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詩云曰:
鐵牛耕破洞中天,桃花片片出深源。
秦人一去無消息,千古峰巒色轉鮮。
——宋·釋嗣宗頌古二十六首 倒讓香菱猜中了,來順在不可描述的半個時辰后,大汗淋漓的自那山洞里出來,又被漫天風雪一激,當晚就病倒了。
不過他畢竟有一副好身板,那病來的快去的也快。
臘月二十二還歪在床上高燒不退呢,等到二十四這日一早,就又成了龍精虎猛的一條好漢。
趕上這兩日府里要祭灶,頭天備下關東糖等物,這日上午又開始‘掃房’,就連輪胎小院也不例外。
見自家老子忙里忙外的,來順原想著幫襯一把,不料卻母親徐氏攔了下來。
“你這剛好些,莫再受了風!”
徐氏說著,又叮嚀道:“等晌午祭完了灶王爺,你就去后院大花廳——今兒府里訂了封箱堂會,全本的龍鳳呈祥,要從下午一直唱到半夜呢。”
聽是安排自己去看戲,來順當下就苦了臉,曾飽受各種影視劇轟炸的他,哪里欣賞的來傳統京劇?
“娘,我也不愛瞧那咿咿呀呀的,去湊這熱鬧干嘛?”
“誰讓你瞧戲了!”
徐氏怒其不爭的剜了兒子一眼,略略放低了嗓音道:“晚上各房的大丫鬟多半都在,你悄悄相看相看,若有趁意的就告訴娘。”
原來是為了這個。
不過聽這意思,寶釵應該也在其中!
來順頓覺精神一震,剛想細問去那大花廳瞧戲的規矩、格局,又聽徐氏猶豫道:“也別就認準一個相看,多相看幾個,咱們再撿著品貌都好的來。”
來順無語半晌,又嬉笑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
徐氏卻不知道這話還有下文,當下板起臉來呵斥道:“你要是個小孩子,老娘還用操心這個?!”
跟著,她把帕子一甩,不容分說的道:“就這么定了,等陪著大老爺、二老爺祭完灶王爺,你就去那大花廳里候著,挨個給我瞧仔細了!”
“那要是小姐、奶奶進出,我也瞧…”
“你這小兔崽子,又要作死不成?!”
徐氏作勢欲打。
來順急忙向后躲閃,順勢岔開話題道:“對了娘,先前不是說讓我從王家找嗎?這怎么…”
徐氏本就是虛晃一槍,聽兒子問起‘正經’,便收了勢頭嘆氣道:“咱們奶奶原想著自個把持這樁買賣,因就不愿意咱們和府里牽扯的太深,可現如今…”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再加上二太太又讓周瑞橫插一杠,奶奶就擔心王家占去太多便宜,引得府里議論,所以又特地囑咐咱們,就在這府里選一家合適的老戶聯姻。”
這變來變去的!
在國公府做豪奴縱有千般好處,單只這一樁‘身不由己’的缺點,就足夠來順堅定脫籍的信念了。
說起來…
他最近還真就找到了一個‘脫身’的辦法。
通過這七八日實際測試,已經充分證明了批量生產充氣輪胎的可行性,但成本卻比來順預估的要高一些。
為了控制成本,最初考量的運送原材料入京,然后進行再加工的設想,肯定是不成了。
初步意向,是把工廠設在南方,而且是最南方的兩廣地區,甚或是瓊州府海南島境內。
前者便于運輸和管理,后者則因孤懸海外,有著人工和稅賦上的‘優勢’。
當然,這些和來順關系不大。
真正的問題在于,籌建的時候也還罷了,等到工廠正式開始運轉時,必然要安排一個穩妥之人前去坐鎮。
現如今最合適的人選,當然是自家老子來旺。
不過王熙鳳對來旺多有依仗,未必舍得放他遠赴萬里。
接下來就輪到來順了,他現下雖然威望不足年齡也尚幼,可那工廠從籌備到建成,再加上收購相關的一些作坊,少說也要大半年光景。
這期間他自可從容布局,贏得王熙鳳更多的信任。
等成功南下做了監工,天高海闊大權在握,想要脫身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只是…
這一來,就得放棄榮國府里的鶯鶯燕燕了。
這卻讓他如何割舍得下?
好容易來到紅樓夢的世界里,卻放棄了三十六…
卻放棄那三十五釵不睬,豈不白白浪費了大好機會,還有自己這一身雄厚的本錢?!
這魚與熊掌,如何才能兼得呢?
就在來順苦惱魚與熊掌的時候。
秦家小院西屋,楊氏正用竹竿綁了笤帚,仰著頭踮著腳清掃屋頂的灰塵。
眼見四角轉遍了,她放平了手里的加長笤帚,卻是不自覺的發起呆來。
打從那日之后,她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今天正是‘出手’的最好機會!
下午大花廳里唱封箱堂會,府里有閑的管事,多半都會去捧場。
而來順一個半大小子,自然不會錯過這等熱鬧。
屆時只要等到入夜,她就可以伺機而動。
可現下卻有一樁事情,讓楊氏頗為苦惱。
根據太祖爺留下的子孫歌,這正趕上最兇險的日子,若偷雞時連雞卵也捎了回來,豈不是…
若指望及時避免,那毛頭小子卻又怎能把持的住?
再說畢竟是自己有求于他,他到時若不肯聽從,又如之奈何?
正自煩惱不已,忽聽門外秦顯大呼小叫起來。
推門一瞧,卻原來是他從府里提回來兩只雞,正咧著嘴沖王氏顯擺呢。
他難得如此顧家,楊氏心下不由得一軟,暗想著要不還是往后推推,也免得真弄出什么來。
這時秦顯也瞧見了妻子,把手里的雞一揚,得意道:“瞧瞧,大哥讓送回來的,說是中午讓大嫂燉了祭灶王爺!”
楊氏的臉色頓時就垮了,也顧不得王氏就在一旁,徑自喝問道:“既是大哥讓捎回來的東西,你顯擺個什么勁兒?!”
秦顯一愣,訕訕的瞥了眼王氏,囁嚅道:“這、這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作甚?”
瞧他這沒囊氣的樣子,楊氏怎還不知道,他是又惦記著想蹭大房的肉吃?
當下銀牙一咬,轉頭回到了西屋,一腳把那笤帚踢到了南墻上。
愛怎得怎得!
就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