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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誅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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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極并不愚蠢。

  說實話,他倒是想過,離間一下天啟皇帝和張靜一。

  像離間這種把戲,他是最熟悉的。

  所以,若是他貶低一下張靜一,也未必是壞事。

  可是這等手段太拙劣了。

  我帶著兩千精兵,都被張靜一帶著人給破了,卻還說張靜一是個渣渣,還是那些讀書人比較厲害,我最害怕的是讀書人。

  這么明顯的離間,豈不是侮辱人智商嗎?

  只怕離間沒有成功,弄巧成拙,反而惹來了天啟皇帝和張靜一的大怒,天知道他最后會受什么懲罰,到時死都不知如何死的呢!

  任何手段,總是需要有計劃成功的可能,可用拙劣的手段,反而是有害。

  既然如此,倒不如說真話。

  當然,他自然知道像王歡這樣的人誤國,或許吹捧一下王歡,讓這樣的人繼續禍亂大明,有未必是壞事。

  他心心念念的,終究還是他的大金,雖然已成了階下囚,卻也希望有朝一日,大金能破山海關,威震天下。

  可是…當天啟皇帝問起他對王歡這樣人的看法時。

  好吧,他實在憋不住了。

  不是他不想使用陰謀詭計,而是無數類似于王歡這樣的人,實在令他作嘔。

  他在沈陽的時候,時常會有一些頭戴綸巾的讀書人來投效,然后說無數什么久仰之類的話,接下來便開始侃侃而談,放什么仁政之類的狗屁,而且還故作聰明似的,各種引經據典,嘴里沒有一句人話。

  就這么一群貨色,偏生像皇太極這等心思深沉的人,卻不得不要表現出禮賢下士的樣子,他很清楚,這些讀書人雖然沒什么本事,可是他們背后,往往都有一個大家族,可以為大金所用。

  所以,雖然無數次動了殺心,卻還不得不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然后被這些噪音反復的鞭撻。

  現如今…我皇太極都成了階下囚了,此時再見這等人,宏圖大業已成了空,還忍著惡心說這些人都是大才,這話…實在說不出口。

  這些日子,兵敗的委屈,鞍馬勞頓所帶來的疲憊,無數次噩夢醒來時的后怕,現在是統統宣泄了出來。

  如此一來,心里便暢快了許多。

  舒服!

  聽完皇太極的話,這王歡的臉色已是陰沉了下來,很明顯…他又被羞辱了。

  而且是被一個建奴的蠻子所羞辱。

  他很想咒罵皇太極。

  可陡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拿皇太極來舉例。

  于是…他干癟著嘴唇抿了抿,竟發現素來口才了得的他,此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天啟皇帝倒是陡然之間覺得自己與這皇太極心心相惜起來。

  隨即,哈哈大笑道:“是極,是極,正是如此,這些話,朕早就想說了,一直憋在肚子里…你…”

  說到這里,他手指著王歡。

  下一刻,臉色開始變得嚴厲。

  聲音冷若寒霜:“你攛掇朕的兄弟圖謀大位,可知罪嗎?”

  王歡臉色蒼白,咬著牙一言不發。

  天啟皇帝道:“似你這樣的土雞瓦狗,豬狗不如的東西,成日將君臣掛在嘴邊,實際上,卻不過是亂臣賊子,卻還每日宣揚圣人之道,你這恬不知恥的老狗!”

  王歡的心就如同被人拿著鋸子,來回的摩擦一般。

  他四處張望,希望這個時候,有一個人能為他討一個公道。

  皇帝不該這樣辱罵一個讀書人。

  這是天下士人的恥辱。

  可是…所有人都板著臉,緊抿著嘴。

  王歡便急了,他留有最后一丁點的期望,回頭看向朱由檢。

  朱由檢在觸及王歡的目光的那一刻,立即低下了頭。

  他心里很復雜,雖然朱由檢是個固執的人,未必認同皇太極所言,可…不管怎么說,他很清楚一點,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居然俘虜了皇太極安然無恙的回到了京城,只這一條,便不是他可以相比的。

  此時,朱由檢便更不愿為王歡出頭了。

  天啟皇帝似乎看出了王歡微妙的心理,于是便道:“皇弟,你看…這王歡該怎么處置?”

  朱由檢已是嚇得魂不附體,下意識地道:“他…他…”

  朱由檢艱難的張著口,老半天,最后咬著牙道:“他膽大包天,蒙蔽…臣弟,臣弟一時失察,差一點釀成千古遺恨,此賊…巧舌如簧,十惡不赦,當誅!”

