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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煉丹筆記

  煉丹筆記第二頁:

  我舉家搬到了蒼州府治下的蘺水縣。

  經過多次解析,研磨,仍不知淬體丹的主要成分。

  淬體丹磨成粉末,出現殘渣,無色無味的氣體——磨碎之后的淬體丹變輕了,捏合成型,小了一圈,將其服用,失去了原有效果,似乎缺少了什么。

  難道是靈氣?

  苦思三月,日夜鉆研,一無所獲。

  發妻,妾室,子女,時任蘺水縣縣丞的遠房叔父,全都支持我,鼓勵我…倘若解析出武道丹藥的成分,煉制成型,丹丸出爐,具備功效,我將是千年以來,第一位煉丹成功的非皇室之人!

  大乾皇室會如何?

  煉丹,功成,又會引起多么巨大的轟動,貪婪,危機?

  我不在乎,

  我有一個夢想,

  我要打破大乾皇室對武道丹藥的獨擅其美,惠及萬民!

  是的…

  總會有那么一天…

  除了練武,亦可煉丹,多出一條跨越階層的途徑…武道無望,根骨和靈性較差,那么煉丹也是一條出路,不需要太多資費,照樣打破窮苦出身的宿命!

  且,人人煉丹,價錢低廉,普及到郡縣鄉鎮,更多人買得起武道丹藥。

  至少不像如今的世道。

  一顆淬體丹,十五兩銀子,掏空一家農戶的幾年積蓄。

  至于氣血丹,內壯丹,蛻皮丹,全都是一百兩銀,尋常農戶一輩子也買不起。

  須知。

  蒼州府城,權貴匯聚的東區,朱門之外棄丹藥,或咬了一口,吃了一小半,或掉在地上,沾上了泥土,就棄之如同垃圾…大多數平民百姓求而不得,買一顆最普通的淬體丹,要多年積蓄,若兒女較多,長子優先,次子次之,女童根本分不到。

  世道如此,便是對嗎?

  竊以為。

  不應當如此。

  景武二十年,冬,我開始試著煉制獨門淬體丹。

  景武二二年,初春,丹藥成型了。

  味苦,生澀,無作用。

  失敗了。

  景武二三年,夏,丹藥再次成型了。

  烏黑,甘甜,無作用。

  我再次失敗。

  景武二七年,秋,我燒了淬體丹的研究手稿,重頭再來,試著把藥膳濃縮成丸。

  即使不如淬體丹。

  應有不俗的效果。

  妻嘆息,勸我放棄。

  蘺水縣縣丞,遠房叔父不再支持我的煉丹志向。

  然,百丈高樓平地起,總有先行開拓的人,前仆后繼的人,一代代奮斗下去,我相信我不是最后一個…待我老去,壽終正寢,還有徒弟,還有兒子,子子孫孫無窮盡,總有一日會成功!

  景武二七年,冬,煉丹筆記原主人煉丹之時,火焰旺盛,鼎爐炸裂,當場去世,只存尸骨…我乃景武年間的武道秀才,其親傳弟子,續寫此煉丹筆記。

  正如師父曾經說的那句話: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一定有我,我來繼承師父的遺志。

  煉丹筆記,

  將會延續一百年,一千年,

  直到有一天,人人吃得起丹藥,再沒有沉河慘事。

  但如今…我要先查明,師父的真正死因!武道舉人,后天九層,錚錚鐵骨,真氣護體,怎么會抵擋不住炸爐余波?煉丹室,大火燒,只留下黑色尸骨,以及師父用手指,似磨碎血肉,在地上刻出的血色字跡:不要煉丹!不要煉丹!

  我推測。

  有人趁師父煉丹,無心他顧,無暇防備,將其暗害,毀尸滅跡,制造出完美的死亡現場:

  大火…尸骨…血字。

  爐渣…碎片…即將成型的丹藥。

  布置巧妙。

  毫無漏洞。

  儼然是真實的意外事故。

  但…那歹人低估了我師父對于煉丹惠民至死方休的信念!

  兇手是何人,有什么企圖?

  為何要加害師父,毀丹藥,焚尸身?

  三日后。

  我決定引蛇出洞。

  按照師父進入煉丹室之前,準備好的原材料,**,**,***…我將會根據煉丹記錄,重現當日的情況,煉出那一爐不知作用的丹藥…你殺害我師,摧毀那一爐丹藥,那就來阻止我吧,蘺水縣縣丞親至,又請來兩位真氣境武道強者,勢必查出師父慘死的真相。

  開始煉丹。

  取少量**投入丹爐。

  火勢加大,待鼎爐底部發紅,再投入大量**。

  咦,咦,怎么會…等等,我,我腦門發疼,好像要炸開,有東西擠進來了…恐懼,驚悚,描述不出來,心口的動脈炸裂,右眼一下子失明,我好像看見天穹之上的黃鳥展翅,遮天蔽日,偉岸無邊,銜山而去!

  有大龍吼碎江海!

  有大狗吞食烈日!

  原來…

  師父的死因…

  如今輪到我了么…啊啊!不要煉丹!

