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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人在紅樓身不由己

  頭疼已經好點了,明兒給盟主加更…

  先對折,然后再分別彎上去一點,再拿膠黏住…

  “環哥兒!”

  賈環正趴在山石上,聚精會神的疊紙燕,手臂就突然被趙姨娘一把扯住,那魚鰾膠直涂了滿翅膀。

  他正要發作,卻又聽趙姨娘歡天喜地道:“這回做的不錯,等成了事兒少不得你的好處!”

  她那知道賈環沒照著劇本演?

  因方才彩霞答應的痛快,只當是自己給兒子編的戲碼見了效果。

  偏賈環聽了也不心虛,拔著胸脯一副洋洋得意的架勢。

  這時彩霞也從山石后面轉出,先看了賈環一眼,然后立刻低垂了頭頸。

  趙姨娘見狀,忙又在賈環手肘上推了一把,擠眉弄眼的示意賈環上前哄她。

  賈環嘴一撇,不情不愿的湊到彩霞身邊,正要說些什么,忽然想到剛才涂壞了的紙燕,于是拉起彩霞的手,一把塞了過去,故作大方的道:“這是我剛疊的,送給你了。”

  趙姨娘在旁邊直翻白眼,心道這小兔崽子單論哄女人可比賈寶玉差遠了。

  因見彩霞沒什么反應,她不得不勉力找補道:“這是環哥兒新學的把戲,要順著風足能飛出十來丈遠——學堂里有人開價一兩銀子,他都不肯給人家疊呢!”

  這話半真半假。

  最開始確實有人出一兩銀子讓賈環給疊,不過后來因為他賣的太多,價碼已經降到了一百五十錢——若自備材料,則只需五十個銅子兒,而且要保證順風能飛十丈遠。

  還不等彩霞回話,忽就聽不遠處的臺階上傳來了人語聲,趙姨娘探頭張望了一眼,便忙對彩霞道:“是那鳳辣子出來了——彩霞,你快去石頭后面躲一躲,等我和環哥兒把她哄走了,你再單獨回去不遲。”

  這回彩霞的反應倒是極快,立刻捏著那紙飛機躲到了山石后面。

  趙姨娘則是整了整衣服頭發,拉著環哥兒主動迎了上去,隔著老遠便笑道:“呦,二奶奶這是要回去了?”

  “回去了。”

  王熙鳳腳下沒停,嘴里不咸不淡的道:“我是勞碌命,自比不得姨娘清閑。”

  “呵呵…您是貴人事忙。”

  趙姨娘訕笑著退避到路旁,心中卻把王熙鳳罵了個狗血淋頭,暗恨當初中邪l奔的怎不是她?

  可轉念又一想,以王熙鳳素日里的強勢,就真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只怕賈璉也不敢造次。

  眼見王熙鳳目不斜視的路過那山石,施施然的走遠了。

  趙姨娘這才暗松了一口氣,拉著賈環重又進了清堂茅舍,然后不出意外的見到了王夫人。

  王夫人雖也沒多少笑模樣,但好歹是讓趙姨娘落了座,又問了賈環近來的功課,這才開始打聽兩人的來意。

  趙姨娘忙起身道:“因近來少了寶二爺管束,這孩子在學堂里愈發淘氣了,我瞧著也實在不是個讀書材料,所以想請太太開恩,準他去工學里見見世面。”

  “去工學?”

  王夫人聞言將手里的奶茶放回桌上,皺眉道:“那是匠人子弟學手藝的所在,你讓環哥兒去做什么?”

  “不是當普通的學生!”

  趙姨娘忙道:“就是比著、比著寶二爺的舊例,跟在焦大爺身邊歷練歷練。”

  說著,她偷偷觀察了一下王夫人的眼色,然后才又小心翼翼的道:“寶二爺如今通了天,往后肯定前程無量——常言道‘上陣親兄弟打虎父子兵’,環哥兒若能歷練出來,往后也好幫襯著哥哥不是?”

  “這…”

  王夫人雖然打心底不喜歡賈環和趙姨娘,但這年頭庶出兄弟為家主張目也是慣例,何況她也覺得自家兒子前途不可限量,斷不會讓賈環冠履倒置。

  于是就沒一口否決,而是遲疑道:“這事兒只怕要先問過老爺吧?”

