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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圍而殲之

  此時,耳畔里各種的竹哨越來越急促。

  在哨聲之中,各隊人馬猶如一柄柄利箭,直刺入這漢軍旗的大營。

  混亂不堪的漢軍旗,驟然驚醒。

  而后,一群沒頭蒼蠅見四面八方都是來敵,這些被建奴人精挑細選出來的漢奸們,縱是平日里驍勇,可在這時,全無用武之地。

  其實某種程度,起初進攻的生員們也是有些害怕的,畢竟是初臨戰陣。

  可他們和張靜一一樣,隨著出擊的哨聲一響,心就定了。

  這是熟悉的哨聲,幾乎每個夜晚都伴隨著這哨聲反復的進行操練。

  何況他們一殺入營中,營中的漢奸們便立即混亂起來。

  這幾乎形同于一面倒的戰斗。

  誠如李定國所言,第一教導隊的任務,并不是進行殺戮,殺戮并不是首要的事,而是像驅趕羊群一樣,將漢奸們分割之后,進行合圍。

  當然…也并非只是合圍這樣的簡單。

  圍三缺一,而唯一的缺口,便是建奴大營的方向。

  如此一來,這些沒頭蒼蠅似的漢奸們,只好手里亂舞著刀劍,緊張和混亂之中,只聽東西南三面到處都是腳步和哨聲,朝這三方向沖的,頓時便有刀刺來,直接一刀將其結果。

  剩余的人,便一窩蜂的朝著北面逃竄。

  隔壁的建奴營已察覺到了動靜。

  一個牛錄已披著甲,帶著親衛出來,其余八旗的武士紛紛出營,一時之間,只聽到了喊殺,又聽到那心煩意亂的竹哨,也分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

  直接一窩蜂的漢奸殺來。

  夜里已經分辨不出敵我了。

  這些漢奸們奪路而逃,后頭便是緊緊的追兵,而前頭的旗兵正待要將他們攔住,雙方直接碰撞在一起。

  這時,有旗兵禁不住道:“漢軍反了?”

  這是建奴語。

  于是,那牛錄頓時勃然大怒。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突然這些漢軍發了瘋似的,直接朝這邊沖殺而來,且又在夜間,分辨不清,若說不是反了,還有什么理由?

  建奴人的韌性,此時便體現了出來。

  若是其他軍馬,只怕早已奪路而逃,尤其是在這黑夜之中,根本不知來了多少人馬,那牛錄卻是嘰里呱啦的大吼一通。

  四面八方的旗兵,便循著聲音的方向,抹黑開始朝著牛錄方向集結。

  有的旗兵,直接持刀將一個個沖來的漢奸們砍翻,頓時渾身是血,口里還罵著什么。

  也有漢奸口里大呼:“明軍夜襲,夜襲…”

  可誰也不知,這到底是不是這些反叛的漢奸們麻痹他們的詭計。

  原本這些漢奸,雖是每次沖鋒都打前鋒,平日里也都干著不少雜役的活計,甚至是奸淫擄掠,那也是旗兵們先挑選自己最喜愛的財貨,才輪得到漢奸們去清掃一點殘羹冷炙。

  可建奴人和這些漢奸之間,并不完全信任。

  這種不信任感,誕生于建奴人崛起之后,那種內心深處的傲慢,再加上平日里得到的各種優待,就更加眼高于頂了。

  雖然在建奴的上層,為了籠絡遼民上層的士紳,對這些漢人,尤其是漢奸,給予了許多的好處,甚至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

  可在建奴人的中下層,就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了!

  他們無須去思考長遠的問題,一直都對漢奸們有所防備,在這夜間,這種不信任感便瞬間放大了。

  三五成群的建奴人,見了沖來的漢奸們,立即提刀便砍。

  一時之間,人仰馬翻。

  這些本是沒頭蒼蠅的漢奸們本只是奪路而逃,現如今卻發現自己陷入了絕境。

  為了求活,有人橫了心:“殺出去!”

  一聲大吼之后,彼此拼殺在一起。

  甚至建奴人和建奴人之間,因為夜里不能視物,而且在混亂之中,有時也會拔刀相向,等殺死對方時,方知原來竟是自己人。

  只是現在,已來不及了。

  人的猜忌心在此刻不斷的擴大,身邊的任何人都變得不可信任起來,誰也不能確保,身邊的會人不會對自己拔刀相向,也不知近在咫尺之人,究竟是敵是友。

  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之下,唯一能活下去的辦法,就是不斷的砍殺。

  于是,沒有了建奴人,沒有了漢奸…彼此之間,殺得眼都紅了。

  到處都是殘留下來的尸首。

  而哨聲已越來越近。

  第三教導隊,一直趁著漢軍營大亂的時候,潛伏在建奴營附近,按照預定的計劃,此時,第三教導隊的竹哨吹起。

  四面八方的生員,已是沖殺而來。

  他們輕松自如地依靠衣甲和胳膊上系著的紅巾分辨出友軍,聽從著哨令,迅速將混戰一起的漢奸和建奴人分割,而后…三五人為小隊,進行收割。

  這種戰斗,幾乎是一面倒的。

  哪怕是建奴人再驍勇,戰斗意志有多強,也不過是受傷的獅子而已,它的眼睛已經瞎了,大家不急著上前殺戮,而是不斷的將包圍圈收縮起來,待對方一有空擋,便隨著哨聲一齊沖殺上前,將人剁為肉醬。

