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在這睡吧
幾乎是在聽見這句話的一瞬間，椎名伊織全身就像是陡然被一陣激烈的電流從腦門一直通到腳心。
那種刺激冰冷的刺痛寒意，讓他全身都有些難以克制的微微震了一下，全身肌肉緊繃。
原本落在耳中還帶著些冰涼舒適感的耳勺，在這短短的一句問話之后，瞬間就像是變成了一柄帶著鋒銳刃口的短刀。
在圖窮之后匕見。
一雙星目驟然睜大，眼里似是閃著明晃晃的光。
不過，因為保持著側躺在詩乃身上的姿勢，椎名伊織此時只能看到詩乃那平坦柔軟的小腹，看不見她的臉。
似乎是察覺到椎名伊織那驟然動了一下的身體，佐野詩乃的小手有意無意的落在他的脖頸上，聲音依舊像剛剛那樣柔柔的，手中耳勺稍微停下。
“不要亂動哦。”
明明是輕輕如情人低語似的話語，聽在椎名伊織耳中，卻無異于最具威懾力的威脅。
如果這一刻他的應對出現任何失誤，這柄耳勺指不定就要從腦袋另一邊穿出來了。
椎名伊織保持著側躺的姿勢，不過此時他心中哪還敢像剛剛那樣帶著什么旖旎心思。
原本伸出來想要擁抱詩乃的雙手也鎮定的落下。
沉默了半秒，伊織才似乎帶著些許不解的出口問她：
“詩乃？”
“什么誰的更舒服？”
似乎一副沒有聽懂的模樣。
不過，剛剛那一陣激烈的抖動，明顯早早的就暴露了他的內心想法。
佐野詩乃見狀也不揭穿他，手中繼續輕輕的動起來。
耳勺順著椎名伊織那平滑的耳廓滑動過去，帶起一陣微微的涼意，詩乃口中低聲調侃著，語氣里似乎帶著些笑意：
“怎么？害怕啦？”
小狐貍學姐一邊說著，撫摸在椎名伊織脖頸上的指尖一邊輕輕的掠過他那整齊利落的眉梢。
指尖與眉毛觸碰滑過間，帶起一陣微微的癢意。
詩乃聲音里的笑意微微挑起：“怎么？你的眉毛是自己長成這樣的？”
椎名伊織的聲音滯澀。
一時間似乎有些發不出聲。
小狐貍學姐則表情平淡的敘述著她自己的分析：“伊織你可不是會看雜志的人，而且也從來都沒有過外形管理的想法”
“從以前當模特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連小泉先生給你報名職業模特比賽你都不去。”
椎名伊織則默默的側躺在佐野詩乃腿上，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的安靜聽著。
不敢有絲毫多余的行為。
“所以”
佐野詩乃看著他那副膽戰心驚的模樣，小腦袋輕輕俯下，連帶著那一身寬松的居家一體裙都隨著重力垂落些許，露出一條深深的漆黑溝壑。
可惜，因為椎名伊織側躺著的動作，完全沒有看到這一幕。
小狐貍學姐聲音輕輕的，耳邊輕輕吹動熱氣：
“你的眉毛應該是渚醬幫忙修的吧？”
聽到這句話，椎名伊織直感覺全身都像是驟然松了下。
不過，這一次他卻沒有像剛剛那樣反應激烈。
而是依舊保持著沉默的狀態，微微張嘴，又好似執拗的不肯承認般將臉部往詩乃的腿上扭過去，似乎要把視線都藏起來。
“不不是。”
“還不承認？那你倒是說說還能有誰啊？”
佐野詩乃說到這，頓時有些生氣的跳了下眉頭，撅著小嘴，指尖也跟著一起點在椎名伊織的太陽穴上，頗有些不滿：
“我說伊織，工作和生活要好好分清楚才可以！”
“那位宮原桑不管怎么樣，也只是你的客人吧？”
“我雖然不是很介意租借男友這種職業，但是哪有跟自己的客人住在一起的租借男友啊？”
“還是說，你沒看出來她喜歡你？”
說話間，小狐貍學姐將掏耳勺取出來，放在紙巾上輕輕擦干凈。