  話音剛落,趙姨娘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邊磕頭邊賭咒發誓道:“求太太開恩,只要太太肯抬舉環哥兒,往后太太說什么是什么,我絕不敢有半個‘不’字!”

  說著,又示意賈環也一起跪下哀求。

  賈環雖不樂意如此,但想到只有這樣自己以后才能繼承賈政的官位,繼而將寶玉踩在腳下,便毫不猶豫的跪倒,跟著趙姨娘連聲祈求。

  王夫人愈發猶豫。

  她雖不相信趙姨娘會說到做到,但是若能通過焦順,間接的控制住賈環,那以后也就不愁趙姨娘敢反叛了。

  至于如何讓焦順配合,那自然是…

  可這一來,賈政那邊兒多半更要惱了。

  正舉棋不定,忽聽趙姨娘道:“太太,我這里還有下情要稟!”

  說著,膝行著湊到王夫人身邊,又努力伸長了脖子。

  王夫人看出她的用意,略一遲疑,便低下頭側著耳朵去迎。

  趙姨娘遂附耳說了幾句。

  王夫人直聽的面色變了幾變,呵斥道:“這等事情你也敢胡說?!”

  “奴婢不敢。”

  趙姨娘忙乖巧的五體伏地。

  王夫人盯著她凝目半晌,好半天才長嘆了一聲道:“罷了、罷了,為了環哥兒的前程,我便舍了這老臉又如何?這事兒,我應下了,你和環哥兒回去等信兒就是。”

  “多謝太太、多謝太太!”

  趙姨娘大喜,雖然她還有備選方案——求焦順主動提起這話——但到底不如王夫人出面來的名正言順。

  于是拉著兒子千恩萬謝,直到王夫人不耐煩了,這才告辭離開。

  等這母子兩個出門去了,王夫人獨自在屋內枯坐良久,才嘆息著起身,到里間反鎖了房門,重新點起銀霜炭,然后褪去衣衫鞋襪,屈膝跪倒在佛龕前,照著往常誦起經文,可心緒卻久久平靜不下來。

  方才趙姨娘耳語時說的不是別個,而是賈政的‘病情’,雖然趙姨娘沒有把事情點透,但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賈政已經得了隱疾,不肯把王夫人接回去住,實是怕在她面前露怯,傷了顏面。

  這讓王夫人又氣又惱之余,也終于斷了復合的念想——若只是猜疑倒還罷了,可既是因這等事情,自己縱然洗脫了冤屈又能如何?

  再者說…

  誰又能保證賈政那所謂的猜疑,不是為了掩飾自身的‘無能’,而在自己面前刻意展現出來的假象?

  以賈政死要面子的脾性,做出這種事情并不出奇!

  真要是這樣,自己這些日子里的糾結掙扎,豈不都成了笑話?!

  她越想越是不忿,越想越是幽怨,報復的念頭都不止冒出了一兩個,但說來也怪,這些計劃竟大都與焦順密不可分…

  返回頭再說彩霞。

  她在山石后面,窺見王熙鳳走遠了,繞到側面往臺階上張望,又見趙姨娘和賈環也沒了蹤影。

  這才收了臉上忐忑,露出了遮掩不住的怨憤。

  她低頭看看手里怪模怪樣的紙燕,一咬銀牙猛地拋出,就見那紙燕飛出不到半米,便打著轉一頭扎在了地上。

  “呸!”

  彩霞不屑的往那紙飛機上啐了一口,然后從上面跨過去,頭也不回的去了。

  卻說她一路出了大觀園,又順著內子墻繞到后門左近,在焦家門外徘徊了兩圈,最后還是毅然決然的叩響了門環。

  不多時玉釧從里面迎出來,見是她,下意識就要關門,不過很快又止住了,佯裝無事的問:“姐姐怎么來了,莫不是太太有事交代?”

  彩霞看出她的排斥,登時想到趙姨娘的說辭,一時也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咬牙強笑道:“你們大爺可在家?我這里有些事情,要當面稟報。”

  玉釧猶豫了一下,才開圓了門道:“那姐姐先進來吧。”

  將彩霞迎進門后,她交代彩霞在東廂房廊下候著,自己進了屋里通稟。

  焦順也是剛從大觀園里回來不久。

  午后,探春差人將他請去品評文章,以便最后定版。

  不得不說,和一群女文青討論文章,尤其是還要讓她們完全認同自己的意見,并照著進行修改,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饒是焦順有后世的閱歷作為依仗,也被吵的一個頭兩個大。

  回來便癱在邢岫煙屋里,這會兒剛緩過勁兒來,正讓女兒躺在自己肚皮上逗弄,忽就聽說彩霞來了。

  焦順先是有些詫異,但很快想到了探春昨兒的許諾,心道莫非這三姑娘已經把事情辦妥了?

