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若是別人說出來。
大家可能還覺得不靠譜。
可張靜一這家伙,是出了名的生財有道的。
不然他家那萬貫家財,從哪里來的?
張家做的幾個買賣,都可謂是風生水起。
至于騙人…那斷不可能,張靜一能騙大家,這是肯定的,只是…他還敢騙陛下不成?
天啟皇帝顯然動了心思,低聲道:“鐵路公司…為何要弄公司?公司有什么好處?”
“籌資啊!”張靜一道:“單憑陛下和臣,修幾條鐵路倒是可以,可咱們要快速地修鐵路,尤其是將這鐵路連成網,真正做到大發其財,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呀?咱們現在需要的…是想盡一切辦法,籌措來資金,而后…照著東印度公司的模式,開建幾條鐵路,齊頭并進,只要修好了,陛下你等著吧,得躺著吃了。”
天啟皇帝越發的動心了,于是道:“等等,朕覺得朕還是得算算,看看一日能運多少貨…不過先修那條鐵路為好。”
“臣的意思是,先修從這里至天津衛的鐵路,京城連接了天津衛,這天津衛又有港口,又是運河的樞紐,如此一來,便可三位一體,這條鐵路,保準能日進金斗。除此之外…臣以為…可以試一試,從旅順至京城。”
天啟皇帝來了興趣,便興致勃勃地道:“天津衛那邊,朕懂,可為何又是從旅順開始?”
張靜一耐心地分析道:“從旅順到京城,可一路過山海關、錦州、寧遠等地…這沿途,大多數都是平原,不需開山和修橋,工程上來說,沒有任何障礙,而遼東那邊,有大量的皮毛和藥材都是特產,不只如此,將來大規模的種植黑麥,到時候糧食和農產品,還有藥材和皮毛,以及牛馬,豈不是可以源源不斷的送來京城?而京城的大批貨物,也可販運到遼東去!”
“再者,旅順那邊距離朝鮮國以及倭國又是隔海相望,那里有大港,又可將貨物送去那里販運,還有極北之地,聽說也有不少的礦產,修通了這里,以后繼續延伸,就更好辦了。”
“除此之外,就是遼東的土地…不需征收,規劃到了哪里,修到哪里就是了。不似中原這邊,又是鬧流寇,又有不少乃是有主之地,一個個征收下來,這鐵路還沒建起來,便已累死了,不知要耽誤到什么時候呢!”
天啟皇帝聽罷,一下子來了精神想,忍不住興奮地道:“卿家所言,甚是有理,那就先定啦!先造這兩條試一試,其中天津衛至京城這一條,最是緊要,要抓緊才是。咱們去弄公司,發售股票,到時…再根據股票多寡和盈利多少來分紅。”
“說實在的,朕也不是沒有銀子,只是這銀子…堆在庫房里,其實也心疼,待在庫房里…它還是銀子嗎?不拿出來掙一些好處,這些年,銀價一直有下跌的趨勢,依著朕看…嗯…就這樣吧,這一次朕是心甘情愿,將銀子取出來。”
張靜一翹起大拇指:“陛下,等著發財吧,到時…臣一定教這鐵路…”
后頭的話,隱隱有些聽不清了。
許多人無語地聽著張靜一的聲音開始越來越低。
一時面面相覷。
而通過天啟皇帝的面部表情來看,顯然…陛下就好像撿了錢一樣。
于是乎,不少人開始起心動念起來。
當然,雖然起心動念,可不少人表面上還是古井無波。
天啟皇帝又讓匠人取了這蒸汽機的圖紙來,他細細地看過之后,大抵意識到這就是一個高效的鍋爐,天啟皇帝顯然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便對張靜一道:“給朕復制一份,朕要帶回宮中琢磨琢磨。”
張靜一此時心里也松了口氣。
今日之所以弄出這么大的陣仗,其實…是因為他要辦兩件天大的事。
第一件事,當然是融資,融來的錢越多越好。
歷來世上的事,都是靠銀子砸出來的,任何一個新行業的發展,若是不靠大量的資源輸入,指望小打小鬧,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第二件大事嘛…
不出幾日,這蒸汽機車的事,早已傳遍了京城。
用不了多久,張靜一上了一道章程,卻是公司的建立,以及公司的結構還有分紅機制之類。
當然,最重要的是兩條鐵路,這兩條鐵路…張靜一早就惦記著了,半年多前,就已讓人去探勘過了地形,記錄下來的地形地貌,足足有幾十個箱子這么多。
因而…現在是萬事俱備,就差銀子,這邊銀子一來,另一邊立即大肆招募人手,準備開工,附近的幾處鐵礦和煤礦,張靜一也早惦記了,不只如此…關于鐵路工程的講習班,也已開了四期,用來讓工程人員,了解鐵軌鋪設和制造的原理,又如何在不同地質上處理修建的問題。
