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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恩準

  這王爍說罷,不無得意起來。

  他為自己的智商而驕傲。

  這一次算是打著七寸了。

  要知道,天啟皇帝對張皇后一向很好,雖然現在魏黨開始對張皇后各種造謠,甚至對張皇后的親族也是潑了不少臟水。

  張家的地位,可謂是岌岌可危。

  可不管怎么樣,天啟皇帝對于那個舅哥張進還是很不錯的。

  聽說張進歆慕東林的大儒,皇帝心里只怕也頗為著急。

  你這家伙,怎么就不學好呢?

  所以王爍可以斷定,天啟皇帝對這事兒必定會心動。

  而另一方面,王爍也可以斷定,只要張進入了學,以張進的脾性和能耐,必能將這所謂的東林軍校攪合得天翻地覆。

  這般一想,王爍的心里就淡定了。

  可在張靜一看來,則也有著他的想法。

  歷史上的張皇后,在天啟皇帝病重之后,是極力支持崇禎皇帝克繼大統的,一方面確實是崇禎皇帝乃是不可辯駁的繼承人,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張皇后一直被魏忠賢打壓得原因,只怕張家這些和東林關系匪淺之人,對張皇后的影響不小。

  也就是說,此時的張皇后,某種程度而已,是偏向東林的,至少也是一個同情者。

  所以在張靜一看來,若是能將張皇后拉到他的這邊,那么對于他,甚至對于未來的長生,都有著巨大的好處。

  這事兒玩得好了,就皆大歡喜,玩的不好,就等于放進來了一個禍害。

  深吸一口氣,張靜一便道:“這個好辦,東林軍校海納百川,正所謂有教無類,若是王公推薦,那么便再好不過了,明日便讓他來入學。”

  天啟皇帝聞言也是大喜,他早對張進的情況有些擔心了,現在張靜一既然肯幫忙管教,等于是為他分憂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于是天啟皇帝高興地道:“此事,朕也準了。”

  說也奇怪,這個主意,居然令所有百官都默默松了口氣。

  對于閹黨而言,張靜一弄了個東林,分明是奔著東林書院去的,好了,舒坦了,張靜一是自己人,跟咱們穿一條褲子的。

  而對于清流而言,好家伙,張進這種鐵桿的東林黨都可以進入東林軍校,太好了,整死他張靜一,大家就坐等著看笑話好了!

  天啟皇帝因為對東林書院出了一口惡氣,不但借魏忠賢殺了人,連帶著借張靜一誅了心,除此之外…還將張進這個惹麻煩的舅哥丟給了張靜一,可謂心身愉快!

  魏忠賢笑容可掬,不由得很欣賞地看了張靜一一眼,不過他又有一些擔心!

  張進這個人,對他來說,可是個禍害啊,他一直都想整死張家呢,就是因為張家出了張進這么個東林的鐵桿支持者,若是現在不整死,將來還能有他的好嗎?一旦東林死灰復燃,這張家肯定會在后頭助一臂之力。

  要知道,這張進可不是善茬,不但是天下最大的皇親國戚,而且是東林的死硬派,在閹黨對東林喊打喊殺的時候,他可是跳出來直接為東林說話的,若不是因為他是張皇后的兄弟,只怕這邊早就將他拿下詔獄,讓他和其他人一樣去見閻王了。

  而如今…這么個死硬分子,據聞還是滿腹經綸的人,進了張靜一的軍校,這軍校里頭那些沒多少心機的丘八們,還不被他給糊弄到死?

  到時…別東林軍校成了無錫的東林書院,這東林借尸還魂了。

  可擔心歸擔心,畢竟這是以后的事,至少張靜一今日干的事很漂亮,這讓魏忠賢忍不住對張靜一越發的欣賞了。

  找機會…得好好和他切磋一下才是,自鏟除了東林,總覺得咱年紀老了,腦子也不似從前靈光,怎么自己就沒想到這個呢?

  天啟皇帝意猶未盡,散了群臣后,卻是特意將魏忠賢、張靜一、黃立極和孫承宗幾個留了下來。

  天啟皇帝呷了口茶,心情不錯,笑著道:“朕今日,真是開了眼界,沒想到百姓們如此淳樸。”

  黃立極面上帶著笑容,心里則默默地道:是呢,今日喊萬歲,所以叫淳樸,明日說你厭近女色,你便覺得討厭,是一群刁民和愚民了。

  自然,那是心里話,黃立極看著天啟皇帝道:“天下的軍民百姓,感仰圣恩,這便是圣人所說的發乎于情…”

  天啟皇帝卻是不耐煩地道:“好啦,好啦,不要在此拽詞,也不要總說圣人怎么樣怎么樣,溜須拍馬都這樣拐彎抹角,你說的累,朕也聽得累,朕是實在人,喜歡直接一點。”

