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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你們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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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一般的小朋友,被秦德威這樣氣勢洶洶的招呼,肯定心生畏懼往后縮了。

  但徐渭怎么會是一般人,更何況還正處于最中二的歲數。

  本來他在臺下已經有點虛了,但被秦德威點了名后,反而梗著脖子就要上。

  同鄉老哥陳鶴伸出手去,但卻沒有拉住徐渭。

  秦德威在文壇混了這么久,從二十到六十都直面過,但真是第一次面對比自己還小的人。

  打量著歷史上很有傳奇色彩的少年版徐文長徐青藤,秦德威暗暗感慨了一番。

  本時空多了自己這個穿越者,對有些人而言,可能會因為蝴蝶翅膀扇動,失去成名成才的機會。

  但還有一些人,無論蝴蝶翅膀怎么扇動,他肯定還會成才。秦德威相信,徐渭就一定就是這樣的人。

  在原本歷史上,徐渭都倒霉成那樣了,人生所能遭遇的苦難基本都感受了一遍,最后都被生活逼成了殺妻的精神病,就這也沒耽誤他那流傳幾百年的才名。

  秦德威一邊想著,一邊對徐渭道:“小子!你......”

  徐渭不滿的打斷了秦德威,驕傲的頂嘴說:“在下有名有姓,乃山陰徐渭徐文長!”

  秦德威難得遇到個比自己還年幼的,能稱呼別人“小子”的機會可不多,所以就很惡趣味的故意這樣喊了。

  雖然就比自己小兩歲,但小兩歲也是小,少年人小兩歲可就差了一頭高!

  卻沒想到被徐渭頂了回來,下意識的嘀咕了一句別人聽不懂的話:“徐文長啊,原來是文字輩的。”

  隨即又道:“你剛才那幾段話,還敢在我面前說一遍否!”

  徐文長也不顧同鄉老大哥陳鶴的眼神,昂首道:“有何不敢?一笑所謂盟主前輩,操文章之柄,虛張聲勢,吹噓才俊......”

  秦德威暗暗點頭,先讓徐文長墊出話,自己再借題發揮比較合理。

  老盟主明擺著要排擠自己,總不能真讓他弄成了吧,再說自己歲數也差不多了,可以考慮進一步拔高文壇地位了。

  萬一這次鄉試考不中,下次鄉試又要等三年,期間可以考慮暫時往文壇領袖方向去發展發展,今天就當預熱了。

  “你們真是夠了!”但此刻顧老先生已經怒發沖冠,沖上來喝道:“佛祖低眉,也有金剛之怒!老夫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這石臺上本是他顧東橋的地盤,你秦德威上來,又喊別人上來,把這里當什么了?把他顧東橋發起的文會,又當成什么了!

  隨后顧老先生對著邊上侍立的家奴吩咐:“將這兩人趕出會場,劃地為界,不許再進來!”

  當即就有幾條漢子撲了上來,雖然不敢直接動手,但推搡著秦德威和徐文長兩個少年還是很輕松的。

  被推下石臺的秦德威叫道:“顧東橋!你心虛了否!不敢讓人說話嗎!”

  顧老盟主沉著臉說:“這里地方是老夫的產業,文會是老夫發起,賓客是老夫邀請!

  閣下強行在這里喧賓奪主,以謗主家出風頭,難道就合情理了?

  剛才老夫已經說過,若閣下有能耐,請另起爐灶去,不要總是在老夫這里強行借光。勿謂言之不預也!”

  秦德威又質疑道:“這山林溪泉,怎么就成了你的產業!”

  家奴們也不廢話,直接將秦德威推到了人群外面,然后又用樹枝在地面上劃了一道線。

  然后客客氣氣的說:“秦先生,以這條線為界,這邊都是我家老爺松塢草堂的產業。

  您若是再過界,就可以看成擅闖私地,便不能怪小的們無禮了。”

  秦德威有點惱火,來得太匆忙。身邊沒隨從時,果然容易吃虧!

  如果縣衙王馬張趙四大差役在身邊,何至于被人武力驅逐!

