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接了陳文東出來也不能直接回家啊,問陳文東去哪,陳文東也沒個主意。
去見李富真吧,陳文東心里過不去,回家吧陳文東自己心里又憋著一口氣。
想了半天也沒有個正經的地方去,只能讓林洛帶自己四處轉轉,嘴里還念念叨叨的各種抱怨。
當然,主要是對自己已經失去的性福生活表達追憶和對風塵女子表達惋惜。
“大洛,你說說,那些蜷縮在陰暗潮濕的出租屋內,在城市準紅燈區昏暗的路燈下徘徊,把希望交給民工、老外和暴發戶的姑娘可憐不可憐呢?”
“不可憐!”
陳文東這純屬是活在上層的人的無病呻吟,林洛可是見識過底層生活的,十分無情的就把陳文東頂了回去。
陳文東卻不死心非得說服林洛,開始對這些姑娘長篇大論了起來。
“洛爺,你怎么這么沒有同情心啊,她們也是人,也懷著普通人的情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卻為了生活苦苦掙扎,不令人唏噓嗎?
你不知道我認識一個叫阿薇的,16歲就和男朋友離家出走了,從貴州跑到海南,又從海南轉戰到這里,男朋友好吃懶做的不賺錢,為了生計,竟然逼著她做這一行。
你沒見過那個姑娘,她善良的眼睛里經常是空落落的,一點也不像別的操持這行的女人。
你沒別以為她們上班的時候穿的花枝招展的,其實私下里生活也得也不容易。
我去過他們的住所,多是一張破舊的床上,有著一頂蚊帳,一個小小的課桌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唯一值錢的是缺了頂蓋的電扇。賺的那點錢,不是用來養男人,就是被家里人討走了!”
一個個的身體也不好,小病靠養,大病靠挺,實在挺不下去了,一檢查十有八九不是性病,就是意外懷孕了。”
去的還都是那些沒有執照的“中西合壁”的診所。術后也就是再輸葡萄糖和生理鹽水,就當保養身體了。
雖然她們里面也有生意好的,可是情感上總是愿意拉扯那些根本就是認識,但是聽口音就知道是同鄉的人。
若是碰到那么一個明知道她們是什么的,卻還愿意說一句:“我愛你,我要娶你的”人,哪怕明知道很可能是騙子,都還歡天喜地的愿意嘗試一次。
最后也不過是又被騙財,又被騙色。”
說到這,陳文東點燃了一根煙,滿臉寫著我好心疼啊,林洛甚至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圣光!
陳文東唏噓的撣了撣煙灰,覺得自己說的過于沉重了,又說了一句他覺得很好玩的事。
“這些姑娘還都懂一些大道理,都是歲數大的客人辦完事后,余興未盡,會給她們講的一些為人之道。你說諷刺不諷刺?”
林洛任他絮叨半天了,還是沒聽明白這人到底心疼這些人什么啊。
“行了,別沒完沒了啊。警察叔叔掃你這樣的,一點都不冤枉!
你說的這些可憐女人,歸根到底就是農村勞動力過剩,流入城里,吃不了苦,只能吃青春飯。
因為沒有受過多少教育,在判斷力上欠缺,她們把當小姐這條路看作是原始積累,想做幾年就出來。
這種想走捷徑的心理像傳染病一樣,再加上回家穿金戴銀,被人羨慕,然后就一個帶二個,二個帶三個的出來了。
如今農村的道德崩壞,女孩子根本就不值錢,母親也不管,反正是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
說完打開了車窗,放了放煙味。一邊開窗,一邊道。
“你還心疼她們!你知道不知道“小姐”這個行業絕對是暴利,利潤率能達到500的,比賣白色小粉末的利潤都高,還沒有殺頭的罪過。
這么高利潤低風險的事情,對于這個行業的任何人來說誘惑都太大了,所有進入這一行的不論男男女女,都想做幾年就收手的。
可惜這么大的利潤幾乎沒有一個能收手的。
人就是如此,欲望難平。總想著在千里之外誰也不認識自己的地方干幾年,回來帶著嫁妝一嫁老實人,也能過上好日子。
說到底就是,見識了寬闊天地,又沒有在這片天地里謀生的手藝,只能靠出賣肉體來換富貴。
不過是一場青春換明天的交易,到不了需要你一個大少爺可憐的地步!
我就納悶了,你怎么和她們這么有共情啊!”
陳文東沉默不語,久久才嘆氣道。
“因為我覺得我和她們很像啊。都是些生活所迫,身不由己的人。”
林洛一聽,笑聲差點沒憋住,合著真把自己當鴨王了啊!
“矯情,純屬矯情。不就是安排你娶個老婆嗎?不就是戀愛沒按照你的想法來嗎?你至于這么作嗎?
