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無情的謹慎是正確的,殘酷暴虐的不留余地也沒有錯誤。
墨菲斯托是憎惡的魔神,是欺詐的魔王,謊言之于它就如狼吃羊,羊吃草,草啃大地一樣沒有絲毫違和感。
它的謊言已經不能算是謊言了,它所說的不過是屬于它自己的真話,騙人就得先騙過自己,這樣才能擠出情真意切的情緒讓人相信他所說的。
就在那曾經帶給他無法忘卻折磨的綠光亮起的瞬間,墨菲斯托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它留在原地的不過是之前見識過的假身,假到了惟妙惟肖,假到了以假亂真,羅恩依舊沒能分辨出它的真偽,但他也不需要分辨。
只要任務的結算沒有出現,那么墨菲斯托就沒有死,羅恩只需要記住這一點便好。
它哪能不復仇呢?哪能不狠狠發泄自己心中被壓制了許久的怒火呢?
雖然投降的計劃完全不起效,可醞釀了已久的反擊就算沒有任何的加成也凌厲到了讓羅恩一時間手忙腳亂的地步。
很可能活了好幾百個十四年的墨菲斯托絕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貨,雖然對惡魔來說,它們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在重復著把別人的狗腦子打出來,或者把自己的狗腦子打出來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但就光計算那所剩不多的時間,相比羅恩,或者其他巫師而言都要多得多得多。
時間和空間的魔法在它眼里并沒有神秘到完全辨認不出的地步,雖然惡魔不能與巫師一樣做到干涉時間和空間,但它們知道應該如何讓巫師不能干涉時間和空間。
一切的魔法,包括龍語言靈都一樣,凡是涉及到外物,不作用于自身的魔法法術時,一旦陷入混亂的魔力場之中,對外施法的能力就會被干擾消失。
就像是獸潮那樣,數以十萬、百萬計算的獸潮所掀起的魔力風暴能夠封印任何魔力生物的魔法釋放,就算是當初的霸主巨龍也是如此,但巨龍也不怕獸潮獸潮就是了,他們會飛,而且龍威會驅散獸潮,那是不可冒犯的威嚴。
可墨菲斯托同樣能夠飛行,并且它絲毫不畏懼羅恩身上散發的龍威。
深淵的氣息在羅恩的身旁沸騰,在污濁氣息噴涌的瞬間,魔力驚惶的亂竄讓一個小型的魔力亂流出現在了羅恩的身旁,雖然規模比不了獸潮那樣橫跨四方天際線,但這里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寬闊卻又大得有限。
整個鋪滿了熔巖的房間都被這混亂的魔力場包裹,從魔杖尖端噴涌而出的慘綠色光芒只出現了一瞬便突兀的消失。
墨菲斯托的力量是要勝過羅恩一頭的,它的速度也只是遜色一些,雖然在稍稍拉遠了距離之后這便是天塹,但在這幾乎貼身的距離里,速度上的差距被極大的抹平。
羅恩甚至能夠聞到墨菲斯托身上散發出的氣味,與那惡臭的黑血不同,這個曾經和吸血鬼有過幾分相像的惡魔還自帶了一抹可以說是體香一般的味道,只不過這味道有毒,是那罌粟花開般,嬌艷卻致命。
這大概也是屬于它狡詐欺騙中的一環吧,它是不會放過任何可計算的細節的。
但小手段是無用的,能夠摧毀這半龍半人的怪物,你只能用比他更強的力量正面擊潰,把他徹底碾碎。
羅恩的手忙腳亂只是暫時的,墨菲斯托確實是找到了一個極好的切入時機,也確實封印了羅恩變化多樣的魔法與言靈,但這家伙本身就不是正經的巫師,不論是揮舞著魔杖biubiubiu還是拍著雙手‘啪啪啪’的用煉金術都是錦上添花的點綴。
他是騎士王的后嗣,那便握緊長劍,貫徹贏家通吃的騎士精神把前方的一切礙事之物統統切碎了踩在腳下。
斷鋼劍與墨菲斯托的利爪擦出了刺耳的嘯叫,污濁的深淵之力和白金色的圣焰交纏泯滅,蘊含著千鈞之力的重擊從劍身上傳來時震得胸口一陣悶鈍的劇痛,墨菲斯托比之前更要龐大了一圈的身體在告訴羅恩,此刻的惡魔是在拼盡全力的想要....殺死他。
“但它不應該這么蠢。”羅恩的腦海里飛快的閃過了這個念頭,“它不可能認不出我和它在近身戰中的絕對劣勢。”
言靈,元素狂暴。
風的力量纏繞在了這具龍形的人身上。
墨菲斯托說潛藏的后手既然看不見、找不到、猜不透,那么就不見、不找、不猜!
