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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罪惡滔天

  事實上,張靜一也未必敢輕易的相信皇太極。

  但是,皇太極所拋出來的這件事…張靜一是相信的。

  在歷史上,確實有一批商人,一直源源不斷地給建奴人輸送大量的軍用物資,給予了建奴人極大的便利。

  尤其是建奴初期,對物資的需求極大。

  是這些商人,通過了重重的關卡,將建奴人最需要的軍械和糧食送了去,才讓建奴人得以慢慢侵蝕遼東。

  以至于等到了后來,建奴入關之后,當時的順治皇帝親自在紫禁城里宴請他們,敕封他們為皇商,給予了他們一定的優待。

  可張靜一一直認為,這絕不可能只是一群尋常的商賈。

  因為很簡單,輸送的大量貨物,都是違禁品,什么樣的商人,能得到這些東西,又能輕易的送出關去?

  這可是暴利啊!

  建奴人最需要的物資,一旦能運送出去,至少價格可以暴漲十倍,而那建奴人所掌握的藥材以及皮貨,質量上乘,一旦運回關內販賣,卻又能大賺一筆。

  從萬歷年間到現在,足足二十多年的時間,隨之建奴人的崛起,不知從中牟取了多少的暴利。

  張靜一凝視著皇太極道:“爵位極高,陛下對此人也頗為信重,而且還勾結了商賈…只是這些嗎?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皇太極搖搖頭:“我所知的,就是這些,這些商賈自然也都仰仗此人,自然不會輕易透露給我。”

  這是合理的。

  這些商賈雖然資賊,可實際上…他們也要留一手,畢竟他們是中間商,若是建奴人得知了背后之人的身份,直接把他們這些中間商給一腳踹開了呢?又或者,借此來要挾他們呢?

  張靜一道:“這樣說來,這個人…一定是富可敵國,他才是對你們建奴貿易,獲利最大的人。而且此人危害一定極大,如若不然,既然能得到陛下的信任,那么一定耳目靈通。除此之外,他能輕易讓這些商賈穿過重重的關卡,說明他在軍中頗有聲勢。是嗎?”

  皇太極點頭道:“是。”

  皇太極盯著張靜一,接著道:“最好是迅速找到此人,我想…一旦他發現自己被猜忌和懷疑,難保…不會狗急跳墻。”

  這個是必然的。

  張靜一點點頭,道:“知道啦,只不過,卻還需委屈委屈你,繼續在獄中住幾日。”

  皇太極心平氣和,此時他恢復了一個聰明人該有的神智。

  其實拋出這個重要的消息,也是在試探張靜一的能力。

  張靜一若是能快速的抓到人,這也證明了張靜一這個人,包括了天啟皇帝的實力。

  若是他們毫無頭緒,這件事勢必會走漏,而一旦那商賈們背后的人得知自己的身份隨時可能揭穿,那么難免不會鋌而走險。

  一個隨時可能面見皇帝的人,若是要鋌而走險,甚至在軍中還有威望,所造成的危害顯然是巨大的。

  這一次試探,對皇太極而言,正是一箭雙雕。

  無論怎么樣,他都不虧。

  張靜一沒有再說什么,朝書吏使了個眼色,便立即有人將皇太極押了下去。

  另一邊,天啟皇帝也已心急火燎地與張靜一會合,魏忠賢和田爾耕人等,一個個面露驚駭之色。

  天啟皇帝顯然是氣得不輕,怒罵道:“竟然有朕身邊的近臣與那建奴人有關,好啊,真是太好了,朕對建奴人一無所知,倒是身邊…不是酒囊飯袋,便是那建奴人的細作,真的好得很。”

  他這話,讓魏忠賢和田爾耕都不免抬不起頭來。

  二人執掌廠衛,可謂是天啟皇帝的心腹廠臣。

  這么大的事,卻能隱藏這么多年,可見廠衛的疏忽和無能。

  天啟皇帝繼續氣呼呼地道:“若不是張卿從皇太極口里審出了點什么,只怕此人還要逍遙法外…甚至…說不準…有朝一日,朕不定還要遭遇不測呢!”

  魏忠賢立即道:“陛下…您言重了,這事…這事…奴婢一定要徹查清楚。”

  “怎么。”天啟皇帝便瞪著魏忠賢,咬牙切齒地道:“你們還想不徹查清楚嗎?混賬,真是混賬。”

  田爾耕嚇得渾身一抖,硬著頭皮道:“臣…也一定盡心竭力…”

  天啟皇帝黑著臉,手指著田爾耕破口大罵:“盡心竭力?哪一次你不是說盡心竭力的呢?”