咋地,是要娶的李富真你不喜歡,還是你心里有別人,你說,兄弟支持你。
你要是不喜歡李富真,我就讓喬楠和她說清楚,本來你倆就屬于朋友介紹的,說明白就行唄。
你要是心里有別人了,我現在就拉著你去找心上人去。
講話了,管天管地了,還管的找人去老婆了!”
林洛看不過眼,陳文東這么矯情。也覺得周圍這些人做的有些過了,陳文東和李富真好好的兩個人,本來聽挺有好感的。讓他們這么逼得,陳文東都有恐婚證了。
林洛想陪著陳文東瘋一把。
按照陳文東自己的意愿活一回!
人生海海,潮落之后就是潮氣,你說那是消磨,笑柄,罪過,但那就是我的英雄主義。
此刻,陳文東很感動,突然覺得自己最近太過于敏感了,就像悲春憫秋的林黛玉。
而林洛這樣無法無天的和自己站在一起,一點猶豫都沒有,讓陳文東覺得很溫暖,很可愛,就像混世魔王賈寶玉一樣。
呸!這是什么喻,
但是這也讓陳文東冷靜了起來,畢竟他們這個小圈子三個人,時刻保持著有一個人冷靜的情況,既然林洛發瘋,林友有不在,陳文東作為老大哥自然就失去了發瘋的權利。
開口阻止道:“不至于,我就是覺得,我的事,我自己處理的了,沒必要誰都來插手一行當。我和李富真都是有血有肉人,不能因為我們有錢有勢,就把我們硬湊成利益的結合。
我們也是有感情的,難道就因為李富真有錢,就不配擁有獨自自主的行事和快樂了嗎?”
果然,越是幸福的人越矯情。林洛覺得陳文東就是好日子過夠了,非得給自己找點麻煩。對此林洛十分不屑。
“切,這話讓你說的,有錢有勢的人快不快樂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會想方設法的讓她快樂的。
比如,李富真有錢,并且喜歡你,所以所有人都會想方設法讓她得到你。
而你之所以不快樂,哪只能說明你勢、利不夠,你應該檢討自己,而不是抱怨社會。”
林洛純粹是滿嘴跑火車,胡咧咧。
但是陳文東卻當真了,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有道理啊!阿洛,你最近長進不少啊。”
說著拉著林洛的手道:“所以,兄弟,我們要努力了,不能總是討好女人讓他們快樂。我們也需要地理自主,做生活的主人!”
林洛抽出了手,表示不和陳文東同流合污,拒絕道。
“沒興趣,我和我媳婦挺好的。她快樂我就快樂!”
陳文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處境相同的伙伴,自然不愿意放棄,擺出一副鄙視的姿態道:“怎么滴,女強男弱的日子就過的這么幸福。”
林洛也是老油條了,自然不吃陳文東這一套。
“東哥,你還是沒明白幸福的標準啊。
衡量一個人是否幸福,我們不應該看他有多少令他高興的賞心樂事,而應該了解那些讓他惱操心的事情,因為煩擾他的事情越少、越微不足道,那么,他也就生活得越幸福。
因為如果微不足道的煩惱都讓我們感受得到,那就意味著我們正處于安逸、舒適的狀態了。
畢竟在很不幸的時候,我們是不會感覺到這些小事情的。
就像是你現在,竟然因為一個大美人喜歡你而煩惱。你這是忘了,我們小時候餓肚子的時候了啊!”
這話一出,陳文東愣了。
雖然他是大院子弟,但是那個時候大家都餓,很可能林洛這種農村孩子還能好一點。
陳文東到現在了一口紅薯不吃,就是因為小時候,一天三頓的吃,早上紅薯粥,中午紅薯加點棒子面的飯,晚上炒紅薯纓子,零食就是地瓜干。
那個時候別說逼迫自己結婚了,李富真但凡能給自己一個白面饃饃。自己就從了。
這么一行,確實是自己矯情了。
陳文東掐滅了煙,自嘲了一句:“我可真有出息啊。”
林洛看他不矯情了,一邊給林友打電話一邊問道。
“行了,既然你已經接受現實了,咱們說說大友吧。聽說他昨晚喝多了,讓林伯伯叫他爸?現在怎么樣了,腿瘸了沒。”
電話一直接不通,陳文東揮了揮手,讓林洛別費勁了。
“呵呵,別打電話找他了,人已經住院了。”
林洛嚇了一跳:‘靠,這么嚴重,林伯伯是下死手了嗎?父子倆不至于吧。’
陳文東卻覺得很正常:“哎,大友純屬挨打活該。你還真以為昨天林友喝多了啊!他就是找個最蠢的辦法,把她女朋友強行介紹給他爸媽而已。”
林洛聽不懂了,不是都說好了見家長嗎?怎么還鬧這一出啊。
“啊什么情況,他爸媽不都同意見家長了嗎?怎么還起這妖蛾子啊。”
陳文東此刻心情好多了,是個人看到有比自己還慘的人,都會覺得安慰的。
“哈哈哈,這事說來話長,當初姐姐姐夫看大友歲數不小了,尋思給他找個對象,就一直要安排大友相親,畢竟一個大小伙子,整天沒個正事,四處吊兒郎當的手頭還有錢,家長能不擔心嗎?”
