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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張靜一,你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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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京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大事。

  可是又幾乎所有人大門緊閉,誰也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么。

  天罡拂曉。

  張靜一此時到了大獄,大獄中已是人滿為患。

  尋常的俘虜,連進大獄的資格都沒有。

  至少也需千戶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在這里享受免費的衣食。

  非常時分,自然不會有什么客氣,于是校尉們也懶得在審訊室里訊問,而是直接在囚室里訊問案情。

  這種事,最忌的就是有人胡亂攀咬,因此,數十人同時審問,倒是蔚為壯觀。

  而這時候,武長春迎來了他的第二春,他覺得自己趕到了好時候。

  在他看來,校尉們那三腳貓的手段,簡直就不配和用刑二字掛鉤。

  因而,他一個個囚室里進行指導,怎么折磨人,如何突破對方的心理防線,又怎么樣讓人痛不欲生,且又絕不會害人性命。

  這一年多來,武長春苦練的就是刑訊的技藝,他很清楚,張靜一留著他是為什么。

  像他這樣犯了大罪的人,自然清楚,想要活命,就得靠著獨門手藝,才能活下去。

  因而,他這一年多來,下了很大的苦功,當然,主要是許多的奇思妙想,都可以在他的岳父李永芳身上實驗。

  李永芳現在還未死,這幾乎已創造了一個奇跡。

  以至于在武長春的‘研究室’里,武長春掛了一張別樣的日歷,日歷里記錄了李永芳的生存時間,迄今為止,已有四百七十二天了。

  他決定精益求精,在這個日期基礎上,創造三年的記錄。

  果然…終于是有人忍不住了。

  于是張靜一被請了來。

  一夜未睡,張靜一顯得疲憊,而招供的人有很多,他們的訊息集合在了一起,一個脈絡,也就逐漸的清晰。

  這些人只是一群武夫,所以沒有真正接觸到范家的行蹤,說穿了,他們就是干活的。

  可是朱武確實知道一些訊息,因為范家的行蹤,是有一個人知道的。

  而這個人…絕對是一條大魚。

  張靜一抵達了囚室,在囚室里足足的呆了小半時辰,這才走出來。

  而后,他看著晨曦的曙光初露,感受著初陽輕灑下來的暖意,道:“備馬,入宮。”

  入宮的半途上,教導隊的人已是如潮水一般的退去,他們統統已經收隊回營。

  只有一些新縣千戶所的衛,按著刀,在街上認真巡視,或者繼續捉拿那些漏網之魚。

  而這清冷街道上最多的,卻是五城兵馬司的人馬,五城兵馬司已是傾巢而出,押著收拾的車隊,一路收斂亂軍的骸骨,或是擦拭著地面上的血跡。

  大災之后總有大疫。

  因而,不只要立即處理尸首,擦拭血跡,還需用燒了的艾草,四處熏著街道的每一處角落。

  他們也一宿未睡了。

  可是干活很賣力。

  各城的指揮、知事,親自出現在街道上,指揮著下頭的兵丁干活。

  他們收斂了尸首之后,先拿水桶沖刷了地面,而后…再取出麻布,擦干血跡。

  這一路,張靜一所過,見張靜一身后被一干新縣千戶所的人擁簇著,這些兵丁一看,便下意識地停止了手中的活計,站到了街道的一邊,束手而立,不敢抬頭。

  直到張靜一的人馬過去,他們才又重新蹲在街道上,繼續干活。

  直到張靜一到了午門。

  禁衛進去通報。

  沒一會,早有守在里頭的宦官急匆匆小跑出來,火速帶著張靜一入宮。

  與此同時。

  在暖閣之中,天啟皇帝已是熬了一宿。

  此時,他已心急如焚。

  其實從事前和當下的種種跡象來看,他當然清楚,這都是張靜一的安排。

  可安排和布置是一回事,夜里混亂,隨時可能會發生變故。

  直到有宦官進來道:“陛下,新縣侯到了。”

  此言一出。

  天啟皇帝豁然而起,魏忠賢疲憊的眸子,也突然猛地一張。

  這二人都清楚,一旦發生了變故,將是意味著什么。

  而現在張靜一能安然入宮,至少證明了一件事…事情可能已經解決妥當了。

  那些在地上趴了一夜的大臣們,現在已是萬念俱焚。

  他們或許心里…還有一丁點的僥幸。

  或許張靜一死了呢?

  只要他一死,事情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畢竟…他們的身后…真正的大人物,還沒有浮出水面呢!

