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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驚天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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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謙益是聰明人。

  他相信張靜一也是聰明人。

  所以這個時候,提出一個讓張靜一無法拒絕的條件,想來張靜一也不會反對。

  比如…自己不想被抄家。

  其實他也是可以交罰金的。

  所以他說罷,小心翼翼地看著張靜一,等待著張靜一的反應。

  結果很快,一柄短銃就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這一刻,短銃黑黝黝的銃管距離他的腦門不過一公分。

  于是…錢謙益嚇尿了,嚎叫道:“饒命,饒命…”

  張靜一冷冷地看著他,罵道:“狗東西,你還想和我講條件,以為你是誰?”

  錢謙益這樣的人,張靜一根本就不怕他不說。

  說難聽點,一個人慫到了這個份上,張靜一還擔心他不乖乖就范?

  條件是他也配講的?

  利益的交換,是強者和強者之間的事。

  和慫貨沒有任何關系!

  錢謙益已是嚇得大氣不敢出,于是心驚膽跳地道:“再不敢,再不敢了,殿下就饒了我吧。”

  張靜一狠狠的將火銃拍在了案牘上,冷笑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錢謙益咽了咽口水:“殿下您想想看,這是多少金銀進入我大明,才導致了整個江南的物價如此的暴漲,短短數十年間,物價只漲不跌,這是前所未有的事。銀子…既然是外頭來的,那么罪官覺得…這十之八九,和那些海商有關系?”

  “海商?”

  “對,海商。”

  張靜一道:“我大明不是禁海嗎?”

  “曾經放過一些日子,不過…依舊封禁的很嚴格,按照大明律令,其實是可以出海的,只不過…需要船引。”

  張靜一皺眉道:“就和鹽引一樣?”

  “對。一直以來,大明無論是海禁嚴格還是松弛的時候,都需要船引,只是嚴禁的時候,船引卡的很死,而開海的時候,會多一些,可是也很有限。”

  張靜一道:“怎么這些事,朝廷不知道。”

  錢謙益很理所當然地道:“朝廷在京城啊!”

  “這什么意思?”

  錢謙益苦笑道:“山高皇帝遠。”

  張靜一便又問:“那么這船引,是怎么獲得的?”

  “這…說來就話長了,這船引本是海禁松弛之后的東西,要求船主填寫限定器械、貨物、姓名、年貌、戶籍、住址、向往處所、回銷限期等等。起初的時候,主要是去福州府和泉州府去開,不過…這兩府,也不是說開就開的,按照大明以往的定律,每年能申請到的船引是四十四副,也就是說,開了這四十四副之后,就不得再開了。此后…又因為特殊的緣故,因而增加到了一百一十副。”

  “不過…這只是規矩,可實際上…只要在南京這邊有關系,拿著南京兵部或者戶部,甚至是其他貴人的條子,你想開幾副就開幾副,而且招搖過市,形同虛設一般。”

  張靜一詫異道:“這樣說來,其實…所謂的海禁,早就形同虛設了?”

  “也不能這樣說…”錢謙益苦笑道:“對百姓而言,是森嚴得很。可對有的人而言,其實他們早就無所謂了。”

  “那么這些船都是去哪里?”

  “哪里都去,反正…什么都能換來銀子。”

  張靜一皺眉道:“可是我大明現在已經開了海禁了。”

  錢謙益便道:“那只是張三的船隊可以出海,可在東南沿岸,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海的,誰若是貿然出海…一經發現,總有辦法讓你家破人亡。”

  張靜一點點頭,出海需要大型的貨船,需要招募大量的人手,也需要四處收購大量的貨物。

  這根本不是尋常人可以辦成的事,而且這么多貨物需要聚集,需要經過多少的關卡,又需跟多少官府打交道,這只有天知道。

  因而…雖然開放了開禁,可實際上,北方只有張三的船隊,南方…就實在說不清了。

  錢謙益接著道:“這些船主們,數十上百年的經營,樹大根深…”

  “這些船主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張靜一怒了。

  在張靜一的怒目下,錢謙益嚇得猛地抖了一下,連忙道:“真不知道,所有的船主,怎么可能用自己的真名?他們干的是殺頭的買賣啊…何況,就算是跑船的船主,十之八九,也都是某些人的奴仆而已,真正背后的人…誰知道?”

  張靜一便道:“你的意思是,船主只是白手套,背后真正獲利的,卻是另有其人。”

  白手套?

