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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5章 故事里的事

  聽說這事兒極有可能是沖著太子來的,吳貴妃登時想到,那點心原是太子最愛吃的,若不是太子出于孝順,將之送給了太上皇,那暴斃的豈不是…

  “是、是什么人如此歹毒?!”

  她又是憤怒又是惶恐,以至于舌頭都有些不太好使了:“怎么敢、怎么敢…”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賈元春,忽然開口道:“若無實據,不可妄言,否則未必能平息謠言。”

  焦順聽了心中一動,忙躬身道:“是臣唐突了。”

  皇后隱隱感覺到賈元春話里有話,但這當口也不好追問,于是便道:“事不宜遲,查案所需人手如今就在殿外候著,本宮再賜你金牌一面,無論是何人涉案皆可緝拿查問!”

  “臣領旨。”

  等焦順倒退著出了乾清宮,皇后掃了碎碎念的吳貴妃一眼,又看了看垂手靜立的賢德妃,正待說些什么,忽聽賢德妃道:“娘娘,容妃妹妹今日不曾當值,按規矩是不好在乾清宮中久留的。”

  確實是有這么個規矩,但那是一開始嬪妃們都在乾清宮里戀棧不去,試圖趁機邀寵,所以皇后才和太后一起定下了這個規矩。

  可現如今隆源帝長期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嬪妃們躲還來不及呢,這條規矩自然就形同虛設了。

  賈元春突然借此排斥容妃,顯然是另有所指。

  皇后想到方才誤中副車之說,立刻也向容妃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容妃誤殺了太上皇,本就心下惶惶,此時又被皇后盯上,更是嚇的面無血色,正待開口分辯兩句,后知后覺的吳貴妃突然一把扯住了她衣襟,疾言厲色的喝問道:“是不是你?!你這賤婢怎么敢對太子下毒手?!”

  容妃被她扯的巍峨亂顫,一顆心更是幾乎從嗓子眼里跳將出來,也虧得她這些日子含羞忍辱,多少總算是歷練出了一些城府,勉強按捺住心下的驚慌,顫聲道:“娘娘千萬不要聽賢德妃血口噴人,我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太子殿下一根毫毛啊!”

  皇后也怕吳貴妃在乾清宮動起手來,忙上前阻攔道:“妹妹且莫急著下定論,一切都等焦暢卿查明真相之后再說。”

  等吳貴妃悻悻的放開了容妃,皇后又對容妃道:“茲事體大,鐘粹宮那邊兒多半是要查訪一番的,妹妹近來常在那邊兒走動,不妨替吳貴妃坐鎮宮中,有什么也好及時通傳。”

  容妃自然明白,這說是讓她坐鎮宮中,實則是讓她跟著一起接受盤問。

  她心中自然是一百個不愿意,但皇后既然已經開了口,也沒她討價還價的余地,于是只能硬著頭皮應下,又狠狠瞪了眼賈元春,這才快步出了乾清宮。

  她前腳剛走,后腳吳貴妃就咬牙切齒:“若果然是她,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皇后微微搖頭,然后將目光轉回賈元春身上,輕聲問:“元春妹妹,你以為如何?”

  “臣妾以為…”

  賈元春沉聲道:“可疑,但不該是她。”

  “不是她?”

  吳貴妃一聽這話,立刻又惱了:“那你方才故弄玄虛是什么意思?!”

  “姐姐誤會了。”

  賈元春微微搖頭,然后再次重復了方才的那話:“我說的是‘可疑,但不該是她’,沒說不是她。”

  吳貴妃聽的一腦袋漿糊,這其中有什么區別嗎?

  倒是皇后細一琢磨,突然就明白方才賈元春跟焦順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話分兩頭。

  卻說焦順出了乾清宮,果然早有一隊龍禁衛等候在側,同時等在西側廊下的,還有戴權和另外一位總管太監。

  見焦順從里面出來,兩個大太監立刻迎了上來,戴權指著那陌生宦官道:“這位是呂公公,是太后娘娘派來配合焦大人查案的。”

  看來太后也并不是完全放心,把丈夫橫死的事情交給皇后調查。

  這般想著,焦順忙沖那呂公公拱手道:“下官見過呂公公。”

  “不敢、不敢”

  那呂公公忙也回了一禮,正色道:“太后娘娘早有吩咐,讓雜家跟在焦大人身邊多看少說,不得干擾焦大人查案。”

  這句話的關鍵,只怕就是‘跟在身邊’四字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太后娘娘看似尊貴,實則馬上就要升格為太皇太后了,只要自己穩穩站在太子這一邊兒,就不怕她掀起什么風浪來。

  于是焦順同這這呂公公客套兩句,又跟戴權道一聲別,便率領著那隊龍禁衛風風火火趕奔仁壽宮。

  此時仁壽宮已經一片縞素,黑地兒金漆的碩大棺槨就停在院子中央,門口跪了一地痛哭失聲的奴才。

  靠近門口的地方是三名太醫,再往里瞧,又有四名太醫在里面竊竊私語。

  呂公公顯然已經來過一趟了,見焦順看向那些太醫,便指著門口那三個道:“這三個是近來曾給太上皇問過診、開過藥的,里面是太醫院院使在領著人勘驗。”

  怪不得門口那三個面如土色,里面的四個氣色則要好上不少。

  焦順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大殿里,直接問為首的院使:“敢問諸位可曾查明太上皇的死因?”