  當誅二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王歡目中掠過了絕望之色。

  見到天啟皇帝平安回來,他絕望。

  見到皇太極,他也絕望。

  可真正將他的心理防線徹底擊潰的,卻是朱由檢這當誅二字。

  天啟皇帝可以說這樣的話,魏忠賢也可以說這樣的話,他尚可以體面的大笑,表現出一點氣節。

  可此時…他突然落淚了,身子癱下去,帶著無盡的悲切,嘴巴嚅囁著道:“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老夫…老夫…看錯了人…看錯了人了啊…”

  說著,嚎啕大哭。

  天啟皇帝卻是冷冷地道:“謀逆大罪,只是當誅嗎?”

  此言一出,卻有著說不出來的寒意。

  此時,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惶恐起來。

  朱由檢甚至打了個冷顫,他不得不開始揣摩圣心。

  若是從前,兄弟二人和睦的時候,固然可以固執己見,可朱由檢已明白,這樣的兄弟情分,從今日起,已到此為止。

  他今日能不能活著走出宮去,尚且還是兩說。

  在一種說不出的恐懼之下,朱由檢忙道:“大奸大惡,人神共憤,此等奸賊,倘若不能嚴懲,勢必眾人效仿,為了防患未然,臣弟以為,只誅其一人,實…實…”

  他說到這,已是有了一些哽咽,最后繼續道:“實在無法以儆效尤,以臣弟愚見,應該誅滅三族為宜。”

  天啟皇帝直直地盯著他道:“這可是你說的。”

  朱由檢叩首,甚至不敢迎接天啟皇帝的目光,誠惶誠恐地道:“是臣弟說的。”

  他低垂著頭,說著,兩眼已是淚水滂沱。

  王歡頓覺毛骨悚然,轉眼魂飛魄散。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朱由檢。

  朱由檢卻叩首于地,沒有去看他。

  王歡已是怒急攻心,直接昏厥了過去。

  天啟皇帝則是淡淡道:“既如此,那么就依信王的話去辦吧,魏伴伴…讓人將這亂臣賊子拿下。”

  魏忠賢振奮精神,立即道:“奴婢遵旨。”

  天啟皇帝的目光這才落在其他的地方,環顧四周,聲音清冷地道:“你們入宮來,也是要效仿王歡的嗎?”

  幾個校尉,已將王歡拖了下去。

  眾人早已是寒毛卓豎,膽戰心驚,此時紛紛道:“臣等不敢。”

  “朕看…”天啟皇帝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冷然道:“你們膽子大的很,你們一個個的,不都想從龍嗎?不都巴望著大內禍起蕭墻,你們好火中取栗嗎?朕若是今日沒有回來,還不知是什么樣子呢。你們這些心思,以為朕不知道嗎?”

  天啟皇帝怒氣沖沖,隨即又道:“朕之所以被人罵做是昏君,你們之中,只怕有不少人都有一份功勞。順你們的,便是明君是圣君,不如你們意的,便是昏君!你們以為朕不明白嗎?朕乃天下人的君父,你們記好了,不是你們一人、兩人的君父,想要朕處處順你們的意,什么都便宜了你們,難道要將朕的天下,拱手相讓嗎?”

  眾臣已嚇得抬不起頭來,紛紛道:“不敢。”

  “敢與不敢,都不緊要,朕也懶得去辨別,朕只告訴你們,王歡就是榜樣,無論你們怎么想,都給朕記著今日,說不準,他日你們也是這個樣子。”

  眾臣大氣不敢出,只感到后背冒著莫名的寒氣。

  而現在的天啟皇帝,似是脫胎換骨,一方面,是在遼東擒住了皇太極,底氣十足,另一方面,也是在遼東收拾袁崇煥那些人,學習到了經驗。

  駕馭群臣,沒有道理可言。

  天啟皇帝隨即目光落在了信王朱由檢身上:“皇弟…現在你怎么說?”

  朱由檢已是萬念俱灰:“臣弟萬死之罪,懇請皇兄圣裁。”

  “你我兄弟往日和睦,朕萬萬料不到如有今日!朕平日對你關愛有加,朕如何做這個兄長的,你心如明鏡,今日兄弟這般的相見,教朕寒心。”

  朱由檢嚇得以頭搶地:“臣弟知錯了。”

  “知錯?”天啟皇帝不屑于顧地道:“是真的知錯了嗎?你以為你這般說,朕還敢相信?呵…朕待你如手足,是因為你本就是朕的手足兄弟,朕的偏愛,并非是朕愚蠢,只是朕…朕…”

  深吸一口氣,憤怒的天啟皇帝,臉上帶著巨大的失望,他眼里突的有淚水奪眶了。

  至親至愛的兄弟,做下這些事,令他如扎心一般的痛,此時,他接著道:“只是朕將你當做自己的至親啊,你我本是一家,至親至愛,何至如此…”

  天啟皇帝灑淚,顧不得去擦拭,他咆哮道:“張靜一,你來說,你來說…該怎么處置這亂臣賊子,要教朕如何處置他!你說給朕聽,是要殺還是要剮!”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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