  說著又罵:“你所謂的得力干將,似這周正剛這般的人,你不也說精干嗎?可結果呢…今日一見,還不是教人失望!”

  田爾耕被罵得不敢再吭聲。

  那周正剛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張靜一則道:“陛下,人有疏忽,實在是在所難免嘛。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立即將那皇太極所說的人,想盡辦法拿住,若是遲了,只怕要滋生大禍。”

  這倒是實在話。

  現在責怪誰都沒用,捉到人才是面前最緊要的事。

  天啟皇帝便陰沉著臉道:“這個人,當然要拿,若是拿不住,朕便成了天下第一號傻瓜了。必須要徹查到底,否則,將來朕有不測,你們…”

  說著,他指了指魏忠賢、田爾耕、周正剛,冷聲道:“你們沒一個有好下場。”

  魏忠賢再不敢怠慢了,連聲說是。

  田爾耕和周正剛更是拜下,齊聲道:“臣等這便不眠不休,立即揪出此人。”

  說著,田爾耕精干的樣子:“臣這便告退,立即去查閱宗卷,派出緹騎。”

  魏忠賢也道:“陛下,奴婢只怕也要去東廠一趟,布置一下。”

  天啟皇帝臉色總算稍稍緩和了一些,他雖是震怒,卻也保持著理智,現在就讓這廠衛亡羊補牢吧。

  于是天啟皇帝點頭道:“你們去吧。張卿,你也要加緊查辦,此事關系重大,這樣的人,若是一日不揪出來,朕便如鯁在喉,一日不安。”

  張靜一立馬道:“是。”

  魏忠賢抬腿要走,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兒子魏良卿還在,便給魏良卿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說,跟爹來。

  可魏良卿顯然沒注意到父親的暗示,反而興致勃勃地跟在張靜一的后頭,似乎也在思量著,這事可不小,不曉得張靜一這邊怎么查,這張叔父向來聰明絕頂,想來他一定能運籌帷幄。

  魏忠賢連使了七八個眼色,又特意咳嗽了幾聲,見魏良卿一丁點反應都沒有,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此時又急著去布置東廠追查的事,便只好先行泱泱而去。

  天啟皇帝此時什么心情都沒有了,只鐵青著臉,便匆匆地擺駕回宮。

  這天啟皇帝等人一走,張靜一也拉下臉來,對身邊跟著的書吏吩咐道:“召集所有人,告訴他們,要查亂臣,千戶所上下,都要給我行動起來,三日之內,若沒有結果…我便沒臉見陛下了。”

  魏良卿在一旁忍不住好奇道:“叔,三日之內就能查出結果?”

  張靜一道:“三日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來。但是三日是消息走漏的最大限度的時間,甚至可能一日之間,消息就會走漏,一旦消息走漏,對方便會得知,他一定會先不安,可是…卻絕不會逃亡,畢竟,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家大業大,他一個人可以跑,可這么多親族怎么辦?如此巨大的財富,他想要搬出去,又怎么搬?何況,他又能搬動哪里去?”

  “我若是那亂黨,唯一的辦法,就是火中取栗,既然跑不掉,又遲早可能浮出水面,索性就在京城制造混亂,甚至…刺駕也有可能。因為只有如此,他才能乘亂,將事情擺平下去。此人如此膽大,既然敢做這些事,一定有不少的心腹,所以…我們現在是在和時間賽跑,越遲,造成的意外的可能就會越大。”

  魏良卿不禁欽佩地道:“聽了張叔的一席話,真是醐醍灌頂,原來是這樣的…張叔,你看我…有沒有用,我也想跟著你學一學。”

  他很真誠的樣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張靜一拍拍他的肩,帶著微笑道:“好極了,我們千戶所,正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才,既然如此,這幾日你就跟著我吧,噢。對啦,你平日都會點啥?”

  魏良卿想了老半天,才道:“唱戲、跳舞、打馬球…”

  張靜一:“…”

  這算是才干?

  不過這是可以理解的,比較魏忠賢一直將他視做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這魏良卿雖然從小貧寒,可自從魏忠賢發跡之后來了京城,卻一直生活在蜜罐里。

  張靜一便道:“那你這幾日,就跟著我吧,跟著我熟悉一下千戶所的情況,順道學一點有用的東西。”

  魏良卿整個人高興得眼睛發亮起來,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嗯哪,跟著張叔長本事。”

  當日,東廠、北鎮撫司、新城千戶所已各自召集骨干,如山一般的卷宗,統統搬了出來。

  數不清的番子、緹騎、校尉、力士,也如沙子一般地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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