  “這個…”

  那院使看看左右,忖量著道:“眼下還無法確定,可能需要進一步勘驗。”

  焦順立刻又追問:“如何進一步勘驗?”

  “這個…”

  院使訥訥的沒了下文,他總不好說要將太上皇開膛破腹吧?

  焦順見狀反而松了一口氣,他眼下最怕的就是罪證確鑿,毫無轉圜的余地——既然太醫院的人沒能確定死因,那就好辦了!

  他當下又問:“一般腹痛而死,是不是都和飲食分不開關系?”

  那院使見焦順沒有刨根問底,心下頓時松了一口氣,但也沒敢冒然開口回答,沉吟半晌,才點頭道:“大抵如此,但也有例外。”

  “本官明白了。”

  焦順點點頭,然后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呂公公一頭霧水的跟了出去,忍了半晌終究沒能忍住,開口問道:“焦大人只問這么幾句就完了?”

  焦順斜了他一眼,笑道:“太醫院院使都難以定論,焦某一個外行又能勘驗出什么來?”

  呂公公張了張嘴,雖然焦順這個理由似乎很有道理,但這死的可是太上皇,如此草率行事,是不是有點太過兒戲了?

  焦順卻不管他,帶著人又風風火火趕到了御膳房內。

  御膳房這會兒也早已經人仰馬翻,一正兩副三名總管太監聽說焦順奉命前來查案,個頂個都是汗流浹背,竭力分辯說貴人們的餐食,按規矩都有專人監督,那點心又是給太子殿下準備的,自然是慎之又慎。

  “誰問那點心了?”

  焦順厲聲打斷了他的話:“還不速將太上皇近段時日用膳的記錄,取來給本官過目!”

  那幾個總管太監聽了,連忙命人取來了封存的記錄,為首的又小心翼翼道:“大人明鑒,近幾日因太上皇偶感風寒,這些飯菜都是先經過太醫審核,確認與湯藥并無沖突,才準許進獻的。”

  這倒是個精明的,怪不得能把持御膳房這塊肥缺。

  焦順心下暗贊,臉色卻是一沉,呵斥道:“是否有沖突,爾等說了不算,太醫說了只怕也未必就一定作準!”

  說著,轉頭尋呂公公道:“勞煩公公稟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就說本官想從天牢里調幾名死囚以身試藥,萬望二位娘娘能夠恩準。”

  “這…”

  呂公公遲疑道:“不能在外面試么?這把死囚帶進宮里來…”

  “最好還是在宮中測試。”

  焦順打端了他的話,不容置疑道:“盡量選體弱多病的,勞煩公公了。”

  呂公公見狀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安排人去回稟太后、皇后知道。

  太后首先得了消息,卻并未就此發話,只是說自己知道了,一切交由皇后定奪。

  而皇后得到這個消息,卻并不怎么意外,一面頒下懿旨從天牢里調幾個死囚進宮,一面又順嘴問了句:“焦大人如今在做什么?”

  那傳話的宦官道:“奴才離開時,焦大人正準備帶隊去鐘粹宮調查,如今還在不在鐘粹宮,奴才就不知道了。”

  “他去了鐘粹宮?”

  這下皇后卻有些疑惑了,按照她方才的理解,賈元春說容妃不該是幕后兇手,其實是暗指這事兒最好能把太子摘出去,不然再怎么也難免會有風言風語。

  因為眼下的重點,其實不是查清楚太上皇的死因,而是為太子洗脫嫌疑。

  焦順顯然是領悟了這一層含義,所以才會選擇快刀斬亂麻,直接調集死囚來宮中試藥——只要確認問題出在太醫和御膳房,那么太子自然與此事無關。

  可現在焦順為何又去了鐘粹宮?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又或者兩人的話里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正疑神疑鬼,焦順又遣太監前來稟報。

  那太監進門便跪地稟報道:“啟稟皇后娘娘,焦大人已經查清楚了,糕點一事竟是鐘粹宮里的奴才們,捕風捉影率先傳出來的!”

  “什么?!”

  本來還在一旁走神兒的吳貴妃聞言,立刻勃然大怒,拍案道:“是哪個狗奴才如此膽大包天?!”

  那太監答道:“回稟娘娘,因涉嫌之人太多,焦大人一時也難以確認源頭。”

  “涉嫌之人太多?!”

  吳貴妃愈發惱了,霍然起身咬牙道:“那就一個不留,將這些狗才統統打入冷宮!”

  聽到這話,皇后猛地恍然,原來焦順去鐘粹宮就是為了這個!

  為了不損傷太子的名譽,這案子肯定不能出在鐘粹宮——至少暫時不能出在鐘粹宮。

  但若真是誤中副車,在查明真相之前,吳貴妃和太子又怎敢再用鐘粹宮中的奴才?

  但在這節骨眼上驟然遣散更換,又容易引發猜疑。

  所以焦順干脆就將謠言的源頭栽到了鐘粹宮,好讓她母子二人有的放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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