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鬼祟下山
“咦，那位先生下面的兩只手好奇怪，還套著奇怪的東西。這樣的手真的能抓住石筍嗎？”
“先生小心，你會掉下去的！”
四手人不知道什么叫做鞋子，也沒有見過腳。他們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這兩個詞匯。
看見江黎長袍下擺下的雙腳，感到非常好奇。
但同時，也擔心他會就這么掉下去，然后死掉。
畢竟江黎那源源不絕的海獸肉，可是讓他們心心念念占了大便宜。萬一就這么死掉，也實在太過可惜。
江黎當然并沒有聽他們的勸阻，一腳踏入前方的石筍區域后，視野中的天地便突然為之倒轉。
就好像這一整塊冥土碎片，徹底翻了過來。
不是他踩在大地上，而是整塊大地壓在他的頭頂。下方，便是翻騰的黑色云霧和無盡的冥土虛空。
江黎的腳只是輕輕點在石筍上，很快就被倒轉過來的重力捕獲，身影懸空要向著“下方”墜落。
這時，在江黎的腳下生長出了一根藤蔓，向上一卷就將那根石筍纏繞了起來，把自己吊在了半空。
前方那些四手年輕人們，已經越爬越遠，但江黎依舊停留在原地，吊掛在原地，看上去頗有些狼狽和不自量力。
但江黎依舊不慌不忙，在他身上開始散發出一股外人看不到的，奇異波動。
那是他所掌握的，和此地一脈同源的反轉領域。
這種將天地為之顛倒的偉力，便是此地天然的反轉領域。
雖然這還只是背陰山外圍，沒有真正進入山體區域。
他接觸到的，還只是反轉領域，力量的一點邊角體現，但依然已經讓江黎大為震撼。
之前他的反轉領域，全都來源于水下墳場九幽木，對九幽道經的修行。
他所感悟的，也都只是當年那顆九幽母株，在背陰山生活時的些許記憶。
能勉強修出反轉領域已是運氣極好，那種上古時期一直流傳到至今的記憶，又如何能跟親身到此那樣清晰。
江黎身上的反轉領域波動開始不斷發生變化。
連接著他腳踝和石筍的那根藤蔓，從崩的筆直，變得慢慢松垮。
而在江黎的眼中世界也開始，一點一點變回了原樣。
他用自己的反轉領域，模擬并抵消了環境反轉的效果。身形也從空中緩緩落下，腳尖再次點在了石筍上。
這次他已經可以在石筍尖上，感受到自身的重量了。
隨即他就這么踩著石筍向前走去。雖然隨著越發靠近山體，天然領域的效果還在不斷增強。
但已經找到竅門的江黎，每次身體向上拋起時，他只需要調整一下自己身上的波動，便會重新落下。
而在他的身上，還覆蓋著兩層薄薄的木質皮膚。
兩道九幽分身，都分出了一顆樹心，附在他的身上。
一方面這里的環境，對兩棵九幽木的幫助可能比江黎還大。另一方面，他們也是江黎的一層保險。
就比如此地天然的反轉領域，根本不會對九幽木生效。
哪怕他們本身并沒有掌握反轉領域。
還有其他一些陰險的妖邪鬼祟，就算江黎自己失誤翻車，兩棵九幽木也能及時救場。
作為此地天地靈根的分株，他們比江黎更加適合應付此地的危險。
和那些需要用盡全力捏住石筍不讓自己掉落的四手人不同，江黎的動作根本就是正常走路，更為輕松。
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眾人。
這時，突然一個四手族人，手上捏著的石筍碎裂，慘叫著跌落虛空。
而他的失誤，像是引起了連鎖反應，一連又有數人一同跌落。
行程才剛過了一半，許多人就已經耗盡了力氣，掉落死亡的人數，會從這里開始逐漸攀升。
每次這樣的祭典，都會出現大量的傷亡。
但就在他們要掉進喪心霧海的時候，一條條藤蔓迅速竄出，將他們吊在了半空。
是已經走到附近的江黎出手，救下了他們。
有了這些藤蔓，只要不落入喪心霧氣之中，等他們休息片刻緩過勁來，就可以順著藤蔓自己爬回去。
人族這一支，現在本就人丁并不興旺。
身為人皇傳人，江黎還想盡可能重現這一支勞民氏四手人曾經的輝煌，畢竟這樣勤勞的勞工，放到哪里都不會沒用。
他又哪里舍得這些年輕人，因為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白白死去。
也不知道，那個冥山姥姥是什么來頭，用什么方法蠱惑了他們。
讓這群四手人，明明人丁凋零，還非得要舉辦祭典，用生命來取悅她。
甚至還將這種會丟命的活動，還成為了英雄的象征。每個參加或者參加過的四手人，在村子里都會更有地位。
