形狀嶙峋的海底石塊。
只是稍微翻找、撥弄,便輕而易舉的從其中一個石塊下翻出了一頭鮑魚。
約莫有小半個女生手掌大小。
正常來說,天然的鮑魚不應該在這種淺海海域長出這樣的大小,只有人工養殖環境才會導致類似的結果,所以這種大小的鮑魚在淺海海域中的石塊環境中天然就不利躲藏,哪怕落進亂石堆中也基本是顧頭不顧尾的下場。
只要稍微有些經驗,就能輕而易舉的翻找出來。
只不過,現在在這里的參賽選手們為了符合夏目涼子小姐的‘年輕’、‘靚麗’標準,基本沒幾個有海貨養殖經驗,絕大多數甚至都是色迷心竅,單純沖著伊織的顏值來湊熱鬧。
不過相對的,觀眾們也沒幾個想知道這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們是怎么找到鮑魚、又怎么從哪些縫隙里把它們掰出來的。
絕大多數人同樣是為了看個熱鬧。
商家迎合市場的同時,就為佐野詩乃這個剛學習幾天的‘初學者’創造出了一個極為有利的相對環境。
于是,立于海邊的大屏幕上,就遠遠見得佐野詩乃只是稍微俯身在略顯渾濁的淺海水域中摸索一陣子,就動作情況利落的扒出一頭鮑魚塞進竹筐里。
而其他的大多數女選手們,還只是筐中空空的狀態。
自然而然的,顯示屏的鏡頭便圍繞著看似魚獲最多的幾人形成了幾個小小分屏。
主持人的聲音依舊充滿活力:
“哦哦哦——”
“三十六號選手又找到了一頭!現在才不過開局十五分鐘,這已經是佐野小姐連續找到的第三頭了,可謂是收獲頗豐啊!”
“一號的與那原小姐還沒有任何收獲...她在岸邊坐下了,這是累了嗎?”
“十六號的青田小姐不愧是我們相良本地的漁家少女,她還在朝著更深處的海域前進,現在她的竹筐里已經有整整五頭鮑魚了,其中一頭是網鮑嗎?這一頭可就有足足五分了!”
主持人那滿是激情的報道聲在眾多觀眾耳邊響徹。
不過來這里看比賽的眾色批們誰顧得上什么鮑魚不鮑魚的,他們想看的明明是少女!
似乎也正因如此,順利拿捏了觀眾朋友們心思的導播臺始終將幾位身材容貌盡皆出色的少女選手們顯示在大屏幕上,哪怕那位姓與那原的一號選手此時幾乎已經放棄比賽,干脆利落的在沙灘邊上坐下,赤著腳泡在海水里玩水,導播臺也沒有將鏡頭從其身上移開。
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炎炎夏日熱意甚重,而與那原小姐的那身黑蕾絲泳衣又太過清爽。
沒有任何其他原因。
顯然,相對所謂的比賽結果,身為宣傳方的海の鮑株式會社更加看重宣傳效果。
人夠多,才能說明宣傳效果夠好。
因此,不單單是導播臺一方始終將鏡頭靠攏在幾個長相最好看、泳衣最清爽的少女身上,就連主持人也三句不離幾人。
對人心的把握與輿論導向可謂是十分精準。
“又一頭!青田小姐在向鏡頭的方向高舉著她手里的網鮑!那是一頭黑紋網鮑,個頭可真是不小啊”
聽著岸邊觀眾們的呼喊聲,主持人正滔滔不絕的說著,就打算習慣性將話題無縫銜接的鏈接到下一位少女身上。
只是當他看向快艇顯示屏幕的無人機鏡頭畫面時,卻只見到屬于五十一號選手寺島幸小姐畫面上的那一片無垠海面。
主持人下意識的朝著身邊的工作人員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她人呢?