手里則輕拍著椎名伊織的背，示意他起來：
“轉過去！”
椎名伊織卻懶懶的不肯動彈，原本埋在佐野詩乃雙腿上的臉又抬起來，整個人像是一只大貓一樣蹭到詩乃的小腹上，伸手把她抱住。
“不想動。”
腰部突然遭襲，小狐貍學姐不小心被戳到了癢處，纖細的身體不禁扭了下：
“噗，好癢！被往那里抓啊。”
“喂！小孩子嗎你？”
“不對！”
“你不會又想轉移話題吧？我可已經看穿你這一招了。”
小狐貍學姐臉上滿是笑意的伸手推著椎名伊織的腦袋，卻只是做做樣子，手上根本沒使上力氣，半推半就的就被他伸手環住。
椎名伊織卻也不辯解，只是那么一言不發的躺在地上抱著她。
似乎這樣就能緩解一些內心的負罪感。
“抱歉，詩乃。”
他小聲的呢喃著，不知道是在因為什么道歉。
佐野詩乃則推拒了兩下，就任他那么環抱住，手里輕輕撫摸著椎名伊織半長的頭發。
“我就知道。”
小狐貍學姐也低聲的說著：“昨天你突然在手機里道歉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了。”
“本來還以為是幸又突然對你做了什么呢。”
“還好”
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還好。
椎名伊織因為保持著埋首抱她的動作，所以眼中閃過的那一抹僵硬沒有被詩乃捕捉到。
詩乃一邊撫摸他，一邊小聲說：“上次我去你們租的房子的時候，就感覺那孩子看你的眼神不對勁了雖然渚醬只是高中生，但是再過兩年也該成年了，而且現在的高中生們懂得可多了，你可不要小看她們。”
“當然了，我倒是相信伊織你不會對渚醬感興趣的。”
“畢竟還是小孩子嘛。”
椎名伊織的動作又僵了下。
依舊一言不發。
停頓了幾秒，椎名伊織忽然扭過頭，似乎很是謹慎的試探道：“假如，是渚醬給我修的眉毛的話”
“噗嗤。”
佐野詩乃聞言不由抿嘴笑了下：“是、是，我明白！是你朋友的事情對吧？或者是平行世界的伊織？”
“也可以這么說。”
椎名伊織明擺著裝傻。
他這一波在第三層。
“又不是什么大事”
小狐貍學姐聲音柔柔的說著。似乎突然反應過來什么，伸出指頭似乎責怪的在伊織額頭上推了下。
“我難道看起來很像那種喜歡吃醋的家伙嗎？”
佐野詩乃翻了個風情萬種的白眼。
“不像。”
椎名伊織語氣堅決的否定。
這不明擺著就是么？
“嘁。”
佐野詩乃沒有理會椎名伊織的反話，語氣平緩道：“我又不是那種不知道通情達理的人伊織現在畢竟是在做租借男友的兼職，而且房租也被免了。”
“你又偏偏長成這么容易勾引壞女人的樣子！”
說著話，小狐貍學姐還伸出小手狠狠在椎名伊織的臉頰上捏了一把。
“疼疼疼！”
“所以”
“人家付了那么多錢，難免要占點便宜。”佐野詩乃聲音明顯不太愿意的嘟嘟囔囔。
“不過，我們現在也漸漸有了自己的生意了至少能當做一次嘗試。”
“而且也有地方可以住了。”
“伊織你攢的錢其實也很多了，手藝又那么好。”
“剛剛那個女孩吃完蛋糕時的表情，我可全部都看到了只要我們慢慢把這個店做下去，一定能攢下錢的。”
“雖然一口氣還清你家里的債務可能還不太夠，但是畢業之后，一點點還清也總是可以的。”
“我都有想過。”
佐野詩乃聲音很輕，像是害怕打擾了誰的夢境，慢慢的在椎名伊織耳邊敘說著她想象中的未來。
居酒屋家的女兒似乎并不會像那些懷抱著夢想的少年少女一樣，大聲講述自己在心中畫的大餅，她從來都只是默默的通過兼職、了解不斷的加深認識，而后一步步的向著目標前進。
