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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前戲

  養生齋后堂。

  方鴻震驚了。

  上京會試主考官收取賄賂一百兩銀子…曾任鎮邪司司主…官居一品的高人!

  這真的離譜。

  權傾朝野的大官就因為受賄一百兩銀子而下獄殺頭?開什么玩笑,書上的記載有誤?

  哪怕一百兩金子,也不至于啊。

  他知道。

  大乾王朝的老臣。

  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老朽。

  “官居一品。”

  “怕是凌駕于先天境界之上的武道強者。”

  方鴻合上了書冊,心頭一跳:“大乾的鎮邪司,斬妖司,內侍司,里面有著不少的先天高人,司主更是官居一品的大佬…這水真深,必有隱情,而且又是五百年前的元昌帝在位期間。”

  收斂雜念。

  繼續抄書。

  這是書講的是科舉舞弊。

  賄賂考官,找人代考。

  更有家世顯赫的權貴階層,把榜上某人除名,直接讓子孫后輩冒名頂替。

  方鴻筆尖微微一頓:“這種事,不好善后。”

  在大乾,科舉舞弊的風險,比前世的古代王朝更高。

  因為…參加科舉的考生,都是武人。

  你敢頂替,打壓,偏袒某個人,或者是某個郡縣、州府的考生,就有家破人亡的風險。

  正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阻撓一個武人的科考之路,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意難平,氣難消,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

  主考官武道境界高超,我們考生打不過…

  但你的家人,子女,親屬呢?

  正面不敵,還有下毒藥,偷襲,布置陷阱埋伏之類的手段,完全是防不勝防。

  方鴻看著書里的舞弊案例:“第三個記載,郡縣之院試,主考官安排兒子冒名頂替,混了個秀才功名,在縣城做官,沒過半個月,就被人活活打死。”

  “主考官其余兒女盡數被殺。”

  “從此絕后了。”

  至于兇犯是何人,稍微一查,水落石出。

  主考官沒有做好善后。

  那個被榜上除名的院試考生,報仇雪恨,遠走他鄉。

  方鴻看向下一篇舞弊案:“主考官評判不公,被學子暴打。”

  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畢竟是少數。

  超凡脫俗,快意恩仇,乃是武人們的主流風格。

永盛年間,鄉試武試,擂臺裁判暗中出手偏幫,不慎暴露,兩位考生大怒,合力將其重傷,扔下擂臺  方鴻不禁怔了怔。

  這就尷尬了…估計是沒有提前商量好。

  見多識廣,靈性提高!

  斬妖系統浮現提示,方鴻也翻到了最后一頁。

  書冊末尾,畫著幾枚印章。

  唰唰兩筆,勾勒圖案,描摹出大致樣子。

  這一刻。

  方鴻有些疑惑。

  此書,記載了大乾開國以來,十幾個廣為流傳的科舉舞弊。

  “就開篇那個,是朝野震動,世人驚駭的大案。”

  “其余事例,就像是小打小鬧。”

  方鴻翻回開頭,幾行文字之中,書寫著一品大官的隕落。

  此間不為人知的內幕隱情,有些恐怖。

  他隱隱意識到元昌年間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有一種改天換地,朝代更替的意思。

  靈氣長城。

  人口暴漲。

  黃鳥銜山。

  大事件頻頻發生。

  參考這些天的各類書籍——元昌帝繼位之前,大乾的人口較少。

  郡縣之地,最多萬戶人家。

  皇都州府,民眾百萬,就算相當繁華了。

  過了一會兒。

  方鴻隨手把書冊遞給芃兒,只見她拍著一馬平川的胸脯:“飛云書院沒留你?那位內氣境大人,怎么說話不算數,許了個破例入院,成為武人,考取功名的前程,又不守諾言。”

  她抿著嘴巴,替方鴻打抱不平。

  像這種畫完前景,一腳踢開,不給兌現的境遇…換成誰,都難過。

  值此之際。

  眾人都盯著方鴻。

  場面一時間變得古怪,寂靜,宛若暗流涌動。

  “其實。”

  方鴻看了看芃兒,察覺到周圍的各異目光:“唉…書院是朝廷創辦,門檻之高,要求之多,考核之嚴格,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可是…太簡單,有手就行。

  方鴻實話實說:指尖碰觸玉椎,什么都不用做。

  但落在眾人耳里,理解的不是同一個意思,就有丫鬟嬌笑道:“我早說了嘛,抄書人還想翻身立命,那是做夢呢!”