  張靜一提著刀,此時發髻已亂了,于是披頭散發,他砍翻了兩個人,這本是混亂不堪的戰場,可在他的眼里,卻是井井有條。

  幾乎所有的敵人都已分割。

  每個教導隊各司其職。

  建奴人和這些漢奸們,在奔逃和相互殘殺和踐踏的過程中,自己已殺的眼睛紅了,且筋疲力盡。

  再加上被分割圍住之后,其實已經失去了大半的戰斗力,沒有了協同,個人的勇武在這其中不過是笑話而已。

  隊長們根據不同的情況,依舊用哨聲指揮著大家有序的進行殺戮。

  很快,張靜一便尋到了一群被窩在拒馬那兒的建奴人。

  顯然,這里有一條大魚。

  這人至少是個牛錄,在他的身邊,有十數個親兵,雖被包圍,可作戰卻尤其的頑強。

  原本到了這個地步,已是山窮水盡,要嘛潰逃,要嘛哭爹喊娘的乞降。

  可這些人,被里三層外三層的生員們圍住,卻依舊緊握兵器,目露兇光,寧做困獸之斗,一次又一次的妄圖突圍出去。

  那被人擁簇的武官,更是如鐵塔一般,身上穿著厚重的鎧甲,猶如一頭發怒的獅子,手里一根狼牙棒子,險些將一個避開不及時的生員砸成肉醬。

  張靜一看著這一幕,心里不禁想,不都說古代的軍隊,只要有了兩三成的戰損,再精銳的兵馬也要崩潰的嗎?

  果然…

  有人騙我!

  此時的張靜一,甚至有些后怕,若是在白日和這樣軍馬交戰,會是什么結果,就不太敢想象了。

  生員們見此,甚至有些膽顫。

  這一路過來,他們干的都很漂亮,唯獨沒見過這樣悍不畏死之人。

  畢竟是一群新兵,即便再憨厚老實,也會有恐懼。

  此時,張靜一已經定了神,臉色一正,大吼道:“殺!”

  他這一吼,附近的教導隊隊長立即聽到了張靜一的聲音,于是立即吹起了全面進攻的竹哨。

  說罷,張靜一正待要提刀上前。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的身邊,只見一個身影飛快地竄出。

  一個個頭矮小之人,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持利刃,突的越眾而出!

  他如有樊噲之勇,一馬當先,率先扎近了那建奴武官。

  那建奴武官豈是簡單之人?下意識地就舉起了狼牙棒狠狠砸下。

  這個頭矮小之人顯然是早有防備,竟是被他迅速躲過了沉重的狼牙棒,隨即,敏捷的身子已到了這建奴武官的身側,手飛快地往前一推,一刀直扎對方的腹部。

  利刃入體,這建奴武官猛地瞪大了虎目,口里發出了怒吼。

  而就在此時,其余的生員也一并殺至。

  武官身邊的親兵頓時被殺得片甲不留。

  武官不甘心,似乎依舊還體力充沛,便丟了狼牙棒,竟一下子將那小個子的人拎了起來,隨即狠狠地張口,便朝那小個子的肩上咬去。

  換做任何人…只怕都肝膽俱裂了,碰到這種瘋子一般的人…而且一切都猝然無防,這肩頭上的疼痛,便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可這小個子,肩頭被咬著,居然比這武官更狠,他死死地抱著武官,也張大了嘴巴,也狠狠地咬住了那武官的耳朵。

  二人都是使出了吃NAI的氣力,彼此互相傷害,隨即滾在了一起。

  其余人紛紛上前搶救的時候,便見小個子的肩上血水自綿甲上滲出來,而那武官,一只耳朵卻已被他叼在了口里。

  武官倒在地上,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耳朵,鮮血直流。

  身邊的親兵,原本以為靠著自己的悍不畏死,可以嚇阻住殺來的敵人,可此時他們才意識到,他們遭遇的這些人…更狠。

  這小個頭,被人搶救了回來,正是李定國。

  李定國的口里似還在咒罵:“建奴狗…氣力不小…”

  少年人就是這一點好處,無論遭到什么厄運,哪怕肩頭上的肉,竟都被那武官隔著綿甲給撕下了一塊,疼得他冷汗淋漓,臉色煞白,卻依舊還能咧著嘴,一副你瞅啥之類的英勇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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