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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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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佶等人跪下,遠遠便朝著黑暗之中的人叩首。

  雖是張了燈,可此時夜里夜霧彌漫。

  天啟皇帝徐徐打馬而來。

  看著眼前的一切,天啟皇帝都驚呆了。

  這又是什么路數?

  說實話…

  天啟皇帝雖也從史書之中看過一些乞降的片段。

  可大多只是寥寥幾語而已。

  今日算是深刻領會到了。

  天啟皇帝坐在馬上問:“你又是誰?”

  這溫佶立即道:“草民溫佶。”

  “溫佶?你與溫體仁是什么關系?”天啟皇帝覺得這人極可能是溫體仁家的人。

  “草民正是他的幼子。草民久慕將軍恩德,家父去迎將軍,草民在此,攜家中親眷,在此迎候。”溫佶喜滋滋地道。

  天啟皇帝:“…”

  另一邊,似也有人想要邀功,立即道:“學生姓楊,名芳,本為翰林院侍讀學士,此后因與皇帝不和,心知明廷敗象已露,因此攜家來此寄居,學生也早已仰慕將軍久矣。”

  “學生王正爾,家父王諱文之…”

  眾人你一語我一句。

  天啟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這一笑,隨即手持著馬鞭,指著地上跪著的人,口里卻道:“劉卿家你來…”

  那劉鴻訓在后頭跟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此時聽了天啟皇帝的呼喚,便只好苦笑著上前。

  天啟皇帝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笑道:“劉卿家…你說禍不及家人,乞降的只是溫體仁之輩,可你現在看看罷,朕能不禍及家人嗎?王文之冒功,得了好處,這好處是不是他家人享用?溫體仁投賊,若是也得了賊子的封賞,又是不是一家人享用?從賊的是一人嗎?這不對,從賊的本就是一家人,你卻和朕說什么禍不及家人。現在你看看…這些都是從賊的…且這些人…哪一個沒受國恩?反觀這尋常的百姓,朕在此,卻沒見一人。”

  劉鴻訓面色羞紅,竟無言以對。

  天啟皇帝又怒罵道:“天下太平,這些人得好處,占有這么多的田地,家里這么多的女婢,不肯繳納稅賦,牟取官位。天下大亂時,乞降的也是這些人。可尋常百姓…何在呢?這世上可有什么都能吃干榨凈都的好事嗎?來人…將這些賊子,也統統給朕拿下。”

  劉鴻訓便拜倒在地,他其實還想再說點什么,從自己滿腹的學識里,挑揀出一些典故來。

  天啟皇帝卻冷厲地道:“朕實說了吧,尋常百姓若是投賊,朕倒無話可說,他們食不飽,衣不蔽體,活不下去了,投賊又何妨?可這些受了我大明恩惠之人,卻還想改換門庭,朕怎么能成他們的好事呢?這些個…可都是你們在朝堂之中自吹自擂的所謂的賢人,還虛夸什么眾正盈朝,朕倒來問問劉卿家,他們盈的是哪一個朝廷,是闖王的朝廷,還是朕的?”

  “陛下…”劉鴻訓只好叩首,道:“臣…臣…”

  “你們算什么臣。”天啟皇帝氣憤難平地怒罵道:“你們不過是太平天下時的狗官,每日清談,貪贓不法,吃著民脂民膏,欺壓著良善百姓。等到天下大亂時,你們便又從狗官變成了賊,但凡是什么賊寇,能給你們一口吃的,你們便能搖著尾巴上前去!一群恬不知恥的東西,無恥之尤,還說什么眾正,讀過什么狗屁書,敢問是哪一本書教你們這般厚顏無恥的?”

  劉鴻訓被罵得抬不起頭來,最后只能連聲說是。

  后頭的百官們早已嚇得臉色慘白,噤若寒蟬。

  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人敢去觸霉頭了。

  天啟皇帝咬牙切齒地道:“都還愣著做什么,這些賊子,都給朕拿下,一個都別想活!他們的家,都給朕全抄了!”

  “陛下…”這一路看的眼花繚亂的張靜一,此時終于開口了。

  抄家這等事,怎么能少得了張靜一呢?

  畢竟是專業人士嘛!

  上一次抄一個成國公府,就已經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了。

  好家伙…這一次是抄一窩啊。

  天啟皇帝側目看張靜一,他眼里殺氣騰騰,目光落在張靜一身上的時候便溫和了一些:“何事?”

