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南京路,行人如織。
江口英也的眼中只有她和他。
惠子!
那是他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惠子!
惠子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她什么時候來中國、來上海的?
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
看著自己的未婚妻笑顏如花、挎著一個男子的臂彎就這么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香川的海邊,撐了一把小紅傘,惠子淺笑揮手呼喚‘英也’的場景在他的腦海中逐漸遠去,然后是一片黑暗。
黑暗背后,是惠子和這個野男人抵死纏綿的畫面。
江口英也的內心深處最后的堅持和‘純潔’徹底崩塌。
他咬著牙,怔怔地看著。
“江口君,怎么了?”三杉聽著身后的剎車聲,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一眼,趕緊鞠躬道歉,拉著失魂落魄的江口英也,卻是拉不動。
一亮銀灰色的小汽車停在惠子與影佐英一的面前,影佐英一很紳士的為惠子打開車門。
女人款款上車,影佐英一繞到另外一邊,上車。
小汽車開動遠離。
意識到這只是一個意外,不是有人要伏擊自己,程千帆沒有著急開車離開,他驚訝的看著。
看到‘露絲’女士竟然同影佐英一在一起,程千帆既驚訝又覺得不奇怪。
‘露絲’是日特,認識影佐英一并不奇怪。
他感興趣的是,影佐英一和露絲女士的關系,看樣子這對男女的關系匪淺啊。
確切的說,看樣子是影佐英一在追求露絲女士。
“江口君,喂,江口君。”
江口英也回過神來,他拎著禮物的雙手攥得緊緊的,“我沒事,三杉君,剛才看到一個人,很像是一個故人。”
“誰?”
“剛才同那位美麗的女士一起的男子,就是剛剛坐車走的那一位,有點熟悉。”
“江口君竟然認識影佐閣下?”三杉低聲說。
“影佐閣下?那恐怕是我認錯人了,兩個人長得很像。”江口英也一邊說話,一邊朝著路邊走,“能和我說說這位影佐閣下嗎?他是我們的人?”
程千帆看到對方讓開,開著車緩緩駛過,他瞥了一眼剛才發呆的男子,直覺告訴他,此人剛才很反常。
然后他就看到了這個男子的面貌。
江口英也!
程千帆立刻認出了這名自己親自審訊過的日特。
竟然是江口英也!
程千帆一琢磨,立刻對露絲女士的身份有了猜測。
對于江口英也背叛日本之徹底,程千帆很感興趣,他曾經在離開杭城之前同江口英也進行過一次秘密談話。
生怕自己的投誠決心被懷疑,江口英也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掙扎和秘密:
他要活著回日本,要迎娶自己的未婚妻惠子。
能夠讓江口英也剛才如此失態,程千帆推測這個‘露絲’女士,極有可能就是江口英也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惠子。
讓江口英也做出背叛日本的行為的未婚妻惠子,竟然在上海,還同影佐英一勾搭在了一起!
這一幕還被江口英也親眼看到。
他知道江口英也對這個未婚妻的愛意之深,或者可以說是執念至深。
程千帆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江口英也已經背叛過日本一次,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現在的江口英也,一定深恨影佐英一吧!
此外,江口英也竟然也出現在上海,看他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可以推測江口英也現在的處境似乎還很不錯。
他從南京方面得到消息,江口英也并沒有太多受刑,甚至還胖了一些,這樣的情況,勢必會引起日人的懷疑的。
程千帆很好奇,江口英也是如何通過井上公館的懷疑和審查的。
同時,程千帆也覺得頗為遺憾。
影佐英一此人極為謹慎,對自身的安全更是非常在意,平素很少會公開露面。
沒想到此人竟然會公開出現,陪著女人逛街。
他要是早就得知這個情況,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刺殺影佐英一的機會。
當街近身開槍刺殺,只要安排好接應,完全可以趁亂脫險的。
可惜了。
當天晚上,宋甫國收到兩張照片,每張照片后各有一張紙條。
‘日人江口英也,井上公館之日特,此人曾在杭州被抓捕投誠,后逃脫,目前正在滬上,此人同影佐英一有奪妻之恨,望查明此人行蹤。’
“井上公館日人特工,此人同江口關系密切。”
宋甫國眼中一亮,他明白程千帆的意思。
三日后。
程千帆喬裝打扮后,帶著豪仔來到南市郊外。
這是特務處上海區情報科的一個秘密刑訊點。
一個陷入昏迷之男子被綁在木架上,此人卻不是江口英也,而是當日程千帆所見到的同江口英也同行之人。
“怎么回事?”程千帆皺了皺眉頭。
宋甫國有些尷尬,他也很無奈。
手下人四處打探,卻一直沒有看到江口英也的蹤跡。
卻是摟草打兔子發現了這個人,然后便打暈了綁了來。
“弄醒他。”宋甫國揮揮手,立刻有手下一盆冷水潑上去,將三杉一條潑醒。
迷迷糊糊醒來的三杉一條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在木架上,面前是陰測測看著自己的數人。
“你們是誰?”三杉一條大驚。
“我問,你答。”程千帆親自動手,直接上去一把薅起對方的頭發,用力的撞在木架上,“你的姓名,在井上公館的職務。”
三杉一條瞪大了眼睛,他初始以為是自己被綁票,聽聞此言,他立刻明白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面前這些人也不是綁匪,他們是支那特工。
“我不明白你們說什么,我只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小市民。”
“不老實啊。”程千帆搖搖頭,直接一拳搗在對方腹部。
“我說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你們抓錯人了。”三杉一條還在硬撐著。
“交給你們了。”程千帆嘶啞著嗓音,冷笑說。
“放心吧。”宋甫國冷笑一聲,日本人推崇所謂的武士道,不過,武士道面對殘酷的刑具,也撐不住。
三杉一條心中驚恐,他咬著牙,他在賭,賭自己能夠扛過去。
程千帆同宋甫國在外間等待,桌子上有一壺酒,幾碟小菜。
酒菜都比較簡陋,不過,一邊吃酒,耳邊傳來日特受刑的慘叫聲,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約莫一個多小時后,一名特務處特工興沖沖的跑來,“科長,招了!”
“好!”宋甫國大喜,和程千帆碰杯,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