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星大陣外,遠地軌道。
一艘八卦形的黑盤飛船,靜悄悄的懸停著,定格在遠地軌道上。
仿佛從上古時代起,它就一直存在停在那里一樣。
船腹刻印了一道八卦靈紋,閃爍著明暗交替的白光,其材料和設計堪稱科技與古武完美結合的巔峰,隱隱暗合了天地大道法則。
這讓飛船釋放的靈壓維持在一個極低的水平,仿佛不存在一般。
正是晷古真人的旗艦,八荒號。
其本體在銀甲星被辰龍給燒了。
這是一艘復刻船,船內還沒來得及裝修,所以人都站在船頂上。
船頂。
五曜齊聚,群星閃耀。
屠格獵夫永遠盤膝坐著寫日記。
咬著筆頭苦思冥想,該以何種姿勢登場,又該以哪一種力量贏下李遙。
畢竟,為了這次圍攻戰,神界可是破天荒的給他配備了外掛法則之力,甚至可以與六根通神柱共鳴,汲取其中的無限神力。
掛開的太大,搞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何況自己還要等李遙被消耗到頭禿再出場,實在是勝之不武,心中總有個疙瘩難以釋懷。
只能靠寫日記排遣這種心情,以免戰斗時出現彷徨…
屠格獵夫身旁,同樣盤膝而坐的棋王,面對著紛亂的棋局,額頭微汗,緊皺著眉,思考著什么。
棋王從未像今天這樣嚴肅過。
他的無人機群其實還有很多。
但李遙的身法和劍法過于內斂、省力,一周下來,無人機群戰術對李遙的消耗效果極其有限,這讓他產生一種就算投入全部的無人機群,李遙可能還是那個滿血李遙。
李遙的靈力厚度明明只是普通劍圣的水準,卻給人一種浩瀚無垠、無窮無盡的巍峨之感。
仿佛凡人只是表象,表象之下其實住了一個足以讓神明忌憚的怪物。
“別緊張,棋王老弟,只要有我和六神柱在,哪怕最后只有一臺機甲,那也是綿延不絕、無窮無盡的,此子雖然強的離譜,但終究他只是個凡人。”
說話的,正是吹哨人。
這是一個明明穿著古風青衣,卻打扮嘻哈,戴著墨鏡、雙手插在褲兜里的年輕人,看上去是個殺馬特,卻又散發著某種奇妙的混搭民族風。
“凡人才顯得可貴啊。”
船頂崖邊,一個身穿纖薄紫衣的妙齡女子輕聲嘆道。
女子纖眉杏眼,戴著不透明的白色面紗,顯得頗為神秘。
個子不是很高,卻因身段極好,顯得很高,給人一種超凡脫俗、飄然欲仙之感,和一身嘻哈古裝的吹哨人形成鮮明對比。
正是夜舞口中的謎語人!
“傾聽萬物,方能萬象共鳴,此人就此殺了未免有些可惜,若是能如松明子那樣加以改造就好了。”
謎語人有些惋惜的說。
吹哨人手插褲兜晃悠過來,略帶不爽的說:
“以前你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啊,怎么了,看到英俊的男人連人設都要改嗎?”
不遠處。晷古真人一身黑袍,緊皺著眉,老眸深邃,凝重。
他能理解屠格獵夫和兩位上神九曜對當下局面的樂觀估計。
但作為在場唯一被李遙親手擊敗的人,哪怕換了一副身體,晷古真人腦中的震撼,依舊揮之不去。
不是李遙表現出來的實力,而是那種強到極限后返璞歸真氣場…
舉手投足間的閑庭信步,毫不在意戰術,只關心一些芝麻綠豆,仿佛凌駕于神明之上卻又能返璞歸真。
這種感覺,晷古真人只在松明子師兄身上見過。
但也沒有李遙身上這么強烈的既視感。
而松明子師兄,是神界欽定的第八天使人選,說白了,是神界未來實力前八的神武者!
如果他的直覺是對的話,今天這一戰兇多吉少。
這樣想著,他回頭看向吹哨人,有些焦慮的問:
“三位上神大人到了嗎?”
吹哨人撇了撇嘴。
“初來人間,三位學弟學妹這會兒還在其它星域微服郊游呢。”
正在寫日記的屠格獵夫,冷不丁支棱了一句:
“還沒考核的實習神武者,架子倒是挺大啊。”
謎語人轉過身來:
“這三位后輩是神族重點培養的對象,不止是名門之后,天賦也極高,是神族最后培養的三個神武者,考核只是形式,和我們不一樣,他們是有希望晉級黃金神武士的天才。”
她的聲音清涼軟糯,宛如夏日竹林和風,令人心曠神怡。
吹哨人撇了撇嘴,不悅道:
“他們只是看客,沒有登場的機會了。”
火狐山上空。
掬風被李遙一句話差點整破防了。
什么叫續航降到一萬年了?