  景武二八年,春,我乃蒼州府鎮邪司麾下右卿,警告看到此處的人,不要煉丹!

  蘺水縣。

  淪為一座死城。

  方圓百里的生靈盡數滅絕。

  這,就是代價。

  書肆后堂,長桌側邊,方鴻輕輕合上書。

  這本書冊,內容不多,卻令他有些震撼。

  前前后后,總共有三人書寫:煉丹之人、其親傳弟子、蒼州府鎮邪司的先天高人。

  “煉丹筆記。”

  方鴻按了按眉心之處。

  從頭到尾。

  再次梳理了一遍。

  煉丹之人,屢試屢敗,始終沒有煉出武道丹藥…親傳弟子,繼承遺志,丟了性命,臨死之際,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幻象,陷入瘋狂,筆尖顫抖,記錄下來,那一段筆跡潦草至極,透露著焦急,驚悚,恐懼…最后,鎮邪司右卿警示,煉丹的代價是上百萬人口的郡縣滅絕。

  “蘺水縣,蘺水縣。”

  方鴻默默念叨了幾聲。

  墨筆放在一邊。

  手指搓動兩下。

  他回憶:“王三狗媳婦說過…曾有邪魔,掀起災禍,造成洛河村東邊的某個郡縣,寸草不生,生靈死絕。”

  “大約就是百年前的蘺水縣。”

  “這些秘聞,口口相傳,變成村里嚇唬孩子的傳說。”

  而且…煉丹發瘋,幻象叢生。

  這是讀書入魔的征兆。

  養生齋,抄書人,發瘋暴斃前有過相似的言語:北海游龍,黃鳥銜山,靈氣長城,白鹿踏江,青蟲翻海。

  這么一想。

  方鴻思路清晰了。

  禁止煉丹的警告是由于入魔。

  方鴻皺起眉:“讀書入魔,煉丹也會入魔嗎?”

  本以為文字有毒。

  閱讀,觀看,琢磨其中的意思,等同無意識觀想,引動文字之中的恐怖危險,易生幻覺,走火入魔…方鴻捏了捏下巴:“想的太簡單,并非如此啊。”

  “罷了。”

  “反正我靈性極高,不用憂慮。”

  方鴻漸漸融入大乾王朝,但仍存一些隔閡,沒有太多歸屬感。

  他最在意的,只有兩個小丫頭。

  再說了…與其杞人憂天,不如盡快變強,提高武道境界,明年考取大乾的功名官身,有機會接觸這些秘聞的真相。

  思緒一轉。

  清空雜念。

  方鴻總結了一下當前進度:“來到飛云縣,約有一個月零四五天。

  工作穩定:抄書人。

  認親:方夭,方蓁蓁。

  家產:租住的小院已經買下,存款幾千兩銀票,另有一兩金。

  實力:后天七層境界,左卿級別戰力。

  身份:飛云書院的武道奇才,已拿到科考資格。”

  方鴻細細盤算,臉上露出笑容,有一種滿登登的收獲感。

  這時。

  長桌側邊,張大田抿著酒,沉沉地嘆了口氣:“抄書人,只剩咱們三個咯。”

  方鴻抬頭看去…三丈長桌,格外冷清,只剩他和張大田以及不知姓名的老婆婆。

  曾經共事的眾人,要么暴斃,要么發瘋,要么嘗試幾天就不來了。

  在此期間。

  唯有住在縣西的邋遢青年拿到月終獎,安然離開。

  張大田抓著酒壺,道:“我一個月零九天,你一個月零四天,那邊的老婦已堅持兩個半月。”

  方鴻捏著墨筆,笑了笑:“咱也算老員工了。”

  “員工…奇怪的詞兒。”張大田笑瞇瞇道:“聽說,飛云書院要舉辦一場入學禮,正式,隆重,廣邀賓客。甚至請了裘縣令、施縣尉、呂縣丞。”

  飛云書院,每年都有入學禮。

  專為一個人舉辦,相當罕見,足以引起縣城民眾的好奇。

  “呵。”

  方鴻笑而不語。

  縣丞呂子棋被抓,送往蒼州府,下牢獄拷問。

  等此事流傳開來,飛云縣將會是人心惶惶,風聲鶴唳,入學禮估計也舉辦不了。

  “說起來。”

  方鴻語氣幽幽道:“要不是你皮膚衰老松弛,骨質疏松,筋膜勞損,雙臂僵硬,雙腿無力,血液不暢通,每天發量都減少…我差點就以為你是厭倦世俗,隱居郡縣,扮豬吃虎的高人。”

  張大田:“…”

  縣衙。

  正堂。

  公案擺放卷宗,層層堆積。

  香爐繚繞青煙,彌漫清香。

  這時候。

  蒼州府誅妖司的左卿、下卿,縣衙的官員們依次落座。

  “姜大人。”

  裘縣令換了一身嶄新官服,捋著胡須,低聲請示:“那位協助除妖的奇怪武人,用不用查清身份?”

  青衣女子姜可嵐搖搖頭:“別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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