  細一想,這倒也附和她雷厲風行的做派。

  于是起身把女兒交給邢岫煙看顧,出了東廂房招呼著彩霞去了西廂客廳里說話。

雖然明知道這事兒多半是趙姨娘和探春搞出來的,但是等到了西廂  鉛筆小說23qb

  房里,焦順還是先裝模作樣的問道:“彩霞姑娘這時候來,莫不是二太太又有什么差遣?”

  也虧得他裝模作樣!

  彩霞只略一猶豫,忽就屈膝跪倒:“不敢欺瞞大爺,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我也是受那趙姨娘蒙蔽,所以才會去打探大爺的事情!”

  “嗯?!”

  焦順一時有些莫名其妙。

  趙姨娘和三姑娘不是去解決問題的嗎,怎么這彩霞一來就先把趙姨娘給賣了?

  他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皺眉道:“這話怎么說?”

  彩霞既然下定了決心,自然也不會欺瞞,當下把趙姨娘讓自己暗中監視王夫人,重點調查王夫人是否和焦順有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怪道這彩霞突然腦洞大開!

  原來趙姨娘因為那晚洞中之事,也在懷疑王夫人和自己有染,還特意布置了這么眼線。

  焦順一時無語,為什么都要把自己和王夫人掰扯到一處?

  他邊腹誹,邊再次發問:“那你把事情捅到我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奴婢不求別的。”

  彩霞抬起頭來,滿臉怨恨的一字一句的道:“只求大爺為我做主,給那趙姨娘一個教訓!”

  這個展開,和探春當時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這又是為什么?你先前不是跟她沆瀣一氣,背主求榮的么?”

  “奴婢那是鬼迷心竅,才信了她的哄騙!”

  彩霞咬牙道:“她實把奴婢當成了傻子糊弄,一瞧見有可能得罪大爺,就想把我推出來做替罪羊!奴婢如今悟了,自然不會再受她擺布!”

  焦順這才大致梳理出的脈絡。

  心道這應該不是賈探春的意思,她應該還沒蠢到這等程度。

  豈不聞‘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趙姨娘如此待人,也難怪彩霞要反。

  只是彩霞萬萬沒想到,趙姨娘背后的男人也是他焦某人!

  不過焦順這回卻是冤枉了趙姨娘,她也知道這事兒是強人所難,所以特意找了賈環去打感情牌,然而賈環…

  總之,焦順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之后,便又假模假樣的反問:“你一而再的反叛,雖說是事出有因,卻叫我如何信得過你?”

  “這…”

  彩霞聞言略一遲疑,便咬著銀牙開始寬衣解帶。

  “等等!”

  焦順忙明知故問:“你這是要做什么?!”

  “我便剖出心肝來,大爺只怕也難以分辨。”彩霞手上不停,嘴里道:“旁的也沒什么能取信大爺的,只這身子還算清白…”

  焦順:“…”

  他現在的口味早已經養刁了,面對彩霞的主動‘投效’,竟非但沒有多少喜悅,反而有些頭疼。

  先前收鴛鴦,一來姿色足夠到位,二來也是圖她榮國府首席大丫鬟的身份,想著以后‘莫須’就用上了。

  現如今有了王熙鳳、李紈、鴛鴦、趙姨娘、邢氏,這榮國上上下下早被他經營的鐵桶一般、又何須再添一個彩霞?

  難道就為了讓她專門盯著王夫人不成?

  自己也沒這個‘需求’啊!

  可有心拒絕吧,一來擔心彩霞惱羞成怒,轉頭又把自己賣給賈政——雖說自己已經把‘證據’處理掉了,就算賈政敢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來,可到底是樁麻煩。

  再者…

  萬一被說是漏女送女豈不冤枉死人了?

  眼見彩霞已經坦蕩無疑,正半羞半冷的抱著肩膀在那里瑟瑟發抖。

  焦順最終也只能無奈的暗嘆一聲‘人在紅樓身不由己’,勉為其難的起身,指著玉釧等人的臥室道:“拿起你的衣服,咱們且去里面‘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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