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很甜的
等到椎名伊織和佐野詩乃一起從醫院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半。
東大附近一條街上的人流量雖然比不上中心商務區，但此時正值市區晚高峰，街道上車水馬龍，明耀耀的燈光有些晃眼。
天色已然擦了黑。
之所以拖到這么晚，倒不是詩乃學姐身上又發現了什么新情況。
而是結衣從千葉縣開車回來，再到隔壁服裝店里給他們倆買衣服、送過來，整個過程花的時間稍微有些長。
在這之前，兩人只能傻愣愣的穿著一身泳衣，待在寺島幸提前訂好的獨立病房里。
相顧無言。
沒辦法，來的時候太著急了。
結衣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們兩個之間微妙的氛圍，送完衣服之后，連需不需要搭順風車都沒問，自己開車就跑了。
這只小海豹只有在這種奇怪的時候會出乎尋常的敏銳。
至于其他幾女......
椎名伊織看了看佐野詩乃大腿上仍殘留著的暗紅色淤痕，回憶一下不久之前自己又吸又按的一通操作。
最后再看看詩乃學姐時不時紅一下，似乎糾結于什么的表情。
果然，還是別把她們叫來了。
這個時候，詩乃學姐最需要的應該是名為時間的群體記憶遺忘術吧？
椎名伊織自顧自的想著。
佐野詩乃似乎是注意到了伊織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把新買的短裙裙擺往下拽了一點點，卻也只是聊勝于無，臉頰上泛著幾分紅暈。
于是，椎名伊織便果斷的把目光挪開。
假裝自己什么都沒有看。
又在回家的路上沉默了許久，耳邊突然響起蚊吶似的微弱聲響。
“如果是伊織的話......可以的。”
椎名伊織聞言一愣，有些愕然的轉過頭看佐野詩乃。
但是今天的詩乃學姐卻似乎沒了平日里那副收放自如的誘人模樣，反倒有點鄰家少女的微妙清純感。
這一絲清純感，在結衣挑選的那條淡粉細花紋連衣裙襯托下，一下子被放大了許多倍。
讓椎名伊織都莫名的有種劇烈反差感。
他轉過頭，看著詩乃學姐低頭羞澀的模樣，沒忍住口胡了下。
“什么都可以嗎？”
話一出口，他自己就感覺不對勁。
“我、我是說，是說今天的事情！”佐野詩乃也忽然發現自己的話有點微妙，立刻有點激動、語無倫次的胡亂解釋，“伊織、伊織你吸那里也是想救我吧！所以是可以的！但是在我家不行，禮香姐她......而且你還有幸！”
“我們、我們，反正明著不可以！”
佐野詩乃明顯是慌了，完全沒有平日里那副小狐貍的精明模樣，手舞足蹈的在大街上大呼小叫。
周圍的晚高峰人流紛紛轉頭看過來，不少人在兩人身邊駐足。
旁邊的人群里傳來一聲聲細微的嘀咕。
“現在的年輕人啊......”
“這就是狐貍精和渣男嗎？”
“完蛋，居然都長得這么好看！”
“你看那個男的，要是換我我也樂意當狐貍精。”
“你醒醒！你也是男的。”
“他們這也太囂張了！這種事我都關著燈！”
作為當事人的椎名伊織一臉漠然的看著面前的佐野詩乃，詩乃學姐從亢奮狀態中恢復過來，也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走！”
椎名伊織二話不說，拽起詩乃學姐還有點發燙的小手，一頭鉆進一側的巷口。
佐野詩乃也不反抗，就那么被他拽著。
讓詩乃學姐產生些微疼痛的手掌，緊握著她的手腕，寬厚的背影即便掩在陰影里，也讓人莫名的安心。
椎名伊織似乎是一個單單站在她面前，就能讓她感到放松的男人。
他從來不像其他人一樣垂涎自己的身體，即便相互逗弄也不會感到生氣。
兩人的關系，似乎從一年前在T臺下結識的那一刻，就始終保持著平行線般穩定的形態。
直到今天之前。
或者...更久之前。
一回想起自己被伊織強硬的按在地上，被壓住不能動彈，細嫩敏感的肌膚在粗糲的沙地上摩擦著，而他又不容拒絕的在自己的肢體上搬弄口舌，吸出毒素......