這地方，再怎么說也是背陰山，即使是看上去互為上下，和背陰山有那么一點契合的四手人，也只是能在背陰山的外圍活動。
只要越過界限，稍一靠近還是會有生命危險。并且死亡率相當不低。
江黎覺得他們非常愚蠢，常年累月的舉行這種危險祭奠，他們的人口又怎么能長得起來？
好在今天他們碰上了自己。
之前，很多四手族人，因為畏懼和力量的流失，而停滯不前，甚至已經有些四手人開始準備原路返回。
不過，此時行程已經過半，想要返回同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部分四手年輕人都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但這時，有了江黎的出手，救下了原本該死去的十幾人。
那種神奇的手段，讓他們心中的危機感頓時消減了不少，原本酸痛的手臂似乎都重新恢復了力量。
不少人鼓起勇氣重新向前。
原本已經掉落下去的那些，在休息過后也拉著藤蔓重新回到倒懸的石筍上，繼續向前攀爬。
之后剩下一半的路途也是同樣，只要他們之中有人脫力掉落，江黎就會用藤蔓抓住他們，沒有一個例外。
不斷成功的救援，給了他們更大的信心。
沒了死亡壓力的，四手年輕人們，更好的發揮出了自己常年鍛煉的力量，在最后的一段路中，掉落的人數反而越來越少。
以至于這次祭典中，他們的成績要遠遠好過往常。死亡人數更是一個也沒有。
強壯的四手族人們，很快把腰間一個又一個的油布包裹，投入到了倒掛于山腳的一個銅盆之中。
那銅盆中，原來還剩下一點微弱的火光，得到了新的燃料后，熊熊的烈火當即燃燒而起。這些油脂經過特殊處理，可以燃燒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所有年輕的四手人抓著石筍，都在烈火前歡呼起來。
至于，那個獲得第一名的勇士并非男性，而是一對身材纖細的四手人姐妹。
在這種更加考驗耐力的比賽中，靈巧的身體往往更加占據優勢。
這次投入的燃料也遠比以前要多。
這對姐妹所屬的部族，想來可以過上很長一段好日子。
但當他們回望向自己部落長老們的所在時，卻發現他們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反而是滿臉愁容急的直跳腳。
“不能這樣！這樣做，是在愚弄冥山姥姥！會出大事的！”
江黎遠遠的，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顯然，關于那位冥山姥姥，還有一些事情，是這些年輕人所不知道的。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席卷，讓那銅盆上的火焰劇烈搖晃起來。
“四手人，你們壞了規矩！”
一張由無數骷髏組成的鬼臉，在這上方的黑云之中顯現。殘忍看向下方四手人。
“姥姥饒命！求姥姥饒過我們族中小兒性命！。”
“要拿！就拿走我們這些老家伙的命吧！”
原本還算張燈結彩的祭典現場，一下哭嚎一片。
這邊到了山腳下終點的四手年輕人們還不明所以。
天上已經飛出了一大片的妖邪鬼祟，向著四手人的村莊飛去。
片刻后，陰風黑霧裹挾著哇哇哭叫的四手人孩童們，飛了回來。
“何等妖邪，竟敢下山搶人！”
江黎從來都對那些吃人的妖怪深惡痛絕。特別是吃小孩的那種。
踩著斬仙飛劍就要上前阻攔。
但在下方又有一陣陰風席卷，吹的那些四手族年輕人，當即紛紛昏倒。
那些身上沒有綁著藤蔓的四手人，手上一松便向下掉落，江黎只能回手編織出一張藤蔓網絡，先將他們接住。
但這么一耽擱，他卻已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群黑霧鬼祟裹挾著數百孩童飛走。
他倒是可以使用強大法決遠程攔截，但那樣必然會誤傷脆弱的四手人孩童，就本末倒置了。
“都是因為我們，才害了我們的孩子！我要去見冥山娘娘！把孩子都要回來！”
這時江黎才發現，這群四手年輕人中，居然還有一個人沒有昏迷，捏著石筍死死的撐在上面。
正是之前奪冠的那對姐妹。
妹妹已經昏迷，姐姐卻還強撐著。
因為那被搶走的孩子之中，有兩個便是她們的孩子。
非但如此，她還想跨越界線真正進入到背陰山的山區中，一路這樣爬到山上去，拜見那位他們多年朝拜的冥山娘娘。
想要找回自己的孩子。
但真正的背陰山又哪里會像之前那樣簡單？