她會笑嘻嘻的用幾年攢下五百萬，然后在看到希望的一瞬間毫不猶豫的全數下注。
直率爽利得像個賭徒。
又似乎真的深思熟慮過很多事情。
椎名伊織一言不發的聽著小狐貍學姐計劃著怎么從這個小店開始，慢慢的兩個人一起還清那些債務，然后他們會買一輛小小的貨車自己開著運送東西，等到攢夠首付之后，可以在練馬區找個合適的地方建起一戶建。
靜靜躺在她腿上的椎名伊織有點出神。
“我可是好好的研究過哦！”佐野詩乃手掌輕輕撫摸在伊織那軟軟的發絲上，聲音輕快，似乎包含著很多很多的情緒，“練馬和江戶川區的房價雖然差不多，但是練馬離文京這邊明顯更近一點，早高峰的時候不會很擠，而且可以選的小學和中學也很多。”
“如果在那邊買房子的話”
“吱呀——”
椎名伊織抱著佐野詩乃衣角的手掌驀的緊了下，指尖攥得泛了白。
“夠了。”
“就可以，誒？”
佐野詩乃正滔滔不絕的說著，似乎很多很多本應放在‘以后’的事情，都早早的就在她心里有了預案。
只不過，在聽到椎名伊織聲音的一瞬間，她還是有些不解的停下。
她低下頭，看著仍埋首在她小腹間，似乎很貪婪的享受著這溫暖呼吸的椎名伊織。
“怎么了？”
聽著佐野詩乃不解的疑問聲，椎名伊織緊緊拽著她衣角的手掌漸漸的松了力氣。
腦中的畫面不斷在幸和詩乃兩個人之間快速閃動著。
直到最后，也未能做出決斷。
椎名伊織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果然。
不管哪個都不想放開。
椎名伊織心中思緒繁亂，最后卻緩緩的從佐野詩乃身上起來。
雙手扶著少女的肩膀，聲音比呼吸更輕微。
“詩乃。”
“今天在這睡吧？”
剛剛還暢想著兩人十年后的未來，在椎名伊織面前滔滔不絕的佐野詩乃聽見這句話，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全身都似乎止不住的僵住。
一時間，雙眼都有些出神的瞪大，似乎沒能從這過于突兀的轉變中反應過來。
“誒？”
“嘩啦啦——”
“吱。”
狹窄浴室里的流水聲終于停下。
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被椎名伊織壓得發酸的雙腿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因為心情過于緊張，佐野詩乃已經在浴室里泡了整整一個小時。
不過，等在外面的椎名伊織卻似乎并不是非常著急。
或者說，他也在整理自己復雜的心情。
只不過與小狐貍學姐的心情復雜的原因不同，他心情復雜是在惆悵于不知道怎么把詩乃和幸都抓在自己手里。
自從昨天去了幸家里，見過了那位小松太太，椎名伊織心里的想法就止不住的活泛起來。
另外哪怕不論這一點。
至少，他也該對詩乃的心意做出表態了。
“咔噠。”
浴室的門被慢慢的推開一條縫隙。
裹了一身浴袍的佐野詩乃動作輕慢的邁開腳步，白皙纖細的小腳帶著一點點泛著溫熱的水珠落在地上，細幼的腳趾在與地面接觸的一瞬，凹陷下去極輕微的弧度。
“滴答。”
點點水珠順著她的腳步落到地上。
只到大腿的浴袍根本遮不住小狐貍學姐那肉感而飽滿的雙腿，伴著濕潤的水汽緊緊貼在身上。
濕漉漉的長發被毛巾包起，臉色似乎因為泡澡時間太長，而泛起一層粉嫩的紅暈。
那雙狹長眉眼第一次若有若無的垂落下，美眸里含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羞赧。