只是想想，就覺一股微妙而細膩的熱流便隨著呼吸在心中流淌。
佐野詩乃的胸里像是有小貓在亂踹。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無措了。
一直到被椎名伊織從另一條陌生的巷子里拽出來，才聽他帶著些抱怨似的語氣道：“詩乃學姐？在下班高峰的大街上開那種玩笑，可有點過分。”
“......才沒開玩笑。”
佐野詩乃聲如蚊吶。
“什么？”
她徹底不說話了。
椎名伊織瞥了她一眼，隱約有些困惑。
但一想到今天發生的尷尬事，心里也就釋然了。
能夠化解尷尬的，當然只有另一種尷尬。
詩乃學姐剛剛應該是想用那種方式轉移話題吧？
椎名伊織暗道自己反應慢了一步，實在不該。
之后一路上，他又試著起了幾次話題，但詩乃學姐卻像是陷入了某種莫名的糾結，一直悶著腦袋不言不語。
直到二人經過一處小公園時，椎名伊織隨意往里面看了一眼。
見到了一輛隨機推車。
眼前忽的一閃。
椎名伊織忽然牽住詩乃的手：“學姐？你會做團子嗎？”
佐野詩乃被牽住小手，先是一怔，而后緊跟著便臉色發燒的想把手抽出來。
但是伊織卻像是料到了這個反應，意外的握得很緊。
直到掙扎了兩下，她才聽清楚伊織的問題，低聲道：“團子......會啊。你、你要吃嗎？”
“要吃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給你做。”
說著，小手又掙了一下。
卻依舊沒有抽出來。
佐野詩乃在心里安慰自己。
伊織畢竟是男孩子，力氣很大的，我怎么能反抗得了......牽著就牽著吧。
竟是全然沒了平日里那股子從文京區一路撩到世田谷的大方與灑脫。
“沒。”
椎名伊織笑瞇瞇的答應著：“只是剛好看到一家味道很好的團子店，想帶你去嘗嘗。”
“這回我請客哦。”
“團子店？”
佐野詩乃疑惑的問了一句。
再朝著椎名伊織看過去的方向轉頭，就見宮原門口停著一輛掛著隨機團子的移動小攤。
有點不明所以。
但聽到伊織請客，目光有點微妙的看他一眼。
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好。”
椎名伊織顛顛的跑過去，在小攤前買了兩串團子，又很快回來。
讓佐野詩乃有點奇怪的是，兩人才剛買了兩串團子，那輛小車就飛一樣的跑沒影了。
椎名伊織一手一根白玉團子，臉上滿是溫煦的笑意：“今天運氣不錯，這家店可是不定時出沒在各個角落的彩蛋店家。”
“來，快試試。”
一邊說著，就見他一邊把手里的團子遞過去。
“有那么好吃嗎？”
佐野詩乃有點疑惑的看他。
伊織可不是喜歡吃甜食的人，他比較喜歡吃的是菠蘿，還喜歡一些微酸的奇怪飲料。
但是，在他鼓勵的目光下，佐野詩乃還是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下。
“唔，這個餡料味道不錯。”
佐野詩乃的表情先是頓了下。
緊跟著，那雙狹長的狐貍眉眼就微瞇起來，露出有點幸福的表情。
椎名伊織見狀一愣。
沒中招？
他望了一眼遠去的隨機團子小攤。
這老板不會改邪歸正了吧？
佐野詩乃一邊嚼著，一邊奇怪的看伊織：“伊織，你怎么不吃啊？”
說著，小嘴快速咬下第二口第三口。
嚼得飛快。
臉色卻始終不變。
椎名伊織心中起疑，但卻沒有表現在臉上，笑道：“沒，我就是怕你不夠。那家店的團子可是限量的，每人就兩串。”
“誒？！”
佐野詩乃臉上露出有點感動的表情：“伊織......”
“不行！我們一人一串！”她忽然有些強硬道。
目光卻始終盯在伊織手上的團子串上。
那溫柔而感念的表情，就差像撫子賢妻一樣把團子親口喂他吃下去了。
在那過于溫暖的目光逼視下，椎名伊織表情自然的咬下一口。
下一秒，苦澀到極點的滋味讓他臉都綠了一片。
黑蒜苦瓜味！？
那扭曲的味道讓椎名伊織的臉上像戴了痛苦面具一樣變得無比猙獰。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餡料？
決定了，下次見到這個破攤，他誰也不坑了！
先把老板打一頓。
只露出這個表情的一瞬間，椎名伊織忽然意識到了不妙，艱難的把表情擰回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嚼都沒嚼一口吞掉。
然而，即便只有短暫的一瞬間，那扭曲的表情也被佐野詩乃順利捕捉。
她像是又回到了平日里那副小狐貍的模樣，背著小手，輕輕踮腳，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怎么樣啊？伊織君。”
“團子甜嗎？”
椎名伊織那張臉明明都綠了半截，卻硬是沒吭聲。
等到那股味道從嗓子里下去，才豎起大拇指艱難道：
“......甜！”
“是嗎！”
小狐貍學姐有點訝然的抬了下眉毛，又用下巴示意一下：
“那繼續吃”
椎名伊織看著手里的團子串，又看看詩乃學姐手里那根光禿禿的簽子，心中頓時鼓起莫大豪情與勇氣。
手里忽然一松。
“哎呀！掉......”