要不是在戰場上,掬風真想給李遙來一腳——盡管,除了在床上,她還從沒有踢中過李遙。
愣了半晌后,掬風懟著李遙臉噴。
“你有沒有計劃啊?先不說你怎么砍外面的柱子,當前最麻煩的,難道不應該是這些無限循環的八爪魚嗎?這種消耗比通神柱吸靈力快得多吧?”
李遙想了想。
沒想到這狐貍到生死環節,比他想象中要聰明一點…
他確實沒怎么考慮戰場上的細節。
便從諫如流:
“聽你的,那就先砍完八爪魚,再砍外面六根柱子。”
掬風被李遙隨意的語氣給氣到了。
她本以為李遙有什么特殊原因,結果居然真就是一拍腦袋決定的。
“這么重要的戰斗,你難道都沒點戰術嗎?”
李遙一愣。
“不然呢?”
見掬風火氣越來越大,便解釋道:
“在我看來,玩戰術的人,不止心臟…還很弱。”
掬風:行行行,你強你有理,我弱行了吧。
“我看你怎么砍八爪魚和外面的六根柱子!”
“首先,要解決這討厭的哨聲。”
為了能讓掬風領會到真正的共鳴之力,李遙出招前,不厭其煩的講解。
“我們可以利用高階溯源斬力,順著哨聲定位到吹哨人的位置,再一劍給他劈了,就跟隔著網線砍人一樣,很方便的哦。”
掬風本來聽的云里霧里,一聽隔著網線砍人,瞬間明白了,也傻眼了。
“這也可以?”
李遙:
“當然。”
掬風:
“等等…溯源斬力是什么鬼?”
共鳴之力,其實本是一種依靠法則之力強行修改萬物靈率的粗暴手段,并不是什么高階貨。
但李遙覺得這種共鳴之力太浪費靈力了,不利于他在十里星沒日沒夜的刷怪,便玩出了三種更為省力的玩法。
第一種是傾聽萬物,也叫聽息,傾聽、分辨萬物的呼吸、靈率與心聲。
聽息,需要對天地萬物的博愛。
也包括對女人的博愛…
這是李遙用的最多、也最省力的共鳴劍法。
而溯源,正是第二種。
溯源共鳴是一種可以穿透萬物的高階聽息。
根據靈壓、法術、甚至是法則,定位到施術者的位置,配合共鳴斬力。
溯源斬力會有所損益,但像吹哨人這種輔助性玩家,再怎么損益,也會給他劈了。
至于第三種共鳴劍法,李遙暫時還用不上…
“聽懂了嗎?”
掬風聽的云里霧里,滿額黑線。
“我只聽到關于你好色的解釋。”
李遙點點頭。
“那就是懂了。”
掬風感覺還是太離譜了。
“別廢話,快動手試試,看有沒有你吹的這么厲害。”
“你看好了。”
李遙整理衣衫,抹了抹頭發,吸氣呼氣,做了點毫無意義的前搖動作,然后拔劍,刷——
連個吟唱都沒喊,就結束了。
掬風正懵逼呢,忽聽縈繞頭頂、斷斷續續、忽遠忽近的哨聲…
戛然而止!
但是很快,天上又出現了另外一種聲音。
含糊不清的字節,低沉的聲調,詭異的音色,宛如惡魔低語,一聲一聲敲擊著靈魂,打亂所有節奏。
掬風聽的臉都白了,甚至想撕開自己的皮囊,釋放靈魂深處的怪物。
李遙也聽的頭皮發麻。
一邊拍拍掬風的肩膀,給她 恢復了一點神智和體力。
“真不知道是何種形狀的口器,才會發出這種聲音…”
但李遙確定,他的斬力百分百抵達了吹哨人的本體!
怎么還活著?
李遙很費解。
與此同時——
金光四射的鮮血從天灑落,飛濺在護星大陣表面。
血光滿天!
掬風抬頭看天,蒼白的臉色倒映著血光,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吹哨的家伙哀嚎成這樣,又流了這么多血,應該是死了吧?”
“還沒死…”
李遙搖了搖頭。
“我的劍法被這詭異的聲音給干擾了,這聲音似乎能干擾萬靈頻率,破壞了我的斬力傳遞。”
掬風又緊張起來。
“吹哨人又開掛?”