  外圍士子雖然人數眾多,但也愛莫能助,只能同情的看著秦德威被隔絕在線外。

  或者說,也沒法為了秦德威,公然去頂撞得罪勢力更大的顧老盟主。

  秦德威說的四十景,剛起了個頭,還沒個章程呢。就算想投機,也不敢隨便投靠啊。

  趕走了兩個搗亂的少年,顧老盟主終于感到秩序又恢復正常了。踏馬的,對付秦德威就是要靠動手才行。

  下面程序,就是請幾位老友們上來給大家講講話,然后美人獻藝。

  再之后就是上酒食了,同時進行分韻賦詩啊酒令啊之類的文字活動。

  站在線外,徐文長吐槽說:“在下聽別人說,你在南京城很有勢力,就這?”

  秦德威發現還有些人在關注著自己,再看看腳底下的線,唏噓不已。

  看來在在混成文壇宗師之前,要先當一次藝壇祖師爺了。不是說讓自己另起爐灶嗎,那就開干吧。

  于是秦德威就高聲對徐文長問道:“我聽說你是浙江第一神童?六歲讀詩十歲就能作文?”

  “都是鄉親們和老大人們過譽。”徐文長雖然說的很謙虛,但態度很傲然。

  秦德威就說:“那我出個上聯,你這神童敢不敢對?”

  在各種神童小故事里,萬年不變的總是有巧對的情節,可以說俗爛的不能再俗爛了。

  但秦德威忽然想親身體驗下,真人版的徐文長到底什么樣,像不像故事里那么神奇。

  “這有何難?”徐文長毫不在意的回應說。

  早習慣了,這些大人們,見了他總是要出個上句,就像逗小孩玩一樣。

  秦德威看了看周圍環境,就隨便出了句:“風日水濱,碧山人來。”

  徐文長略加思忖,就答道:“明月雪時,金尊酒滿。”

  秦德威嘆口氣,搖了搖頭。

  徐文長反問道:“難道不工整?”

  秦德威直接批評說:“你這對句沒意思!”

  然后他又指著附近的士子:“你看,諸君對你的下句完全沒有什么反應,說明你這實屬平常!沒意思的很!”

  徐文長怒道:“閣下強詞奪理!在下只聽說過對句要工整,不知道什么叫有意思!”

  秦德威又接上話說:“那你出個上句,我讓你看看什么叫有意思!”

  徐文長也看了看周邊景色,出了個上句:“水如碧玉山如黛。”

  耳朵里聽到這句的附近士子就忍不住想了想,只看字面不難,但難就難在這是一句詩,下句也要用詩來對。

  秦德威做出風流才子樣,對著遠處一群助興美人們招了招手。

  沒想到還真有人過來了,就是于雪容于美人,娉娉裊裊的走到秦德威身邊,問道:“你有事情?”

  秦德威想不到會有人來,他還以為美人們都擔心得罪顧老頭那邊勢力,今天不會理睬自己。

  但也沒空多想了,他便指著于美人,對徐文長說:“看!這就是下句!”

  小處男徐文長不好意思這么近距離的直視美人,只對秦德威質問道:“你對了個什么?”

  秦德威摸了一把于美人說:“云想衣裳花想容!”

  不少人一邊瞄著主會場石臺上,一邊偷偷聽著,果然這個對句有意思。

  秦德威一語雙關的顯擺說:“怎么樣?小子,知道什么叫有意思了吧?”

  小處男有點不服:“你能不能正經點!”

  “那你再來!”秦德威說。

  徐文長又道:“我有個絕對,太極兩儀生四象!”

  秦德威立刻就對出了下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還沒走的于美人很期待的問道:“你這句也是為奴家說的?”

  秦德威有點頭疼的說:“下次下次!”

  “每回都是下次!言而無信!叫奴家白等!”于美人嬌嗔一聲,甩開了秦德威的手又離開了。

  周圍士子哈哈大笑,這邊的對話,比此時石臺上嚴侍郎的講話好玩多了。

  徐文長冷不丁的又說:“上句,人言可信乎!”

  秦德威想起這一年的經歷,很有感慨的對了下句出來:“下面......奴手能拏爾。”

  小處男徐文長總覺得哪里不太正經,很不滿的說:“你能不能別用女人!”

  秦德威得意洋洋的說:“那你服了嗎?”

  徐文長還是不服氣:“你這樣胡亂對句如果也叫有意思,那我也會!”