“啪。”
小狐貍學姐手速飛快，像是早就料到他會作弊，一把抓住。
很客氣的重新塞回他手里。
“請。”
一邊很客氣的示意著，少女一邊彎起那雙彎月似的眉眼，笑著道：“掉了也沒用哦，三秒法則！”
“另外，你吃到的是什么味的？”
椎名伊織雙眼一瞪，忽然反應過來。
被反彈了！
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頓時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好啊！我就說你這家伙怎么會好心請我吃團子！果然是想算計我！”
“現在！伊織學弟！學姐命令你把剩下的給我吃干凈！”
“不然我可就要報仇了！”
椎名伊織不由一怔：“怎么報仇？”
“咕嘿嘿！”佐野詩乃一陣怪笑，“當然是把你這個小可愛拉到角落里，然后這樣那樣......”
“快吃！”
椎名伊織眼一閉嘴一張，兩口下去把嘴塞得鼓鼓囊囊。
結果剛一下口，一股甜膩的奶香味就在口腔中彌漫開。
那甜滋滋的味道，在短短的一剎那就淹沒了剛剛的苦澀異味，哪怕是平常不喜歡甜食的椎名伊織，也驀然有種得到救贖的錯覺。
不由微瞇了眼。
只不過，還不等他從那甜滋滋的味道中回過神，就察覺到一道身影突兀的撞進懷里。
兩瓣比奶香略淡一些的香草甜味蠻橫的闖進舌尖的味蕾中，
在細膩的柔軟里回味、纏結。
椎名伊織驚愕的睜開眼，看向今天第二個撞進他懷里的女孩，有些僵硬的漫長腦回路里的第一反應有點奇怪。
——你這什么運氣，怎么都是香草的！？
第二反應是：——你剛才套我話！？！
然而，不管是什么反應，都在剛一接觸之后的那漫長柔軟中快速淡去，壓抑已久的蠢蠢欲動像是被頂針扎穿的底火一樣在方寸間炸開。
連呼吸和思想都在這一剎那里陷入停滯。
唯有最細膩的觸覺與荷爾蒙在源源不斷的發揮作用。
不知道是那微妙的情緒被壓抑得太久，還是面前的這個少女過于主動。
椎名伊織在捫心自問中突兀的發覺。
他，好像不想拒絕。
直到舌尖輕微的痛了一下，椎名伊織才驀的反應過來，本能的向后退開一步。
佐野詩乃放開他的臉頰。
一縷細膩的晶瑩伴著重力彎曲、滑落。
椎名伊織表情有些僵硬的閉上嘴。
心臟在鮮活的跳。
他切實的存在著。
佐野詩乃也像是終于從某種狀態里走出來，笑著用拇指拭去痕跡，舌尖不動聲色的滑過唇瓣。
少女輕聲的嘀咕著，似乎是自言自語：“果然，剛剛那樣糾結的我簡直像笨蛋一樣。”
“我到底在猶豫什么嘛！”
“跟這家伙本來就不用講什么江湖道義，直接上不就行了。”
“區區伊織而已。”
椎名伊織的喉結動了動，按捺住舌尖的意猶未盡，卻忽然忘了剛剛想說的話。
“詩乃。”
“怎么啦！”
小狐貍學姐回話的時候眉頭一挑，一副‘你還敢有意見？！’的模樣：“今天我的大腿也被你親了，屁股也揉了！我手感那么好，親一下回來有什么問題嗎！”
非常霸道。
椎名伊織頓了頓，看著她開朗的模樣，抿著嘴。
修長的身體微微前傾，湊到少女耳邊，聲音里帶著些微的磁性：
“很甜的。”
“......唔。”
佐野詩乃猝不及防。
剛剛還一臉霸道，叉著小腰的小狐貍學姐臉色微紅，輕哼了一聲。
“嘁。”
“很甜也不給你吃！剛才、剛才是報仇！”
“那我就吃一口？”
“......伊織，我突然發現你也好澀哦！”
“多謝夸獎。”
伴著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話語聲與心跳，街道盡頭的霓虹燈與樓房黑影之間的界限漸漸混淆了，在夜空下的光影里渾濁著，水乳交融。
一直延伸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