它需要爭取時間換來能夠致命的一擊,那么就在這一擊到來之前先一步砍掉它的頭,斷了它的命!
死人是沒法算計人的,死掉的惡魔也沒法算計人。
瞬間爆發性提高的出手速度讓本就只是靠著偷襲優勢和力量優勢亂打一通爭取時間的墨菲斯托瞬間崩盤,讓這么一個擅長算計、陰謀、遠程輸出的暗影法師和羅恩這樣的狂戰士關在這對兩人而言一秒能讓繞著跑十圈的小房間里屬實是太過于殘忍。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陰謀和算計都只能抽身而退,凡是沒有退讓的,那便等著迎接被碾碎的必然命運。
紅發的男人冷漠地將‘死亡’一寸寸的送到它的手里,這不是秒速五厘米的浪漫,而是瞬息千里尾燈都看不見的急速。
不管它拒絕與否,驚恐與否,每一次的斬擊都在這具已經漸漸失去了曾經旺盛生命力的頑強身軀上留下了難以修復的傷痕。
行刑人不再借由魔杖充當劊子手,他親自握住了剃刀,刨開了這具再度露出了驚恐尖叫、哀嚎著試圖逃離此處的惡魔軀體。
越發衰微的氣息在將它的生命推到瀕臨極限的臨界點!
最終,在那未曾現身的陰謀被醞釀孵育出現之前,燃燒著白金色圣焰的斷鋼劍拆解了這具頑強的身體,羅恩憑著腦海中說記下的惡魔解剖詳解圖錄,親自動手檢驗了一番圖文的真偽。
當初的惡魔術士對于惡魔的研究和拆分顯然是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在親自實踐之后,羅恩沒能挑出任何一絲的錯漏。
煉金術士一向很嚴謹,這個說法再次被驗證成功。
他挑出了一粒藏匿在血肉之中的五彩結晶,僅有拇指指甲大小的晶石流轉著萬千的色彩,這是惡魔身上姑且算是要害的東西,雖然在活剖取出之后不會直接致死,但重新凝聚卻要花費惡魔極多的能量。
這是惡魔轉化之力的核心,它們力量的源泉所在。
雖說是不致命的要害,是可以再生的器官,但已經到達了身體極限的墨菲斯托,是沒有力氣快速再生出一顆的,它就像是被扒皮的野狗,軟踏踏的掉到了地上。
它發出了弱氣的痛呼,背朝著身后的施暴者若在哭泣一般的向前爬行。
它在逃,雖然不是第一次了,雖然也不知是真是假,是否還有陰謀醞釀。
求生的本能在驅使著墨菲斯托遠離這里,哪怕只有一點點,一點點也行,它扣碎了凝固的熔巖,留下了一道黑漆漆,但也是血淋淋的泥濘道路。
它怕了,或許這一次是真的,但在它背后的男人依舊是不在乎它究竟是如何想的,他只在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完成,計數的0還沒有變成他所想要的1。
“閃現吧。”
隱藏著圣劍真正劍身的第二道鞘再次被開啟,十三道鎖鏈接連崩潰,消失不見的鐵索似乎捆縛住了前方的敵人,墨菲斯托無法繼續向前爬行,它艱難的轉動頭顱,只能看到身后愈發刺眼的光。
“這是最后的.....”
“誓約——勝利之劍!”
必勝、必中、必殺的契約在此刻終于被寫成,化為半龍的怪物之軀抗住了書寫這契約所需要承擔的可怕壓力。
時隔千年,輝煌的劍光再次綻放于王城之中,和曾經的王一樣,劍對敵,斬之必勝!
羅恩凝視著前方應該是墨菲斯托最后所在的光滑地面,他本想憋出一句帥氣的訣別詞在無人的此地練習一下裝逼,可想了很久也沒能找到合適的詞。
“唉.....”
隨著無奈的嘆氣聲響起,斷鋼劍無暇閃亮的劍身慢慢的沉入了劍鞘阿瓦隆的懷抱,分別了千年的兄弟在此相擁,想必是有悄悄話要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