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持續了半小時,隨著連續兩批、超過三百人的黑巫師,從全球各地趕回支援,沼澤怪物漸漸入不敷出——傳送過來的自然之力,抵不過被消耗的力量。
躲在石門后邊吃瓜的哈莉,眼睜睜看它像抽干水的泳池底部的苔斑,被一點點鏟除,逐漸縮小 最后一坨綠色糊糊掙扎著被燒成灰燼。
巫師團損失慘重。
尤其是低階巫師。
面對植物神放開手腳的攻擊,他們壓根沒力反抗。
“迪迪埃老師,你還好吧?”
一批又一批的巫師從外界趕回,他們忙碌著清理山洞,修復法陣,重啟煉藥池,哈莉也不好意思繼續躲著,躡手躡腳找到山洞一角,被艾梵蒂撲在地上撕咬的老巫妖。
呃,他又在承受黑魔法的反噬了。
艾梵蒂能在虛實間轉化,可并不代表它無法被傷害。
它要攻擊別人,必須有一瞬間轉化為實體。
如果攻擊足夠密集、夠持久,那一瞬間的破綻,足以讓它受傷。
艾梵蒂受傷,只能找主人索要魔力修復身體。
魔力不夠,肉殼來湊。
老巫妖就在石洞角落被自己艾梵蒂啃咬吞食,邊上時常有巫師經過,也并沒對此事太過另眼相待。
除了哈莉,甚至沒人理睬他。
“哈莉,你的三宮之子心臟,給我一片,行不?”老頭虛弱哀求道。
“你不怕被異化?”哈莉驚訝道。
迪迪埃推開艾梵蒂利齒參差的嘴巴,讓它別啃自己的臉和嘴,嘴里說道:
“馬上要舉行最終儀式了,即便被三宮的本源異化,也最終會被更偉大的扭曲所扭曲。
而且,不是我自己吃,喂我的艾梵蒂,它這次受創較重。”
哈莉打量那畸形魔怪,從左腰往下,缺了小半個身子和整條大腿,滴淌發臭粘液的腸子,像從褲襠拉出一半的蛔蟲,掛在身下,搖擺不定。
“我是從市長辦公室趕過來的,怎么可能隨身攜帶惡魔心臟?”她無奈道。
“迪迪埃,你情況如何?”
正在這時,大巫主領著七八名氣息如山如淵的宗師,走了過來。
他們呈弧形站立,似乎很關切迪迪埃的傷勢,都靠的有些近,但又隱約間把哈莉和老巫妖牢牢圍住。
哈莉原本就靈覺敏銳,又一直對巫師團心懷戒備,此時只稍微掃視他們看她的漠然眼神,就心里有了底。
她心中冷笑,面上露出遺憾與自責之色,哀嘆道:“我該動用殺招,幫迪迪埃老師一把的。
可惜,我只能躲在門后觀戰,不敢出手。”
“什么殺招?”大巫主皺眉道。
“每七天,我必須接受一次撒旦的懲罰,就是懲罰之陣,你們知道嗎?”哈莉道。
大巫主、迪迪埃等巫師還神色疑惑。
人群中面色和善、神似湯姆·漢克斯的白人巫師高爾基,瞳孔收縮,驚駭道:“你想用撒旦神罰拉著沼澤怪物同歸于盡,就像你對紅夫人、水晶賢者做的那樣?”
大巫主連忙詢問‘懲罰之陣’的情況。
‘假漢克斯’詳細無比地把哈莉滅殺四宗師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引得眾巫師驚呼連連,看她的眼神詭異又忌憚。
哈莉垂下眼眸,心中把信誓旦旦說會為她保密的扎塔拉幾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同時,她也開始懷疑這位面相和藹法師的身份...八成和她一樣,一名間諜。
只不過,是巫師團在‘白道巫師’中的間諜。
“沒錯,我愿為巫師團盡一份力,奈何時機不對。”她遺憾搖頭。
“為何時機不對?”迪迪埃問。
哈莉神色嚴肅道:“我若啟動懲罰之陣,神罰降臨,撒旦就能通過我,立即鎖定這片超時間流碎片。
一個沼澤怪物已經難以對付,一旦撒旦也出手,只怕巫師團的偉業,要一朝盡喪了。”
大巫主面色煞白。
迪迪埃等巫師一臉后怕,眼中滿是畏懼和慶幸之色。
高爾基立即啟動心靈之力,在哈莉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把幾位同僚拉入心靈空間。
就像全息投影,法師們坐在一張圓桌周圍,形象神態,和活人別無二致。
“大巫主,我們得放棄之前的計劃了。一旦對她出手,不能瞬間解決,她就會啟動懲罰之陣。
屆時,路西法降臨,我們的性命,巫師團萬年大業,就全完了。”
“你的心靈控制,能不能瞬間解決她?”大巫主問。
高爾基無奈道:“大巫主,您該問,在這種關鍵時刻,為了哈莉·奎茵,值不值得拿所有人的性命,和巫師團的大業去冒險。”
“沼澤怪物來得蹊蹺,可能是魔女在搞鬼。”西裝老人道。
“應該不是她,她壓根沒碰過康斯坦丁。”迪迪埃道。
“除了迪迪埃,我們幾個都是掌握規則的宗師,該明白超時間流對自然之力的阻隔多強大。
除非另有人在山洞激發萬物之綠,否則康斯坦丁吞下十顆草珠子,沼澤怪物也找不到他。
這也是我們懷疑魔女,準備聯合起來拿下她,抽取她記憶的原因,不是嗎?”另一位妖嬈女宗師道。
“也有可能康斯坦丁手段特殊。
他能把草珠子吞下腹,總不會做無用功。”大巫主道。
“的確有很大可能。”衣著清涼的女宗師沒有反對,“事實上,有九成可能,是康斯坦丁的小花招,我很清楚他多狡猾。
但哪怕只1的可能,我們也有理由抽魔女哈莉的記憶。
因為我們是宗師,她連正式學徒都勉強。
宗師隨心所欲,何須顧忌學徒的感受?”