  “書院學子,是郡縣的人上人,將來有望做官的人物。”

  “沒有一丁點可能。”

  “中看不中用…機會擺在眼前也把握不住。”

  “呵呵,少講兩句吧。窮苦人想要成為書院學子,都是話本的故事,誰當真就是傻子。”

  丫鬟們交頭接耳,不掩蓋言語之間的揶揄。

  黃鳩登門,點名找方鴻之時,一個個震撼不已,心生后悔,自忖錯過了攀上高枝的契機。

  如今徹底忘記了此前的悔意,懊惱。

  與此同時。

  長桌側邊。

  胡子拉碴中年人拍桌而起,甩了甩筆尖墨汁,捧腹大笑:“快哉!抄書人本是低賤卑微的營生,你方鴻,不例外,老老實實坐在這抄書等死,別想那些沒用的…瞧你天天穿得那么干凈,換洗布衣,打扮整齊,有何用處,還不是一場空!”

  我們都蓬頭垢面。

  憑什么你衣著整齊啊,不沾灰塵?

  聞言,方鴻眼睛亮了,丫鬟們還是委婉,夠不上平心靜氣的標準,但是這人差不多:“眼紅了,就這?”

  胡子拉碴中年人撇了撇嘴:“我懶得多說。”

  方鴻試著引怪:“別啊,繼續。”

  “夠了。”

  張大田把那人按回座位,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方鴻,似困惑,似不解,皺眉問道:“你的靈性,不滿足書院為之開恩破例的要求?”

  旁邊,披頭散發老婆婆,抬起遍布皺紋的臉龐,張了張嘴,聲音嘶啞,頭一次開口說話:“大伙們,聽我講一句…這事兒啊,不值得譏諷挖苦,難不成方鴻小子跟你們有仇?方小子一日抄寫三冊書,就問在座的各位,誰能做得到?是,錯失良機,沒有被書院瞧上,但你們就敢認定,方小子沒有翻身機會嗎,郡縣武館那么多,再來個武道強者賞識他,得到資助,練武有成,未必不能。”

  “咳咳。”

  “繼續做事吧…做人吶,給自己留點余地。”

  老婆婆彎腰駝背,衰老不堪,顫顫巍巍地坐了回去。

  她吐個字,都很累。

  更何況一口氣說這么多,全身都沒有力氣,坐在椅子上,又抬起渾濁眼睛,老婆婆朝著方鴻安慰一句。

  “方小子,你還年輕,不要太心急。”

  老婆婆一番話,頗有幾分世事洞明的道理,把在場眾人震住了。

  方鴻有些無語…老奶奶,好心辦差了事啊。

  他左手入懷,本想掏出飛云書院身份牌,兩極反轉,震撼眾人,人為制造人前顯圣的場面。

  遺憾的是,情緒已回落,反差沒那么高了。

  眾人各自去做事,沒心思說話,估計是觸發不了人前顯圣。

  “可惜。”

  “前戲沒有鋪墊夠,直接進,就太生硬了。”方鴻搖頭,沒有攤牌。

  翌日下午。

  后堂安靜。

  偶爾傳來筆尖劃動的輕微聲響。

  芃兒看了看方鴻,遞來熱茶,上面飄著零星的幾片茶葉。

  幾個丫鬟皺起眉,這是違反書肆的規矩…她們對視一眼,只當沒看見,繼續去做事。

  “哼哼,芃兒真是心軟,對抄書人那么好有什么用?”

  “就她良善,裝好人。”

  “瞧她那小浪蹄子的樣子,怕是瞧上了方鴻…胸平,無腦,沒眼光,這也怪不得芃兒,畢竟是農戶出身的女孩子。”兩個丫鬟坐在窗邊咬舌根,見她過來倒水,聲調升高,毫無顧忌,笑嘻嘻評頭論足。

  “你們倆…”

  芃兒抿了下唇角,眼簾微顫,有些羞惱。

  兩人嘻嘻一笑:“你去呀,繼續倒貼。”

  “小心日后做寡婦。”

  芃兒扭頭,走到一邊,有些扛不住冷嘲熱諷的言語。

  驀然間前堂鈴響。

  有丫鬟端著沏好的茶水,娉娉婷婷走出去。

  剛才鈴響時,她瞬間起身,跑出去接待貴客。

  其余人沒能搶到機會,暗暗啐了一口。

  這時候,厚重鐵門被推開,傳來養生齋掌柜的驚訝聲音。

  “呂大人,您來找方鴻?書院不是把他…”

  “哈哈。”

  呂安喬嗓音洪亮,朗聲笑道:“你們不知道?抄書人方鴻,乃是萬中無一的武道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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