  錢謙益顯然并不清楚什么是白手套。

  不過他大抵是明白張靜一的意思的。

  于是道:“正是,所謂狡兔三窟,一方面,掙的銀子太多了,這些人…肯定也怕樹大招風,所以…他們操控的船主,大多是用假的身份,誰都知道這些船主背后的人不簡單,誰會多管閑事?”

  “其二就是,這些人真正的身份,本就敏感,自然而然,絕不可能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如若不然,豈不是成了眼中釘?不過罪官以為,這些人經營了這么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很是驚人。”

  張靜一聽罷,興趣漸濃,不由道:“你說了這么多,可是線索呢?”

  錢謙益苦著臉道:“他們太隱蔽了,就算是罪官,也難窺一二。”

  張靜一頓時就怒罵道:“所以你說了這么多,這些都只是你的分析?”

  “也不對。”錢謙益忙搖頭:“罪官確實有一個線索…那便是…張溥這個人,與那些海商關系匪淺。”

  張靜一聽罷,抖擻精神:“復社的張溥?”

  錢謙益一愣,隨即點頭:“正是。”

  張靜一道:“是他告訴你的?”

  “他怎么肯告訴罪官?說實話,張溥雖是打著東林的名義,說是要繼東林為己任,可實際上…他對罪官這些人一直很是警惕,平日里雖也將敬意掛在嘴邊,可實際上…卻未必將我們放在眼里。”

  “是嗎?”張靜一似笑非笑:“既然沒將你放在眼里,你是怎么知道這些?”

  “秦淮河。”

  張靜一:“…”

  錢謙益深吸一口氣:“那秦淮河上,可謂是六朝金粉之地,里頭的名妓和瘦馬,天下聞名…這…不知殿下聽聞過嗎?”

  張靜一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良久之后道:“你不妨把話說的明白一些。”

  錢謙益卻已是急得冷汗都出來了,老夫都已經暗示得如此明顯了,你居然還裝聾作啞?

  于是錢謙益咳嗽,便硬著頭皮道:“罪官在那里,有一些名聲。”

  “名聲?”張靜一道:“什么名聲。”

  “那種名聲!”

  張靜一道:“意思是…你去的多了,大家都認識?”

  錢謙益搖頭,急于辯解道:“不不不,是文名…罪官在江南,頗有名望,而秦淮河里的名妓和瘦馬,大多都仰望似罪官這樣的人,所以罪官偶爾會去,總是難免受美人垂青。”

  他說的煞有介事。

  張靜一卻目光不明地看著他,這家伙已年過四旬,雖生得清瘦,可實在和美男子不沾邊吧。

  居然說…美人垂青?

  張靜一不冷不熱地道:“你撿重點說。”

  “那里的名妓和瘦馬…有許多人都和罪官交好,甚至…甚至…”

  “好到了穿一條褲襠?”

  錢謙益想了想,居然點頭:“對,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然后呢,你別繞彎子了,我沒興趣聽這些。”

  錢謙益于是道:“那張溥最愛此道,也經常去,他有許多的銀子,去了之后,難免喝酒,喝了酒,便少不得放浪形骸,這個禽獸一般的人…”

  說到此處,錢謙益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鄙夷之色。

  張靜一也算是見識了,你一個嫖客,你居然還鄙視其他的嫖客?

  錢謙益道:“偶爾,他會說一些話,自然言辭之中就免不得有虛夸之詞,可…罪官有時也會聽時常招待他的瘦馬說一些他的事,說他自稱全江南,也比不得什么三家人,這三家,莫說是富可敵國,便是幾個大明,也及不上。有時也說…他隨便代人送一些禮,出手便是紋銀百萬兩的事…”

  “百萬兩?”張靜一頓時嚇了一跳。

  就算是張靜一,聽到這個數目也嚇人,他張家如今已算是超級狗大戶了,可百萬兩隨意送人?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只見錢謙益接著道:“偶爾…他也會提及什么船,還有海外的事…自然…這些也可能只是他的虛夸之詞,可有一件事…學生從那伺候他的瘦馬那兒聽來,卻覺得…此人很不簡單。”

  張靜一眉眼跳了一下,此時他真正的心動了。

  如果是吹牛也就罷了,可若不是吹噓,是真的呢?

  當真如此的話,他好像有一成的提成,對吧?

  張靜一按捺住內心的沖動,道:“你在此啰嗦什么,你若是不講,就讓那瘦馬來講,我立即去秦淮河拿人。”

  錢謙益便下意識地道:“殿下,不可啊…殿下怎可如此粗暴,應該憐香惜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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