  可現在…一聽張靜一覲見,張四知與陳道文人等,卻已差點要昏厥過去,此時個個臉色慘白,一個個啞口。

  “快,快請張卿進來!”天啟皇帝龍精虎猛,一掃疲憊。

  很快,張靜一便徐步走進了暖閣。

  他朝天啟皇帝行了個禮。

  天啟皇帝很著急見到張靜一,可現在人到了跟前,他卻是臉一沉,帶著明顯的火氣。

  此時,他直接上前,隨即厲聲道:“既是預知對方可能叛亂,為何不事先稟告一聲?朕知道你是害怕走漏消息,可你難道不知道…一旦出了事,是什么后果嗎?”

  張靜一一臉憔悴的樣子,卻是道:“臣死罪。”

  天啟皇帝說歸說,隨即卻道:“你的宅子沒了?”

  “是的。”張靜一道:“是的,賊子們喪心病狂,直接將臣的宅邸燒了…臣…就這么一個宅子,一家老小…要喝西北風了。”

  天啟皇帝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這話說的,聽著就是來索賠的。

  “至于亂軍謀反的事,其實臣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但還是沒有想到他們如此的喪心病狂,居然真敢謀反。想來是臣這邊查的太急,他們決定狗急跳墻。”

  “只是…這些反賊,其實沒什么用,不過裹挾一群人造反罷了,看著聲勢浩大,實則卻是不堪一擊。昨天夜里,臣讓人籠統的進行了點算,賊子造反者,有一萬五千人,被誅的有兩千二百七十,其余的,統統都被俘虜,而東林這邊,死傷了三十七人,其中戰死者…”

  說到這里,張靜一露出了沉痛之色:“足有九人,臣不甚痛惜。”

  跪在一旁的張四知和陳道文人等,倒吸一口涼氣。

  這么大的動靜,就弄死了東林這點人?

  這一下…

  天啟皇帝也沒預料,外頭這般大的動靜,戰果竟如此的斐然。

  卻是誰也不明白,就算只是這九個人,張靜一的傷心難過確實是發自內心!

  “這群京營,竟是無用至此?”

  這個時候,天啟皇帝真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

  張靜一道:“陛下…這一場叛亂,乃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除了武官之外,還有不少的文臣參與其中。”

  說罷,張靜一似笑非笑地看向張四知人等:“諸公…你們說是不是?”

  張四知等人給嚇得差點窒息,那陳道文立即道:“侯爺,侯爺…下官…下官是冤枉的啊,下官…與侯爺,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嗎?”張靜一與天啟皇帝對視了一眼,天啟皇帝頓時露出意味深長的樣子,而后,慢悠悠地坐到了御案之后。

  張靜一則是打量著陳道文,道:“本來我們是自己人的,不過現在不是了,陳主事難道你忘了,就在兩個時辰之前,我的人已在你的府上丟了一個炸彈,不幸的很,五城兵馬司那里奏報,說是你家里一個活口都沒有剩下,我讓人殺了你全家,你還稱你與我是自己人?你這般能隱忍,可見你已不是尋常的亂黨了。”

  陳道文臉上的表情僵了。

  他雖知道自己的家人,可能遭遇了不測,可現在卻得知了確切的消息,頓時覺得身子軟綿綿的,悲不自勝,哀嚎道:“我…我知道侯爺您…一定不是故意的,這件事…與我無關啊。”

  人就是如此,有一種本能的求生欲。

  為了活下去,必須撇清關系。

  張靜一卻是冷漠地道:“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

  張靜一說著,帶著莫名的諷刺意味,厲聲道:“亂臣賊子,難道不該殺嗎?到了如今,你還想抵賴?你以為我不知你見了金刀和蟒袍,就立即去見了你的黨羽?不知道你們定下計劃,煽動人謀反,轉過頭再跑來宮中狀告我?難道我會不知道,你們收受了那姓范的無數的錢財?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早已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張靜一咬牙切齒地繼續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者說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到了今日這個地步,你以為抵賴幾句,就可以蒙混過關,你也太看輕陛下,看輕我張靜一了!”

  “我實言告訴你,炸你全家,是我謀劃已久的事,用什么炸,怎么炸,能炸出什么效果,要教你一家老小怎么死,都有謀劃,那么你來說說看,我是不是故意的?”

  張靜一的每一句話,都好像一根針,拼命的扎著陳道文的心。

  陳道文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

  似乎這一番話,喚起了陳道文心中再也按捺不住的恨意,于是他抬頭,瞪著張靜一:“張靜一,你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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