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宮崎健太郎提及童學詠和湯炆烙,荒木播磨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盡管種種跡象顯示岡田俊彥遇害之事,似乎頗多暫時可知內情,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湯炆烙和童學詠確實是反出了七十六號。
而根據帝國最新從重慶方面得來的情報,軍統和中統分別為湯炆烙和童學詠請功,其中軍統南京站表示岡田俊彥死于他們之手,湯炆烙是他們的人;而中統蘇滬區則表示岡田俊彥死于他們之手,童學詠是他們的人。
此情報傳遞出來,聞聽中統和軍統竟然都跳出來攬功岡田室長之死,且都言之鑿鑿,有根有據,影佐禎昭將軍震怒不已,稱之為帝國特務機關近年來罕見之恥辱。
童學詠和湯炆烙皆是七十六號的行動組長。
既然有此前車之鑒,那么,誰又敢保證曹宇這個七十六號的行動組長沒問題?
而對于荒木播磨而言,他的態度如此嚴肅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曹宇還是他在七十六號的探目。
倘若曹宇果然有問題,那么,荒木播磨至少有識人不明的責任。
故而,盡管荒木播磨心理上不相信曹宇有問題,但是,理智告訴他,宮崎君所言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我會安排人調查的。”荒木播磨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曹宇以及其他幸存的押運人員本就屬于例行懷疑對象。”
齊民醫院。
“組長,蘇廳長說了讓你這兩天安心養傷。”尹鵬用網兜拎了個網兜進了病房,說道,“這是廳長讓人送來的。”
網兜里有兩瓶黃桃罐頭,一袋白砂糖,一盒餅干。
盡管此前李萃群的意思是曹宇來醫院取子彈、治療后,就歸隊參與搜捕‘小道士’,不過,曹宇來齊民醫院檢查后發現,子彈的創口比想象中要深。
此外,他當時躲避對方射擊的時候,拉傷了腿部肌肉,并且情況頗為嚴重,只不過當時因為險些被射殺嚇壞了,精神高度集中,壓根沒有感覺到肌肉拉傷的痛,而來到醫院,精神放松下來后,才開始感覺到腿部肌肉劇烈疼痛。
如此,曹宇自然沒有辦法參與蘇晨德所指揮之對‘小道士’以及襲擊者的搜捕行動了,他無奈的安排尹鵬去向蘇晨德匯報此事。
“搜捕行動進展如何?”曹宇躺在病床上問道,麻藥的勁還沒有過去,他感覺渾身不得勁。
“還沒發現‘小道士’的蹤跡,至于其他人…”尹鵬搖搖頭,壓低聲音說道,“看蘇廳長的臉色,不太好。”
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柜上,“組長,你說說那‘小道士’能藏哪里去?”
“我哪知道。”曹宇皺眉說道,襲擊者潛入法租界,就像是一滴水墜落湖中,很難搜尋,不過,重傷瀕危的‘小道士’則顯然更好查,他最擔心的便是這一點,現在聽說蘇晨德帶人暫時還未查勘到‘小道士’的蹤跡,心中總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到尹鵬還要繼續這個話題,曹宇面色不善的看向尹鵬。
“組長…”尹鵬心虛不已。
“側恁娘!”曹宇罵道,“響槍的時候,你跑的比兔子還快。”
尹鵬訕訕笑著,“組長,是你教我們的,遇到事不要腦門一熱,要多想想爹娘老子。”
“長本事了啊,拿我的話來堵我。”曹宇氣極反笑,說著,他挖苦說道,“還行,比起小賀那個倒霉蛋,你倒是撿回條命啊。”
“跑不過組長你,還跑不贏小賀么。”尹鵬嘟囔著。
“什么?”曹宇沒聽清,皺眉問道。
“我說,小賀太可憐了。”尹鵬趕緊說道,“我頭七時候給他多燒點元寶蠟燭。”
咣咣咣。
病房房門被敲響。
兩人閉嘴不言。
兩個護士進來查房,詢問曹宇的情況。
“曹先生,感覺怎么樣?”一個護士檢查了曹宇后背創口的情況,問道。
“反正不好受。”曹宇苦笑,說道。
“創口一定不能沾水。”另外一個護士說道,“麻藥勁過去后會比較疼。”
說著,她將托盤里的那瓶藥水放在床頭柜,“跌打藥水。”
她看向一旁的尹鵬,“等麻藥過去了,我們會過來幫曹先生涂抹在腿上,當然,曹先生也可以請朋友幫忙。”
“勞煩你們了。”曹宇嫌棄的看了尹鵬一眼,然后面帶微笑對護士說道。
“應該的。”這個護士收回床頭柜的罐頭糖餅干的視線,客客氣氣說道。
“尹鵬,把餅干拿給兩位護士小姐。”曹宇說道。
“使不得,使不得。”兩個護士連連搖手,最終還是‘盛情難卻’,喜滋滋的帶了餅干離開。
“貪吃鬼。”兩個護士離開后,尹鵬氣憤說道,他還想著組長吃不完,那盒餅干他能撈點吃呢。
“你懂個屁!”曹宇便罵道,“她們雖然不是拿手術刀的,卻可以決定了老子在住院期間舒不舒坦。”
“崔姐,餅干先拿回去放好,被人看到了不好。”
“行吧。”崔姐點點頭,心里想著一會先偷偷吃幾片,不然等這幫丫頭回到宿舍,這可夠嗆分,“小趙,你先去忙吧。”
趙書言答應一聲,看著崔姐喜滋滋的帶了餅干離開,她觀察了一下四下無人,腳步加快穿越走廊,下了樓梯,朝著病房乙二區走去。
“情況怎么樣?”正在查房的一位醫生看到趙書言,急忙問道。
“是一個挨了槍子的特務,應該是七十六號的。”趙書言說道,“目前來看暫時沒有什么危險。”
“一定要小心。”醫生表情嚴肅說道,“這就是一個安全隱患。”
“他怎么樣了?”趙書言看了一眼病床上依然昏迷的‘小道士’,關切問道。
這人身上的傷口她見到了,密密麻麻的,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其中有些肌肉大塊大塊的焦爛,手掌被釘子直接穿透,簡直是慘不忍睹。
“能做的我們已經做了。”醫生說道,“剩下的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說著,他一聲嘆息。
“他可真堅強。”趙書言看著昏迷的小道士,喃喃說道,她已經聽說了,這位行動二組組長被捕后,受盡了七十六號的嚴刑折磨,始終堅貞不屈。
“本為男兒,更心中有恨。”醫生說道,“國破家亡,國仇家恨,這便是我們這些人不得不堅強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