剛剛跨過山腳的那條界線，她就覺察到了不對。
這里的反轉領域，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上下翻轉。
她想用力捏緊石筍，但手掌反而越張越開，甚至好像要將她的手指掰斷。
身體完全做出的動作，完全跟她想做的相反。
在這種情況下，整個人自然再也沒有辦法堅持，直接掉了下去，被江黎用藤蔓網兜抓住，一起拖著向回走去。
在安全的石筍區域界限外頭，所有四手族人都已經是哭天搶地的狀態。
“都怪你，你為什么要救他們！”
“都是你害了我們的孩子，還我們孩子！”
看見江黎回來，不少失去了孩子的家庭都對他怒目而視。
還有人上前質問江黎，甚至伸手想要對他動手。
但在他們的手觸及江黎之前，一股可怕的威壓，自他身上爆發出來，裹挾著氣浪直接掀翻了數千四手人。
純血龍族，人皇氣息，修羅意志，融合在江黎的精神威壓之下，壓的這個群四手人就跟爛泥似的，死死貼在地面。
不少人都是兩眼翻白，口吐白沫，要不是江黎已經刻意收斂，這一下便能將他們全部碾成肉沫。
不敢怨恨真正抓走孩子的冥山姥姥，卻要把責任全部歸咎在江黎身上。是覺得他好欺負嗎？
江黎同情他們剛剛被抓走了孩子，但那并不是他們能對江黎無禮的理由。
要論恐怖，他可未必就比那什么冥山姥姥要差！
“求。。求大人收了神通！”
直到十幾息后，江黎這才緩緩收斂起了自身的氣勢。剩下勉強還保持著意識的幾人，就像是溺水者回到岸上一樣，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說說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威壓下，也就只有幾個村子的村長，還能勉強保持清醒。
在威壓消失后，他們大喘著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
但卻不敢再有絲毫不敬。
臉上戴著恥辱的神色，開始向江黎解釋，那冥山姥姥的事情。
“大人，這所謂祭典，其實就是獻祭呀。我們那些村里的勇士，其實。。。都是祭品！”
原來在五百年前，四手族人仗著堅韌的生命，和勤勞的天性，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還算不錯。
當年的人口甚至一度突破過百萬。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只強大的鬼物，突然占領了那座大山。
然后就頻繁帶著山上鬼祟下山劫掠孩童。
沒有靠譜修煉之法傳承的四手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在悲痛中，孩子被一波一波的劫走。
這樣長期災難，讓四手族的人口，也呈現斷崖式下跌。用不了多久便會徹底滅除。
后來萬般無奈之下，四手族當時的族長，帶人在背陰山下燃起烈火，以一介凡人之軀，與那冥山姥姥談判。
身為隨時帶宰的羔羊，他們談判的余地本就沒有多大。談判的過程自然非常屈辱。
想要讓冥山姥姥，和山上的鬼祟放棄吃人，是不可能的。
只能以再這么吃下去，四手族人將在三十年內徹底滅絕，他們以后將再也吃不到血食作為威脅。
最終讓冥山姥姥答應，不再輕易對他們的孩子下手。
而四手人，也要在冥山腳下，設立一個火盆，他們需要保持火盆，常燃不滅。
每當火盆中的火焰快要熄滅時，他們就要挑選精壯的四手人，進來投放燃料。
而在途中掉下去的那些，便是獻祭給冥山姥姥的祭品。
多年下來，這個條件導致四手族人越來越少，至今甚至已經不到萬人。
但他們卻不敢不從。
還必須，把前往點燃火盆的族人，稱為英雄，讓族人為赴死為榮。
但真相只在各村的村長一脈流傳。
時間一久，年輕人和孩子們便漸漸的忘卻了真相，從小的夢想便是在祭典上，為自己的村子奪得第一。
這，就是四手人祭典的由來。
而江黎的行為，讓這次添加燃料的過程根本沒有人死。
要知道，給火盆添加燃料只是一個欺騙自己的理由和借口，真正的目的還是讓村中青壯主動去死，作為祭品。
江黎救下了祭品，也就算是打破了五百年來和冥山姥姥的約定。
于是乎，陰山鬼祟再次下山劫掠，直接帶走了所有的四手人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