身后快艇上的工作人員舉起一個提示板。
下潛中,安全 而后,又見那工作人員舉起另一個提示板:
全國高中生空手道冠軍,身體素質很高 得到消息,又從旁邊的工作人員提示板中得到了相對詳細的參賽選手相關信息,主持人先生在心中快速組織語言,用一種似乎帶著幾分緊迫感的聲音道:
“等等?三十六號的寺島小姐呢?”
“她下潛的時間已經超過三分鐘了吧?”
“她不會出什么問題嗎?”
最后一句,他狀似在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詢問。
只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便一下子讓觀眾席上的不少人提起了心,連帶著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聚集向了那處略顯空蕩的鏡頭,下意識關注起那片海面。
因為方才那幾個記者采訪鏡頭鬧出來的禍事,所以不少觀眾還對寺島幸這位相貌絕美,卻頭頂一片大草原的冰山美人記憶猶新。
此時,連帶著看向那平靜海面的目光似乎都帶上了幾分憐憫憂色。
正當眾人心中略微有些嘀咕的時候,就見那片平靜的海面之下,忽有暗潮涌動。
下一刻。
“嘩啦——”
水波破開重重疊浪,好似蓮華初綻放,其中一名絕美好似鮫女般的清冷少女排波擊浪而出,浸透海水的長發緊貼鬢角發根,卻以那一席烏發將那寧靜淡漠恍若冰山般的絕美面容映襯得愈發白皙嬌嫩。
剎那間,美艷不可方物。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那雙清冷漠然的雙眸與柔美絕色的容顏實在有些格格不入,讓少女那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傾國之色中帶上了絲絲如同劍鋒般的凌厲感。
此刻,她手中那不算太大的竹筐中,已是裝滿了近乎小半的容量。
雖然其中有不少都是體型相對較小的雜色鮑,但光是這多達十幾頭的數量,就足以在開場還不到半小時的如今傲視群雄。
“出現了!”
幾乎是在寺島幸從水下鉆出的同時,主持人先生踩著點拿起麥克風大呼小叫,引導著觀眾席上的情緒:“居然一下子就多出這么多頭鮑魚!這是抓住了一大家子嗎!實在是太驚人了”
正說著,主持人才像是剛剛得到什么消息一樣,繼續道:
“原來如此。”
“寺島小姐原來是全國級別的空手道女子冠軍,果然是在身體能力上有著超出普通人想象的國家級冠軍選手啊!”
情緒間的一起一落,在加上寺島幸剛剛那抓人眼球的出場瞬間,讓原本還覺得這場比賽實在是有些無聊的賢者們頓時重拾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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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席上方才寂靜下去沒多久的呼喊聲頓時重新響起,一片連著一片。
“富岡先生的主持水平還真不錯呀!”
位于海の鮑三樓導播后臺指揮中心里,從背陰面悄咪咪溜走的夏目涼子看著通過無人機鏡頭反映回來的畫面,聽著耳機里的報道聲,頗有些驚喜的對身邊的老大爺道。
“那當然,良平這小子可是我們相良電視臺壓箱底的老人。”
那位穿著棕黃馬甲的老人也一副頗為得意的模樣。
在媒體行業夯基三十年,春野武最得意之處,無過于他親造出來的這套本地精英導播班底,每每提起時都頗具三分得色。
春野武這么說著,看向不在現場觀看,非得一路跑回導播后臺的夏目涼子,心中又有些疑惑,干脆直接提出來:
“夏目小姐,是前線導播那邊的人不認識你嗎?”
“我可以給他們打個電”
“不用了!”
還不等春野武說完,就聽夏目涼子瞬間干脆利落的選擇拒絕。
“不用了。”
又重復了一遍。
夏目涼子臉上的笑容隱約有些艱難。
人生啊,實在有些不易。
因為剛剛那檔子事,現在即便夏目涼子不開口去問,也可以想象椎名伊織此刻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樣——想必,應是和他家老爹被自己在大姐頭面前戳穿腳踏幾條船時的抽筋模樣差不太多。
夏目涼子自以為,她對椎名家的男人還是有所了解的。
也正因如此,才不敢接近。
“為什么不用?”