  “且先別立即殺人…這些人…統統都是屬泥鰍的,家里不知藏著多少錢財,更不知窩藏在何處!若是人殺了,錢財藏得太深,尋不到…那便是朝廷的巨大損失了。臣以為…人先拿下,宅邸先封了,而后…再對這些人的一家老幼,進行拷問,等這銀子搜抄出來再說,陛下放心,臣覺得臣可以試試。”

  天啟皇帝頓時覺得有理。

  抄過家的人,跟沒抄過家的人,就是不一樣的。

  這年月,土財主們每天瞎琢磨的就是把自己的銀子藏好,一般人搜抄,還真未必能抄出什么東西來。

  天啟皇帝便道:“很好,此事關系重大,就交給卿家了…”

  張靜一打起了精神道:“臣一定不辱使命。”

  天啟皇帝等人說著話。

  那跪在地上的溫佶和楊芳等人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尤其是楊芳,起初天啟皇帝的聲音,還只是覺得有些熟悉,再聽到張靜一的聲音…尤其抄家二字,他幾乎要跳起來。

  臥槽…難怪這么耳熟,當初在成國公府,不也是在談抄家的事嗎?

  楊芳抬頭一看,頓時兩眼一黑。

  當初在成國公府,他就差點被抄了一次家,最后幸免…

  最后還是被皇帝敲走了不少稅賦,他心里憤恨,想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逼我繳稅,我就投信王去。

  誰料到,到了這兒…

  人生最大的痛苦,只怕就莫過于,好不容易逃過第一次抄家,卻逃不過第二次。

  楊芳噗通一下,直接昏厥了過去。

  天啟皇帝大手一揮。

  于是后頭如狼似虎的生員和衛校尉、緹騎便沖出來,直接拿人。

  更有人拔出刀:“誰敢亂動,格殺勿論…查出他們的身份,此后先查封他們的府邸。”

  一下子,街道混亂起來。

  許多人大呼:“冤枉…”

  只是可惜…無人理會。

  本來火氣十足的天啟皇帝,現在卻大喜了,不管怎么說,雖然這些人差點沒讓他跳腳,可至少…又可以抄家了。

  朕名正言順的抄,哈哈…

  一想這個,他龍精虎猛,兩眼放光。

  人生…真是希望無限!

  張靜一則認真地叮囑道:“都小心一些,仔細將人拿住,別弄死了,弄死了賠錢!”

  眾人哭得更厲害了。

  被人一刀砍了,倒也罷了。

  可聽張靜一說什么千萬別弄死了,頓時便覺得毛骨悚然。

  尤其是那溫佶,已是嚇呆了,立即驚恐地大叫:“爹…爹…”

  人在慌亂之中,難免要哭爹喊娘。

  他這一喊。

  天啟皇帝卻是大笑道:“別急,你爹就在此呢,現在就是讓你去找你爹。”

  此時,因為校尉和生員的人手不夠,于是又調撥了一支勇士營來,現將人團團圍住,而后再進行拿捕。

  場面十分混亂。

  百官們都不忍去看,他們總覺得…這樣過于血腥。

  那劉鴻訓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此時,天啟皇帝突然道:“劉卿家。”

  劉鴻訓只好硬著頭皮道:“臣在。”

  天啟皇帝看著他,神色不明地道:“若是當初劉卿也在此城之中,是否也和他們一樣?”

  劉鴻訓渾身一抖,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劉鴻訓半點不敢遲疑,立即拜在天啟皇帝的馬下,一臉委屈地道:“陛下…臣豈會…豈會和他們一樣,臣的忠心,天日可鑒啊!”

  他恨不得要將自己的心肝要掏出來的模樣。

  這時,天啟皇帝卻是眼帶深意地回首看了一眼百官。

  百官個個面露惶恐。

  “哼!”隨即,天啟皇帝直接策馬,只留下一句:“去信王府…”

  信王府里。

  這里早已是燈火通明。

  外頭的喊殺聲停下的時候。

  信王朱由檢本還松了口氣。

  他依舊還在苦思冥想著,如何弄來錢糧。

  將士們守城不容易。

  若是不給一些犒賞,他實在心里過意不去。

  還有王文之…

  這王文之先是在外殺賊,而后又趕回來回防,只怕已是疲憊不堪,此時卻還肩負著守城的重任,更讓朱由檢為之感動。

  只是…此時實在沒有值錢的東西可變賣了。

  甚至朱由檢還動過賣掉王田的念頭,只不過…這王田卻不是隨意能賣的,此乃朝廷所授,必須得經過宗令府的同意。

  子時十分。

  朱由檢還是如往常一樣,睡不著,看著一份份的奏報,憂心忡忡狀。

  這幾個月,他已對軍政的事務熟稔了,卻越發覺得自己的精力不濟。

  燭火之下的他,滿頭白發,這白發如雪一般。

  他眼里布滿了血絲,對著奏報正思量著。

  “殿下…殿下…”王承恩匆匆進來,倒地便拜,帶著哭腔道:“殿下…不好了…賊子們…入城了。”

  信王朱由檢一聽,頓時腦子嗡嗡的響…

  不是說…固若金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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