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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壽辰前奏【下】

  半刻鐘后。

  隨行的丫鬟仆婦全都被趕到了外面廊下,佛堂里只余下王夫人,以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玉釧,而院內嘩嘩的水聲,也有效的防止了偷聽的可能。

  不過王夫人卻還是遲遲沒有開口。

  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

  當初這些小衣,就是交給金釧去處理的,她會偷偷送給玉釧,倒也并不算什么怪事。

  如果沒有賈政一而再再而三的懷疑,如果沒有薛姨媽那句脫口而出的話,如果玉釧不是焦順的通房丫鬟,王夫人或許不會多想。

  但這一切的一切糅雜起來,卻逼得王夫人不得不往最壞的可能上去揣測!

  而這種揣測又帶給了她極大的羞恥與憤恨。

  以至于用了足足一刻鐘,她才勉強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那衣服是、是哪兒來的?”

  玉釧低著頭囁嚅道:“回太太的話,是我姐姐生前給我的東西,說是、說是太太不要了的,我瞧著都是好料子,就、就收下了。”

  果然和王夫人先前猜測的一樣!

  但王夫人如今最關心的,卻并不是衣服的來歷,而是…它現在的用處!

  這個問題實在令人難以啟齒,可不問清楚又讓人難以釋懷。

  “你…”

  王夫人猶豫良久,還是拐彎抹角的問了出來:“這些衣服你…你經常穿?”

  “這…我…”

  “抬起頭來說話!”

  王夫人一聲低喝,嚇的玉釧急忙抬頭,可對上王夫人憤怒冷冽的目光,又不自覺的偏轉了視線,支支吾吾的道:“也、也不是經常穿,就偶爾、偶爾穿一穿。”

  頓了頓,又補充解釋:“是因為我昨兒新換的不小心給弄臟了,一時沒別的替換,所以才…”

  這等避重就輕的說辭,本就不怎么讓王夫人滿意,再加上玉釧那明擺著心虛的小動作,更是將王夫人心中的不祥預感推到了高點。

  其實也沒必要再問了。

  用常理來推斷,一件平時不穿的情趣小衣,會在什么地方偶爾派上用場呢?

  自然只能是…

  若只是衣服排上用場也就罷了,可薛姨媽卻說焦順對自己心存不軌。

  在用這東西助興的時候,他難道就不會肖想旁的?

  王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上回聽薛姨媽說漏了嘴,她就曾罵過焦順狗膽包天癡心妄想,可卻萬沒想到,他非但有這狼子野心,竟還…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恨不能把焦順和玉釧千刀萬剮!

  但王夫人畢竟早過了感情用事的年紀,心知這件事一旦被揭露出來,焦順會如何還不好說,但自己的名聲卻必然會受損,外面剛剛平息的謠言也會再起波瀾,而賈政也會更加懷疑自己。

  總之,堪稱是百害而無一利。

  尤其再過不久,寶玉就要定親了…

  思前想后,王夫人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忍氣吞聲,于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罷了,看在你姐姐的情分上,我這回就先饒了你——不過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才成!”

  玉釧哪知道她的心理斗爭?

  還以為被自己湖弄過去了,當即歡天喜地的一個頭磕在地上,連道:“太太只管吩咐,莫說是一件事,就算十樁百樁奴婢也答應!”

  “哼”

  王夫人聞言嗤鼻一聲,又強壓住心頭的厭惡,正色道:“不用十樁百樁,只要你今天回去之后,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守口如瓶即可!”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這樣豈不等同于告訴玉釧,自己已經猜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事情?

  可再往回找補也晚了,只能板起臉來發狠道:“若不然,我能把你送到焦家,就有辦法再把你討回來發落!”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玉釧磕頭如搗蒜一般,連連保證絕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王夫人煩躁的擺了擺手:“行了,起來吧,你趕緊回去把衣服換了再說。”

  玉釧這才急忙爬起來,慌里慌張的出了正殿,也顧不得再討紙傘,徑自沖進了雨幕當中。

  彩霞彩云等人看著她這狼狽的樣子,都覺得事有蹊蹺,正要小聲議論兩句,就聽王夫人在里面揚聲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讓人把雨具送來!”

  王夫人又何嘗不知丫鬟們看出了蹊蹺?