這是實話。
在實力為尊的修行界,尤其是黑巫師的圈子里,小人物被大人物懷疑,和罪證確鑿幾乎沒啥區別。
“可惜,她不是普通學徒。”大巫主嘆息道。
“高爾基,你精通心靈控制,也無法瞬間拿下她?”妖嬈女子再次確認道。
高爾基搖頭,“我試過,她對精神控制的免疫很強。”
“什么時候試的?”迪迪埃驚疑道。
“印第安山事件那晚,我也在場,曾多次嘗試用心靈之力控制她,結果卻引來連綿不絕的反傷攻擊,還是精神類的反傷。
讓我頭痛欲裂,甚至沒能參加后續的靈薄獄之戰。”高爾基輕嘆道。
“我以為那晚沒巫師團高層在場。”
迪迪埃心里很不是滋味。
當日他還言之鑿鑿地向哈莉保證:巫師團核心成員,絕不會對她出手 大巫主淡淡道:“的確沒有明面上的高層。
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高爾基吧?
他精通心靈巫術,擅于隱藏自己、發現別人的秘密。
還是正式法師時,就被我安排到巫師議會做臥底。
這些年來,他和扎塔拉、奧奇賢者、薩爾貢等巫師密切交往,為我們搜集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魔女和扎塔拉、命運博士的關系。
比如,魔女懲罰之陣滅殺四宗師的秘密。”
“確定哈莉是巫師議會的臥底了?”迪迪埃木著臉問。
高爾基搖頭,“扎塔拉曾讓魔女向他傳遞巫師團的消息,如果巫師團繼續和她聯系的話。
但這兩年,她從沒主動聯系過他,更沒傳遞過任何信息。
即便她一直在我們做事。“
“既然如此,為何還懷疑她呢?”迪迪埃道。
高爾基道:“首先,扎塔拉不是善茬,他的話不一定可信。
至少,我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和魔女關系不一般。
其次,魔女也不是善茬,她不一定信任扎塔拉。
如果她不信扎塔拉,卻悄悄做了命運博士,或沼澤怪物在我們這邊的臥底,也一點不稀奇。”
“唉,好復雜!區區一個小學徒,需要這么麻煩嗎?”
妖嬈女法師以手撐額,滿臉不耐煩。
“碾壓當然爽快。可惜,我無法瞬間控制她。”高爾基淡淡道。
大巫主沉聲道:“先不說她可能無辜,即便真做了背叛巫師團的事,只要接受最后的儀式,都將成為我們的伙伴。
至于她的秘密與萬年謀劃相比,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心靈空間,一眾法師扯淡許久,現實中哈莉只覺得他們沉默了一陣。
“哈莉,好好照顧你老師,半小時后,舉行最終喚醒儀式。”大巫主淡淡道。
“半小時?”
哈莉甚至沒來得及得意自己唬住了這群巫師,聞言就是一驚,“我們不用離開此地,重整旗鼓嗎?
沼澤怪物發現這里,敵軍就要來啦。”
大巫主道:“撒哈拉山是超時間流上的一塊碎片,一直在時間線上輕微震動。
在過去、未來間震動。
先前沼澤怪物能肆意猖狂,并非我們攔不住它,而是我們把更多精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運轉山峰內的核心陣法,讓碎片空間暫時往前挪動了三小時。
簡單來說,康斯坦丁和沼澤怪物在那段時間穿越回去,會在在時間線上失去三小時。
他們將回到三小時之后的地球,我們則再次來到原本穩定的時間線。
所以,你明白了?
我們有三個小時來重新隱藏山峰。
就像巫師團前輩們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當然,考慮到撒旦、耶和華那樣的至高存在,咱們更應該用這三個小時完成最終喚醒儀式。”
“莫妮卡巫主,我真沒背叛巫師團,康斯坦丁偷吃草珠子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我當時——”
煉藥池邊,朱迪斯跪在地上,拉著侏儒巫師的法袍下擺,苦苦哀求。
待看到扶持老巫妖走過來的哈莉,她像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指著哈莉叫道:“是魔女哈莉,一定是她在搗鬼,她的最好朋友艾薇·佩珀,是一位自然之力覺醒者。
一定是她召喚的沼澤怪物!”
侏儒法師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邊上的大巫主。
大巫主沉默不語,只立在石桌前調制藥劑。
——就算魔女嫌疑比你大又如何?她實力也更強,更讓人忌憚啊!
魔法圈子,終究是個實力為尊的殘酷世界。
“朱迪斯,喝下它,證明你的忠誠。”
最終,一碗冒著綠色蒸汽的紅色液體,遞到朱迪斯面前。
朱迪斯沒有遲疑,端起碗,仰頭喝下。
“大巫主,我喝光了。”
藥劑下肚,好似化為一團火,點燃全身血液。
她忍住血液沸騰帶來的痛楚,期待地看著他。
“嗤!”
一只指甲似匕首的艾梵蒂,在她身后浮現,揮舞利爪,頭顱飛舞。
大巫主伸手一抓,揪住朱迪斯的頭發。
“大巫主,為何要殺我?!”
朱迪斯斷脖飆血,卻依舊扭曲著臉,發出夜梟般的尖銳嘯叫。
“你將作為報信鳥,帶著我們的問候,穿過九層地獄,抵達無光海,喚醒沉眠中的至高黑暗。
如此偉大的使命,是我賜予你的榮耀,你不愿接受嗎?”大巫師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