  “那我再考考你。”秦德威指著自己身上說了上句:“當穿一身天青緞。”

  徐文長翻了翻白眼答道:“該吃六味地黃丸。”

  聽到這個對句,周圍士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結果這不停的笑聲又引得更多人注意過來。

  被說該吃六味地黃丸的秦德威仿佛惱羞成怒:“書上就是這么教你對句的?”

  徐文長答道:“當然有這樣的書!在下最近醫書看得多,醫書難道不是書?”

  喲呵!秦德威驚喜,看來這徐文長也挺有潛力的,不用自己拼命的帶節奏了!

  趁著找到感覺,秦德威指著松塢草堂,又迅速的出了個上句:“游春佳處草堂。”

  徐文長不假思索的說:“傷寒靈方柴胡。”

  越來越多士子已經把注意力放在這邊,聽到這句又是一通爆笑。說工整也真工整,說好笑也真好笑。

  秦德威看到草堂前栽種的牡丹,又說:“牡丹花開,香聞七八九里。”

  徐文長再次對句說:“梧桐子大,日服五六十丸。”

  秦德威也被對的沒脾氣了,抱怨說:“我們是讀書人,能不能別總是用藥?”

  徐小處男一語雙關的反唇相譏說:“你總是用女人,那就少不了用藥啊,有何不對?”

  秦德威:“......”

  霧草,堂堂穿越者,居然被一個土著內涵了!

  周圍眾人不知是第幾次捧腹笑了,漸漸的大家都不關注石臺那邊講話了,注意力都放在了兩個少年這邊。

  這兩個少年真的都是天才人物啊,別看剛才對來對去的似乎都是胡鬧,但這胡鬧也是非常有技術含量的胡鬧。

  一般人想要跟上他們的胡鬧思路答話,根本做不到啊。

  不過做不到就做不到吧,這么有趣的對話,聽下去就完事了!

  這次換成徐文長得意洋洋了,他感覺自己扳回了一局。不對,這叫作為浙江神童壓倒了南京同行!

  這是他抬頭看周圍,卻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有很多人圍住了他們兩個。

  以徐文長的聰明勁,稍加琢磨,頓時就明白了!

  踏馬的,原來從一開始自己就被秦德威牽著鼻子走,原來自己就是一個被秦德威利用的工具人!

  就是秦德威有意一步一步引誘著自己打配合,才能吸引了這么多人來圍觀并聽他們兩個對話!

  讓秦德威一個人單口說,絕對沒有這樣的效果!可恨自己居然毫無察覺,白白成了幫腔的!

  此時正在石臺上發言的是嚴嵩,去年夏言擔任吏部尚書后,想辦法奏請天子,把嚴嵩調換成了南京禮部侍郎,正式進入了部院序列。

  這是非常關鍵的一步,進不了這個序列,就沒希望繼續上升。

  但在這個位置上,嚴嵩也沒別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繼續在南京養望,積累資歷并等待機會。

  所以嚴嵩對士林交游非常重視,顧老盟主也就很給面子,幫助已經成為好友的嚴嵩在南京積累聲望。

  所以文會上安排了嚴嵩發言,而且是主持人之后第二個。

  可是嚴侍郎說著說著就發現,外圍的士子們頻頻的向后看,越外圍的士子越不專心。

  隨后就不停的聽到了笑聲,又見越來越多的人轉過身去,逐漸朝著遠離自己的方向挪動腳步。

  仿佛在會場的最遠端,充滿了一種叫做快活的氣氛。靠近石臺這邊,本該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但卻出現了一種冷清感。

  于是嚴侍郎意興闌珊,草草收場下去了。

  顧老盟主也發現了不對,這樣下去,豈不是成了他們小圈子幾個人的自娛自樂?

  他怒氣沖沖的站起來向后走,并分開人群朝兩個少年過去。

  走的近了,又聽到那兩個少年還在嗶嗶嗶嗶。

  秦德威指著會場:“遍地是前輩,足見斯文之盛!”

  徐文長冷哼一聲:“當場逐后生,方知吾道之孤!”

  還有人很捧場的哈哈笑,這兩人的才思真是絕了,現場情況信手拈來,出口就有東西。

  顧老盟主斥道:“你們真是夠了!”

  秦德威低頭看了看腳下,懟了回去:“在下沒有過線!站在大明的土地上,難不成你顧東橋還能堵塞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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