  但好在當初親眼見過那些衣服的,就只有賈政和金釧兩個,倒也不用擔心彩霞等人會認出來。

  閑言少敘。

  卻說等冒著雨回到清堂茅舍,王夫人又馬不停蹄的找來了薛姨媽,一見面就連聲責問:“你既然早就知道了,卻怎么一直瞞著我?且那天明明已經說漏了嘴,偏還抵死不認!”

  薛姨媽被她問的莫名其妙,納悶道:“姐姐說什么呢,我有什么事兒瞞著你了?”

  王夫人板著臉又進一步提醒道:“我是說焦順的事兒,你當真把我瞞得好苦!”

  她說的是焦順拿自己的小衣,暗地里做些無恥勾當的事情,薛姨媽卻一下子想岔了,只當是自己和焦順的事情被姐姐知道了!

  于是銀盆似臉蛋霎時沒了血色,慌張道:“姐姐、姐姐怎么知道,你、你聽誰說的?!”

  同時她心下暗忖,難不成順哥兒竟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了?若如此,他也太不謹慎了,也…也太不尊重自己了!

  卻聽王夫人咬牙冷笑:“自然是從玉釧哪兒問出來的,怎么,事到如今你還想欺瞞我不成?”

  玉釧?

  是了,玉釧就是姐姐派到順哥兒身邊的,必是這小蹄子暗中察覺了什么,悄悄稟給了姐姐!

  腦補完前因后果,薛姨媽又是羞臊又是惶恐,急忙起身屈膝跪倒在王夫人面前,哭訴道:“姐姐,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要…”

  “快起來說話!”

  王夫人急忙將妹妹扶起,不等她繼續往下說,就主動寬慰道:“這等難以啟齒的事情,你有所顧慮也是常理,我又怎會不體諒你?”

  她以為薛姨媽是為了欺瞞自己,而負荊請罪——這本就不是什么大錯,妹妹都已經跪下認錯了,自己又怎么忍心繼續追究?

  “姐姐!”

  薛姨媽卻只當姐姐已經答應要為自己保守秘密,心下也是為之一松。

  這姐妹兩個雞同鴨講驢唇不對馬嘴,偏偏竟都能自圓其說,倒也是頗為難得奇趣。

  恰在此時,王熙鳳又突然差人來稟,說是江南甄家送壽禮來,因有幾件稀罕物她不知該如何處置,所以想請太太幫著掌掌眼。

  王夫人只好提前結束這場姐妹間的對話,囑咐薛姨媽以后要坦承相待,不得再有欺瞞之后,就去了前院理事。

  而薛姨媽回到家中思前想后,卻覺得必須把這事兒告訴焦順,免得以后再被玉釧捅出什么來。

  可她卻下意識忽略了一個前提:只要不與焦順再有任何糾纏,又何須在意玉釧的小報告?

  轉眼到了傍晚。

  因當朝首輔憤而辭官的事情爆了出來,焦順這一整天都頂著各種異樣的眼光,也虧他臉厚心黑,表面上倒還能坦然面對。

  散衙之后回到家里,他剛換下官袍,想去南屋里親近親近小棉襖,也好緩解一下心頭的煩悶,不想玉釧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身前,聲稱有下情回稟。

  焦順以為她又要打誰的小報告,不耐煩的揮退了香菱、紅玉,沒好氣的問:“今兒又怎么了?莫不是又被司棋教訓了?有什么起來再說!”

  “爺…”

  玉釧卻非但沒有起身,反而一個頭磕在地上,哭訴道:“奴婢、奴婢闖禍了!”

  “闖禍了?”

  焦順這才認真了些,轉身坐到了床上,沖玉釧一揚下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細說給爺聽。”

  玉釧便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全然沒把對王夫人的威逼利誘當成一回事——她雖然不夠聰明,可也知道焦順才是自己的天。

  當然,她也沒少為自己辯解,譬如穿情趣小衣是因為昨兒被吐了一身,今天去園子里也是因為司棋的差遣——至于她是賭氣在園子里瞎逛,才不小心撞見了王夫人的事兒,自然就用春秋筆法刪去了。

  焦順聽完之后也不禁撓頭。

  自己拿那小衣也只當個情趣,誰成想竟被正主給撞見了,這可真是…

  “她除了讓你瞞著我,別的還說過什么沒有?”

  “只說讓我瞞著爺,別的就…”

  “那她態度怎么樣?”