  魏忠賢立即翹起大拇指:“陛下不慕虛榮,志在真誠,恰恰是奴婢最該學習的。”

  孫承宗只板著臉,一言不發。

  張靜一只覺得魏忠賢很吵鬧,這不要臉的老狗,還真是一點技術含量都不講。

  天啟皇帝便笑著道:“今日大捷,揚我國威,也為朕增色不少,這是張卿的功勞,不過…今日發生的爆炸…太蹊蹺了,這火藥哪里來的,是誰此時趁亂火中取栗?還有,這些建奴人可謂是熟門熟路,又是誰暗中為其向導?種種跡象,都說明在京城之中,潛藏著建奴人的細作,且這細作能搬運出火藥,對山川地理如此精通,可見此人潛藏之深,能量之大了。”

  “這件事,切切不可小視了,有道是,千里之堤毀于蟻穴,若是疏忽,今日不過是來數百建奴人,他日,便是建奴人傾巢而出,數以萬計!到了那時,若是細作與建奴人里應外合,朕便悔之不及了。”

  魏忠賢聽罷,精神一震,連忙道:“這是奴婢的疏忽,廠衛這些年,一直都在嚴查此等細作,沒想到此人居然至今沒有察覺,奴婢為陛下效命,便是肝腦涂地,亦無憾也。奴婢寧愿立下軍令狀,三月之內,奴婢定是出動廠衛緹騎,定要將這習作緝拿歸案不可。”

  天啟皇帝本是有些責怪魏忠賢的意思。

  可現在魏忠賢主動請纓,又立下軍令狀,三個月之內定要拿人,這令天啟皇帝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對于天啟皇帝來說,魏忠賢辦事還是可靠的,他一聲令下,魏忠賢便可讓數千上萬的廠衛地毯式的在這京城搜索,這種行動力,可比那些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的人要強得多了。

  于是天啟皇帝笑著道:“如此甚好!魏伴伴辛苦了,記著,這是天大的事…”

  魏忠賢正高興著呢,正要應下。

  這時候…卻有人道:“陛下,若是三個月,而且還大舉搜檢,只怕不出十天,就已經打草驚蛇,這細作只怕已遠走高飛了。”

  魏忠賢臉色一僵,下意識地朝聲音的源頭看去。

  張靜一!

  天啟皇帝詫異地看著張靜一,不由道:“怎么,張卿可有什么高見嗎?”

  張靜一伸出了三根手指,吐出兩個字:“三天!”

  天啟皇帝驚訝道:“三天?”

  張靜一點頭道:“不錯,微臣三天之內,必將人拿到,拿不到,便是我這衛百戶的不稱職,陛下隨意裁撤便是。”

  好家伙…

  天啟皇帝倒吸一口涼氣。

  魏忠賢的臉都綠了。

  以至于張靜一懷疑客氏平日里做了什么。

  “三日?”魏忠賢尬笑道:“張老弟,你可別開玩笑。”

  “不開玩笑。”張靜一道:“三日之內,若是拿不到人,那么…這細作說不準已經逃了,所以…卑下選擇三天。”

  黃立極和孫承宗面面相覷。

  他們已經看不懂張靜一了。

  剛剛給東林甩了一個耳光,轉過頭…這不是打魏公公的臉嗎?

  三天?

  魏公公乃是東昌提督,一聲令下,上萬的廠衛緹騎為其效命,也需三個月才有可能挖出人來!

  而你張靜一區區一個百戶而已,能有多少人手,三天就成?

  還有…你張靜一到底是站哪一邊的啊。

  如今學堂成立,又立了如此功勞。

  現在的張靜一,當然不可能站定哪一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若是閹黨,大家不敢招惹魏忠賢,說不準那些清流就拿他當靶子打。

  同樣的道理,若他站東林,魏忠賢只怕要瘋,為了將來,魏忠賢也定會對他下死手。

  現在的情況最好,拳打東林,腳踢魏哥,打東林的時候,魏哥心里舒坦,打魏哥的時候,東林也開心,左右橫跳,夾縫中生存,反而不會讓對方直接徹底撕破臉,都會想著玩禍水東引那一套,想著辦法拿張靜一去惡心對方。

  而他則在夾縫中…慢慢徐圖建立自己的班底。

  閹黨得不到天下臣民們的支持,即便再殘酷,終究也不過是浮萍,遲早要被清算。

  而清流們擅長蠱惑人心,卻眼高手低,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空談之輩,他們更糟糕,倒是頗得后世天竺人的真傳,什么事都在‘將’和‘計劃’之中。

  我張靜一便是張靜一,我要聚攏一群既能得到廣泛支持,同時又能干事的人在自己的身邊,試一試挽救這將傾之木,且看這大明日后是誰家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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