“啊,因為”
聽到身后響起的聲音,夏目涼子下意識的想要出言將這個話題將就著糊弄過去。
只不過,話剛說到一半,她才反應過來聲音響起的方向似乎不太對勁。
轉過頭,就見老熟人春野武也一副有點疑惑的模樣,正向著兩人身后的方向看過去。
夏目涼子背后一陣脊背發涼。
連帶著臉上的笑容都變得艱難了幾分。
“誒?你是什么人,這里不能進”
這邊正交談著,一個導播后臺的女性工作人員似乎發現身邊多了一副生面孔,立刻上前兩步低聲勸告。
“抱歉,我跟她說幾句話。”
耳邊先是響起溫煦慈和的聲音,而后那三十許歲的女工作人員下意識的抬起頭,眼中頓時納入了一張恰好長在她好球點最中央的英俊面龐。
一時間,連生理活動都似乎靜止了一瞬。
良久,才訥訥不能成言的低語:“那、那只能呆一會兒哦...我們還要工作的。”
“很快就好。”
聽著這樣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夏目涼子臉上笑容僵硬,肩膀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輕輕拍著。
椎名伊織的聲音與她明明隔著一層耳機,此時此刻,卻是異常清晰:
“你說是吧?”
“涼、子、阿、姨——?”
“啊...啊哈”
我是誰?
我在哪?
我應該怎么做?
看著仿佛一位位英雄一樣紛紛奔向大海尋找寶藏的身邊少女們,五十嵐結衣站在沙灘與海洋的交界線上,大腦空空、目光里滿滿的都是茫然。
雖然說自己已經遵循著伊織的希望,成功的報名參賽了。
但是,相對準備充分、作弊良足的寺島幸和佐野詩乃等人,結衣明顯就像是一朵純潔的小白花一樣,在這場海女大賽之前 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一個因為常年宅在家里懶得出門在海邊游玩、不戴眼鏡連打游戲都費勁、一不小心就會被曬破皮的宅女,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尋找海產的經驗。
于是,此刻的結衣別說是下海尋找,就連該怎么下手、能不能從沙灘里找到,她都一無所知。
更要命的是 比賽過程中途,不允許使用任何電子產品!
這一招,可謂是直接斷了結衣的命根子。
“這怎么辦啊...?”
看著身邊一個個或是干勁十足的沖向大海、或是優哉游哉在原地坐下看風景的青春少女們,五十嵐結衣只覺兩眼一抹黑。
但是又因為不想被人看出自己是在摸魚,她也只得裝出一副似乎是很細致的在尋找的模樣。
——實際上,只是在將雙手伸進水里胡亂劃拉。
“別人...別人是怎么找到的?”
大概是因為心中太過迷茫,不自覺的,結衣同學升起了幾分臨場偷師的念頭。
正這么想著,位于她斜前方的一個少女忽的嘩啦一聲從水中提起了什么東西。
因為距離稍微有點遠,視力又不太好,結衣只能看見那女孩動作利落的從水里拎起鮑魚之后,隱蔽的將什么東西從鮑魚的殼上拽下來,隨手扔進海里。
整個過程隱蔽而自然,不引絲毫關注。
“好厲害!”
看見這一幕,結衣口中聲音低低的嘀咕一句。
只是說完,又似乎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剛剛她手上是不是提著什么東西?”
“難道說,抓鮑魚也是有什么技巧的?”
霎時間,結衣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
帶著這種思路,她也開始低下頭,在只能勉強沒過她半截小腿的海面下尋找起那些隱蔽的細節。
直到某一刻。
一根被埋在沙土下,被系成簡單蝴蝶結的細線伴著水波微微浮動。
結衣下意識的伸手拽了下。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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