天啟皇帝大收一揮,隨即…公司算是正式成立了。
兩條鐵路,足足有三千七百里。
天津衛的鐵路不長,只有三百里上下。
這是重中之重。
而按照每一里的造價來融資的話,大抵需要的資本是接近一億五千萬兩紋銀。
這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因而公司開始發行股票。
天啟皇帝很痛快,直接拿了內帑,取了五千萬兩紋銀。
張家也很愉快地取出了兩千萬兩,這一次,張家算是掏了老本出來了,張靜一就差把自己的爹當了,再苦一苦自己的爹才好。
畢竟…抄家的銀子,現在還沒有兌現,也不知何時才到賬。
只是消息一經出來。
內閣這兒,幾個內閣大學士,看著從各地送來的情況越來越惡化的戰報,居然一點心思都沒有。
比如李自成盤踞武昌之后,果然開了科舉,竟有四百多個秀才參加了考試。
大明的秀才,沒有十萬也有八萬,按理來說,四百個秀才不算什么,可大家怕啊!
就怕這些人成了榜樣,從此這李自成盡得人心。
只是眼下,暫時沒人有心思計較這個。
這一日,黃立極票擬之后,將孫承宗和劉鴻訓請了來,三人落座,黃立極伸了伸懶腰,就苦笑道:“近來…武昌之事,如何?”
“不如何。”孫承宗道:“沒有掀起什么大風大浪,現在大家都在打聽鐵路公司的事。”
“噢?”黃立極皺眉:“怎么…大家都在打聽這個?”
其實…大家表面上不說,可是那個火車,實在給三人留下了過于深刻的印象。
每年因為運輸,這么多的錢糧被消耗掉,可一個蒸汽機車,居然可以節省幾百的畜力和上千的人力,人要吃喝,畜生也要吃草料的,這都是錢,可那蒸汽機車,據說吃煤就可以。
而這個時候,煤到處都是,也沒幾個人去挖掘,屬于不值一錢的玩意,太可怕了。
孫成宗若有所思地道:“這鐵路公司,大家都在算,計算一輛車,可以算多少頭畜生,按畜生的價來看值多少錢,再得出…會不會有好處。”
黃立極:“…”
估值這玩意,是玄學,屬于什么東西吃香,大家就往那上頭靠,譬如后來不少搞制造的,在機器上塞一兩個芯片,便號稱是科技公司,非要按科技公司來估價不可。
而股票對于這個時代的百姓而言,畢竟是新鮮玩意,這時代的人實在,不玩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鐵路是吧…我按牲口的價來算,總不會錯的。
此時,黃立極道:“這樣算下來,可有什么結果了?”
“有人說賺了,有人說虧了。”孫承宗苦笑道:“不過…還是有不少人看好的。”
黃立極不禁好奇道:“這是為何?”
“因為張靜一不是東西,陛下…也…”孫承宗又苦笑,后頭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黃立極頓時恍然大悟,陛下不是東西,張靜一也不是東西,這兩個一毛不拔,且抄家小能手,貔貅一般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做虧本的買賣?
可他們合計拿出了共計八千萬兩紋銀來,這直接是掏了老本啊,這都舍得,那么…肯定是有利可圖,才這樣做的。
于是黃立極道:“所以…大家才覺得…這里頭…真能生利?”
“對。”孫承宗道:“現在鐵路公司掛了招牌,已經在招股了,聽說有不少人想去買一買試試看。”
黃立極一時無言。
倒是一旁的劉鴻訓生氣地道:“現在人心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人人急功近利,個個做夢的發財,這不是國家長久之道啊!尤其是陛下,為天子者,不尚儉樸,卻每日將利益掛在嘴邊,竟如商賈一般,這天下的百姓,怎么能夠教化呢?老夫…哎…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可嘆,可嘆…”
孫承宗斜了他一眼,道:“劉公,你家兒子…不是帶著人,也跑去買了不少股嗎?”
劉鴻訓頓時臉一紅,而后如斗雞一般,瞬間好斗起來:“我家兒子于我何干?”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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