“睡、睡覺吧。”
明明羞得腳都在顫，小狐貍學姐卻依舊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椎名伊織看著詩乃強作冷靜、實際上卻緊張到發顫的樣子，忍住幾乎要在臉上泛濫的笑意，理所當然的拍拍自己鋪好的地鋪：
“來，躺這。”
佐野詩乃目光不由躲閃了下，別過紅紅的臉小聲嘀咕：“我不是買了兩套被褥么怎么就鋪了你自己的？”
“就我們兩個人，還想鋪幾床被子？”
椎名伊織狀似疑惑，一本正經的發出提問：“我們難道不是一起睡嗎？”
“唔姆”
被椎名伊織這過于直白的發言噎了下，佐野詩乃臉上的羞紅意似乎更濃了幾分，頓時有些氣急敗壞：“喂！我可是第一次，哪有你這么直接的！！”
話是這么說，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的裹緊了浴袍，似乎一臉不情愿的關了燈，借著月光在椎名伊織身邊躺下。
漆黑的房間里先是安靜了一陣子。
而后響起窸窸窣窣的響動。
不過，等事情進行到一半，佐野詩乃小聲咬牙的響動忽然停了下。
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你帶雨傘了嗎？”
黑暗中，椎名伊織瞪大了眼。
兩人在漆黑的房間里四目相對了一陣子，尷尬的氣氛在不知覺中彌漫開。
“噗嗤——”
小狐貍學姐一時間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去買。”
“便利店應該還沒關。”
椎名伊織尷尬的有些撓頭，說著就要起身。
不過還沒來得及起身，袖口就被佐野詩乃小心的拽住。
少女的聲音明顯還帶著些羞赧，但是卻裝得很硬氣：“別浪費錢啦禮香姐自從上次你來過之后，就給我買了一大堆，都放在家里沒人動呢！”
“但是現在回去也來不及吧？”
“都這個時間了。”
椎名伊織明顯還有些不甘心。
小狐貍學姐卻不知怎么，好像是長長松了口氣：“那、那我們就下次再就好了。”
“那今天呢？”
“今天我們就早點睡吧？”
“我褲子都脫了！？”
“再穿個褲子能累死你啊！”
漆黑的房間里，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對峙，最終還是以椎名伊織在小狐貍學姐的威脅下，重新穿上了褲子為結局告終。
椎名伊織背對著小狐貍學姐躺下。
似乎是察覺到伊織那無言的憋屈，佐野詩乃從背后輕輕摟住他，動作很輕微的咬了下他的耳垂。
“你別生氣啊”
“又不是以后都不過來了。”小狐貍學姐小聲的在他耳邊呢喃。
感受著從身后褪去浴袍之后傳來的軟玉觸感，椎名伊織那微微緊繃著的身體也漸漸松弛下去。
“沒生氣。”
“那你怎么不轉過來？”
“進入狀態了。”
佐野詩乃臉色在漆黑的夜里微微紅了下，臉頰貼在伊織的脖頸上，靜靜的擁抱著，沒有繼續說話。
心與心似乎都在觸碰中相連了。
像命運一樣。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一直到在半夢半醒中聽著椎名伊織的呼吸聲逐漸變得緩慢而悠長。
似乎是睡著了。
始終保持著擁抱的佐野詩乃才小心翼翼的、謹慎的在他的后頸上輕吻了下。
聲音低低的呢喃著：
“我，可是非常容易寂寞，又超喜歡撒嬌的”
“別總讓我害怕啊。”
“伊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