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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除夕這個詞真不錯

  隨著夜深,嘉魚橋各家各戶都熄了燈。

  鄉野間逐漸變得萬籟俱寂。

  某一刻,煙花聲音忽然響起,然后是爆竹聲。

  周寬睡得朦朦朧朧,有被吵到,但沒有完全吵醒,意識里知道這是到了年三十的零點。

  白華一帶過年的煙花爆竹聲從年三十凌晨就會開始,會持續好些天。

  年三十早上五六點,嘉魚橋家家戶戶便基本都起來了。

  老周家也不例外。

  哪怕是做菜水準不那么高的陳文茵也忙進忙出。

  周寬基本不用動。

  很快,周遠初便張羅起了敬神祭祖的物品。

  廳房頂里頭的神壇下擺有一張又高又大的方桌,此時桌上擺上了一應貢品。

  有水果三樣、雞魚肉三樣、茶三杯、酒三杯、飯三碗、筷子三雙。

  還有紅蠟燭一對、錢紙、線香不等。

  在燃香燒紙后,周寬負責將早就拆開的一掛大鞭炮引燃,噼里啪啦的聲響中,聚攏了為數不多的年味。

  已不知是誰家起頭,老周家的鞭炮聲也不是特例,除夕的早上從西到東都有鞭炮、煙花聲傳來。

  有本村民組的,也有隔壁村民組的,以及山那邊山這邊的。

  在大多數人中國人的眼里,鞭炮聲里才是除夕。

  敬神祭祖后,周遠初和陳文茵才正式開始準備早餐。

  前后忙活了二十來分鐘的樣子,兩人一共端出來了6個菜。

  魚肉、羊肉、牛肉、扣肉、排骨、雞肉。

  哪一樣都是大肉菜。

  因為在白華一帶,年三十的團年飯是早上這頓,這一天也只有這一頓最豐盛。

  是明年也是明天的春節當天,亦是如此…

  耳畔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竹聲,鼻翼間能聞到各類菜香,坐在地灶旁烤火的周寬念叨了兩句:“除夕。”

  接著滿意道:“除夕這個詞真的不錯。”

  “…”

  這時,周遠初端上了米飯,還未落座就笑瞇瞇地招呼:“來來來,寬哈,喝一點飲料還是甜酒?”

  周寬也沒推脫,拿著紅色的一次性杯子倒了些自釀甜酒。

  不過大家都沒著急動筷。

  這時陳文茵已經撥通了周鈺的電話:“周鈺寶,我們吃飯了。”

  “媽媽,爸爸,老弟,除夕快樂。”周鈺清脆的聲音從陳文茵那老諾基亞手機中清晰傳出。

  接著那邊周鈺又說:“我也正要吃飯。”

  “…”

  寒暄了幾句。

  陳文茵把‘對話權’交到了周寬手上。

  雖然視頻聊天早已成為可能,但手機視頻聊天尚未出現。

  于是周寬只看了看諾基亞的小屏幕,都沒拿起開了外放的手機,笑著說:“周…”

  接下來的三個字被兩道目光給‘逼’了回去。

  周寬意識到今天大過年的,便立馬改口:“姐姐寶除夕快樂,恭喜發財。”

  那頭周鈺嗯嗯的應著:“明年你們什么時候開學啊?初八?”

  “初六。”周寬回答。

  周鈺哦了聲:“有點太早了。”

  “…”

  聊了幾句,周寬念頭一轉,認真說了句:“要是還能買到票,不如趕回來過年?”