林洛表示理解,在林國華這樣的大領導眼里,街溜子和商人之間的區別就是一個沒錢,一個有錢。
總之,在他們眼里,你一個干部子女不是為國家服務的那就是街溜子。
林洛還記得,自己無意中在林友家看到的一份93年的內參報紙上,知名畫家陳志春的畫里有話就描述了,一副辛苦工作的老牛和偷糧食的老鼠的對比照,用來諷刺商人。
由此可見現在雖然一切向錢看,但是老一輩對商人的鄙夷,依舊是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林國華心里十分清楚林友不是個上進的,沒指望林友有多大出息。因此林友經商了,林國華一點也不以為怪。
他對林友最大的要求就是別犯法,剩下的都無所謂了。
林洛思緒有點跑偏,陳文東開始絮絮叨叨給林洛叫林友到底怎么了。
雖然老林家的林友廢了,但是畢竟是親兒子,還是希望林友至少有個能管得住他的媳婦的,自然是希望能找個老師啊,醫生啊之類他們眼中靠譜的人的。
并且這個標準,隨著林友的年齡工作的變化一降再降,以前林友還是個體制內的文員的時候,想給林友找個老師,醫生。
后來林友停薪留職了,家里的相親標準,就變成了是個女的,有個穩定工作就行。
再后來林友成了商人,這個標準就成了是個女的,不是傻子就行。
現在發現,這個標準也找不到對象了,家里的標準就變成了,傻子也不是不行。
前幾天,有個朋友給林友介紹個二十歲離婚的大學生,林母竟然覺得林友配不上人家。
因此當林友說自己找了個女明星女朋友的時候,父母不是不愿意,只是不信。
自己兒子自己清楚,不可能這么有出息的。
老兩口想著,給兒子找個長得不丑的姑娘都是高攀人家了,還香港女明星?
兒子不是在做夢,就是在糊弄老兩口。
十分瞧不起的讓林友有本事把人帶家里來看看。
當時的場景由于林國華惡狠狠的態度,讓林友誤以為家里不同意這門親事。
畢竟官宦子弟娶女明星這種事情很少見的。
林友怕爸媽為難藍潔英,于是就想出了這么一個餿主意,自己鬧出點事來,然后女朋友跟著大張旗鼓的到家了,這樣街坊四鄰都知道了,爸爸為了影響,也不會過于為難人的。
畢竟家丑不可外揚。
于是,林友想當然的就給林國華上了一課,三句話就讓林國華為他花了1800的醫藥費。
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聽陳文東描述完,林洛算是知道林友挨打的原因了,當兒子的蠢到這種地步,打死活該。
林洛一點都不想知道林友怎么樣了,追問道:“那藍潔英怎么樣了啊,嬸子沒為難她吧。”
那就是個苦命人,林洛心善,倒是不想她受不必要的委屈。
陳文東冷哼了一聲。
“哼,我姐知道兒子真找了個港星女朋友,別提多滿意了,現在正拉著人家四處顯擺呢。
那是對人家比對林友還親,明顯一副兒子不要了,用來換了個女兒的樣子。
現在娘兩個形影不離,自從給林友送進去了醫院,這母女倆就沒管過。
我姐天天這玩那浪的帶著藍潔英走親戚。逢人就顯擺這是自己的兒媳婦。
上午央視臺長家的兒子,打電話告狀都告到我這來了。他老子住院手術,我姐是主刀。在手術臺上,我姐拎著手術刀和人家說,自己兒媳婦是誰誰誰,讓人家以后有機會照顧照顧。
這叫人干的事?”
林友的媽陳文娟是協和醫院的副院長,專家主任醫師。竟然干這么沒譜的事,真是讓林洛大開眼界了。
林洛搖頭道:“不至于吧?”
陳文東卻覺得自己說的過于遮掩了,一點也沒有表現出自己姐姐姐夫的離譜。
“還不至于!比你想的離譜,自大林友昨晚住院,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醫院養傷。
明明有女朋友,卻還需要花錢雇陪護。
就這樣了,我姐姐姐夫兩人還怪林友沒把事情辦明白,害的兩人現在才認識兒媳婦。”
林洛想想覺得好笑,可是突然靈光一閃,發現了盲點。
“合著昨天,你倆都沒喝多,喝多的就我一個?”
陳文東沒想到林洛思維這么擴散,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這些林洛更確定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算了算了,不愛了。以后解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