李遙大概猜到了這人的身份。
“這是另一個人。”
護星大陣外。
八荒號船頂。
謎語人嬌嫩的雪額滲出細汗。
“奇怪,我明明盡全力了,竟沒能完全阻止他的共鳴之力…”
一旁。
之前還口出狂言的吹哨人,此刻單膝跪地,捂著胸口,鮮血狂噴,眸子里除了震驚,只剩下空白。
不止他,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早跟你說了,不要小看人類啊,上神大人。”
屠格獵夫這才收起筆頭,合上日記本,徐徐起身。
暖身的前戲結束,他準備跟李遙硬碰硬的了。
晷古真人心中越來越焦慮。
“是時候聯系上神大人了。”
吹哨人的神丹氣海已經碎裂,無法再聚集神力,目眥盡裂的吼道:
“這個人今天必須死在這里,否則后患無窮!”
火狐山上空。
讓人頭皮發麻的詭異噪音,不止破壞了李遙砍向吹哨人的一劍,也干擾了李遙砍向八爪魚的萬象共鳴劍。
隨著哨聲的停歇,大多八爪魚被李遙砍的無法恢復。
但仍有一小部分八爪魚,在詭異低語的庇護下生存下來,它們仍前仆后繼的沖撞籠罩火狐山的劍氣屏障,消耗李遙和掬風的體力。
李遙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九曜中傳說中的謎語人小姐姐。”
“謎語人?”
掬風想了想,這謎語連謎面讓人聽不懂,太費解了。
李遙卻莫名有些興奮。
“我最喜歡和小姐姐戰斗了,這就給她抓過來,看看到底長啥樣。”
掬風一臉嫌棄的罵道:
“你這變態連敵人也想搞?”
“休要胡說,這是戰爭,你去把剩下的八爪魚給燒掉。”
李遙厲聲喝道,隨即收劍。
向天抬手,隔著護星大陣就要作勢抓人。
“咳咳,是時候見證劍圣真正的力量了!”
掬風嫌棄的白了他一眼,隨即身形一閃,急匆匆的跳出劍氣護罩,生怕被人知道和李遙是一伙的。
李遙本想抓個溫香軟玉的仙子,結果還沒發力呢,一個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揮舞著大棒跳下來!
只一瞬間,狂暴的靈壓隨著大棒轟然落下。
仿佛是天塌了下來!
李遙仔細確認,自己真的沒發力,是對方主動過來的…
看來是個不喜歡被動的人。
事出緊急,李遙抬手一抓,胡亂抓住大棒。
這才發現,并不是大棒,而是一把獵槍的鐵槍托。
盯著眼前的彪身大漢,李遙感覺這人不像是女人,但還是本能的問了句:
“你就是謎語人?”
屠格獵夫沸騰的熱血,高漲的戰斗熱情,差點給李遙一句話整破防了。
“天天琢磨著女人,還能有這等體術,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李劍圣!”
李遙眼皮驀的耷拉下來,一腳給男人踹開了。
“我能聽懂你的話,你確實不是謎語人。”
你靠這個判斷嗎?
屠格獵夫穩住身形,搖了搖頭,懶得跟李遙多說什么,抬手一槍轟出。
漆黑的子彈裹挾著金光,不緊不慢的射向了李遙。
子彈竟與六根通神柱產生共鳴,同時裹挾了穿刺法則之力與神紋法禁。
意思就是,只準我定規則,不準你定規則!
墟靈搶的子彈并不會爆破,而是單點刺穿。
穿刺法則,可以洞穿宇宙中一切硬件——除非遇到更高階的法則之力。
李遙本來是沒興趣跟一個莽夫戰斗的,但感覺這家伙不簡單。
迎著子彈,下意識的兩指一掐!
身體仿佛被洞穿了一樣的刺痛。
穿刺法則與痛感一起滲入體內,瞬間觸發了本能的共震防御。
李遙身體一震,蕩開一道漣漪。
浩瀚的法則之力仿佛和水波一樣朝四面八方蕩漾開來,直至轟擊在護星大陣上。
護星大陣承受不了這種力量,轟然裂開…
晷古真人一口老血噴出。
護星大陣,崩塌了。
大陣蘊含的力量噴薄散開,很快被六根神柱吸走。
屠格獵夫怔怔抬頭。
他終于意識到,今天注定是一場惡戰,這才開口,自我介紹道:
“我是屠格獵夫,我和老師是唯二兩個沒有在墟河備份靈魂的人,今天我們之間,必然會死一個。”
李遙聳了聳肩,對剛才的一槍表示贊許。
“我以為尤利西斯就是凡人的巔峰了,沒想到還有更強的。”
屠格獵夫眸光冷冽,氣勢一瞬間內斂至冰點,比之前危險了數十倍。
“凡人的巔峰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松明子老師!”
李遙意識到觸及對方逆鱗了,便和藹可親的說道:
“聽說你們老師被神界帶走了,便讓我來當你新的老師吧。”
屠格獵夫握緊獵槍,沉聲道:
“我不學劍。”
李遙笑了笑。
“我教的,是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