  “很生氣,好像要吃人似的,當時差點沒把奴婢嚇死,誰知最后竟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這王夫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明明對這事兒十分羞怒,偏又高拿輕放,難道是想趁信息差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焦順正不死心想要追問更多細節,卻聽外面香菱稟報,說是平兒突然到訪。

  焦順只得先撇下玉釧,去了西廂房里見‘客’。

  先巡視了一下里間,又反鎖了房門,焦順擁著平兒好一通耳鬢廝磨,然后這才問起了平兒的來意。

  “上回你不是讓二奶奶幫忙打聽,政老爺為何要趕你出府嗎?”平兒倚在焦順懷里,微微帶喘吐氣如蘭的道:“根據二奶奶打探到的消息,老爺竟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懷疑你與太太…”

  說到這里,平兒就覺得好笑:“也虧政老爺想的出來!”

  焦順愕然之余,也終于明白王夫人為何一副不敢聲張的樣子,原來不是想暗地里報復,而是擔心進一步加深夫妻之間的誤會。

  這事平兒瞧他表情不對,忍不住一骨碌爬了起來,吃驚道:“難道你與她當真…”

  “怎么可能!”

  焦順急忙否認:“她比我娘還大著好幾歲呢!我就再怎么饑不擇食,也不至于如此荒唐!”

  對王夫人,他確實沒有什么想法,畢竟王夫人比薛姨媽還大了幾歲,因為年輕時勞心費力的,保養的也不如薛姨媽好。

  唯一足以稱道的,也就是她榮國府二太太,以及賈寶玉生母的身份了。

  難道自己會因為她的身份,就突破做人的下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聽他說的篤定,平兒這才釋然,搖頭道:“所以說政老爺當真是病湖涂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昨兒他發脾氣摔了好些東西,只怕也是沖著你來的。”

  說完了正事兒,兩人又是好一番親熱。

  等送走了戀戀不舍的平兒,焦順心頭也踏實了不少,但世事無絕對,即便王夫人主要是想避免激化夫妻矛盾,也未必不能來個摟草打兔子。

  總之,最近在這府里還是小心些為妙,等年底新宅子竣工搬過去,也就沒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只可惜…

  到時候再想和李紈等人幽會,就沒那么容易了。

  雖然可以找尤氏借場地,但這榮國府的大姑娘小媳婦,整日里往寧國府跑也不是個事兒,時間一久更容易暴露。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責任不負卿!

  焦順回到東廂,先去南屋里逗弄了一會兒小知夏,順帶陪著邢岫煙說話解悶。

  等母女兩個都倦了,他這才獨自回到了臥室。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玉釧依舊跪在床前,正兩手撐著地齜牙咧嘴。

  “算了。”

  焦順邊往床前走,邊道:“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你且先起來吧。”

  “多謝爺開恩、多謝爺開恩!”

  玉釧如蒙大赦,又順勢磕了個頭,這才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結果腿早就跪麻了,試了幾次竟不能起身。

  焦順見狀,干脆伸手把她攙了起來,見她蒼白著臉咬牙強忍的小模樣,心下倒難得的起了憐憫,于是道:“昨兒輪到你侍寢對吧?今兒補上吧。”

  玉釧聞言歡喜的什么似的,能補上侍寢還在其次,主要欣喜于王夫人的事情,并沒有影響大爺對自己的寵愛。

  一時連腿上的麻木也憑空減輕了不少,掙扎著去外間打了水來,伺候焦順更衣洗漱。

  眼見一切停當了,兩人正要寬衣解帶,焦順卻突然皺起了眉頭:“你怎么穿了紅玉的小衣?”

  玉釧忙道:“我的洗了還沒干,所以就找紅玉借了一件。”

  說完見焦順依舊皺著眉頭,忽然福靈心至的起身道:“奴婢這就去換上一套‘那樣’的來。”

  “慢著。”

  焦順喊住了她,捏著下巴猶豫了片刻,斷然吩咐道:“就換那件被二太太撞破時穿的,沒晾干也無所謂。”

  ------題外話------

  剛買了個健腹輪,上午做完腹肌撕裂者后,又加練了一套十三分鐘的健腹輪基礎訓練,一開始只覺得手腕疼,到下午肚皮感覺就像是真的裂開了…真特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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