  周鈺無奈的聲音傳出:“我也想,之前那么大雪直接回不去,索性就接了值班的事,要到初十才結束。”

  聞言,周寬在心里嘆了口氣,微笑著說:“那,在外面多照顧好自己,聽說鵬城是個快節奏城市,你累了我們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周鈺重復了句。

  不大會功夫便結束了通話。

  飯桌上有片刻的沉默,然后才又熱鬧起來。

  重生后的那一段時間里,周寬最想見又最沒臉見的人,就是周鈺。

  而現在,只剩下想見。

  畢竟那是無論在什么境況下都沒有指責過周寬,還用盡全力幫忙的親人。

  雖然…如果不是今天大過年的在父母目光‘逼迫’下,周寬才不會喊‘姐姐’;

  但毫不影響姐弟倆的感情。

  早飯做得太豐盛,周寬一不小心就吃撐了,癱軟在椅子上,看著陳文茵和周遠初進進出出;

  又看著陳文茵招呼鄰里三四的中年婦女擺起了牌桌;

  看著周遠初根本心里想得很,又裝作不想打牌的樣子;

  周寬想笑都沒力氣。

  這天周寬也偶有收到幾條短信。

  有原本就存在通訊錄里的,也有沒存且不署名的。

  此時的短信收信箱、發信箱容量十分有限,大概是各幾十條。

  而且不像后來的智能手機那樣會把同一個號碼的短信自動歸類。

  每一條短信都是單獨的。

  不似即時通訊那樣的對話展示。

  周寬也懶得去區分誰是誰,而且之前的一些短信早就因為容量滿而被刪除了。

  這天的短信,周寬秉承了一個原則:

  不署名的一律不回,署名就一律回復‘除夕快樂’幾個字。

  多不多的不說,反正是不得不又清空了一次收信箱、發信箱。

  該說不說的,像是劉念啊、蘇小溪啊、李勇啊這些重生后還比較熟的同學,是半點消息也無。

  “…”

  這天過得相當快。

  被動看牌的周寬只覺得一晃就到了中午,這次沒吃撐,但被拉去頂替了陳文茵打牌。

  天知道陳文茵怎么那么放心周寬,也不怕輸光。

  在白華這一帶最流行的牌種不是麻將,而是喂胡子——一種字牌。

  而且流行的是打百胡再結算。

  陳文茵今天打的是一毛錢一胡息,運氣要是不太好的話,一個百胡下來也能輸到一兩百。

  要是連續打幾個百胡都是點炮,他周寬半年的生活費都要輸進去。

  其實現在的周寬不喜歡打牌,不像當年的這個時候,特別喜歡。

  陳文茵正好要跟周遠初去忙著殺雞宰鴨,又知周寬這幾天說話辦事都很到位,所以特地獎勵給周寬‘放縱’的機會。

  可憐了周寬,陪著幾個伯娘嬸嬸打了一下午牌。

  如果不是周寬特地放水的話,百分百是贏三家的,他手氣有點太好了,而且他是不喜歡,不是不會。

  不過…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一女=500只鴨子,若是此女為中年婦女,有望超級加倍。

  所以…

  周寬不覺得是獎勵,他只覺得人類的悲歡各不相同,實在吵鬧。

  當屋內光線需要點燈時的那個百胡結束后,周寬終于得到了解脫。

  擺桌吃晚飯時,周寬望著陳文茵,認真說道:“媽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打牌了。”

  陳文茵眉毛一挑,愣住了:“怎么啊?今天是獎勵你的,你不用…”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寬給打斷了:“別別別,這獎勵我真不需要,腦仁都疼了。”

  陳文茵跟周遠初對視一眼,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晚飯后是壓歲錢環節。

  老周家也不免俗,往年周寬極其期待這個時候,現在卻水靜無波。

  可偏偏今年陳文茵和周遠初雙雙給了周寬一個大‘驚喜’。

  兩人都給了800元。

  對一個正常情況下每月生活費都只有500元的人來說,這算是巨款了。

  而且陳文茵還特地補充了一句:“不是給你當生活費的。”

  周寬還是比較熱切地說:“好的好的…”

  總不能說,重生前最后一年多時間里平均每月掙5萬的他根本看不上這點錢吧?

  捏了捏手上的一千六,周寬最先冒出來的想法居然是:可以添一套衣服。

  稍晚些時候,電視上放起了春晚。

  周寬看了兩眼,起身說了句:“我去洗澡了。”

  順便摸出兜里的手機、零錢等雜物,然后他看到了屏幕上的兩條未讀短信…

  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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