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神明之所以被稱為“吸血公爵勞艾爾”,是因為祂在第五紀元初年,使用了一具被稱為“勞艾爾公爵”的軀體作為圣者軀殼,在物質世界犯下了大案。紀元的更替讓那時到底發生了什么,早已是落在了時光的帷幕后,但明確的證據表明,正是“吸血公爵勞艾爾”的出現讓吸血種族在第五紀的早期崛起。
因此,后世的人們常用“吸血公爵勞艾爾”來指代這位吸血之神。
而吸血之神出現在物質世界的目的,大多數是為了以各種邪惡而怪異的方式,品嘗不同智慧生命的鮮血。有時僅僅是看上了一個特殊的目標,有時候則像是血宴之主一樣,想要盡可能多的吞噬凡物的鮮血。
而這次夏德遇到的情況應該是前者,只是不知道這次酒會的客人,是否只有他一個人。
心中想著這些復雜的事情,確認耳邊沒有傳來其他信息以后,夏德向前踏出一步。周遭白霧立刻散開,他來到了一條點著煤油燈的走廊上。
但與恐怖堡的走廊不同,這一次的走廊明顯是某處經常被使用的貴族建筑中的走廊。左側是一排窗戶,能夠看到外面庭院的詭異寧靜夜色;右側則是關閉著的房門,隱約能夠聽到從房門內傳來的怪異笑聲。
“我如果在這里唱起魔女們的歌,不知道進入的是哪個時間點的魔女議會。”
夏德心中想著,有些好奇這次居然沒有立刻遇到危險。但這條走廊中的氣氛,以及窗外壓抑的夜色,實在是讓他不舒服,于是便沿著走廊向前。
幾十步以后來到了走廊轉角,這里只能向右轉。向右轉以后同樣是一條還算寬敞的走廊,兩側都是墻壁,底部大概一掌的長度是白色的,以上的面積全部用猩紅的顏料涂抹。
墻壁上掛著褪色古老的油畫,借著那些掛在釘子上的油燈,可以看到油畫上恐怖的行刑畫面以及那些人類完全無法想像的生物。
就連夏德都不敢多看那些油畫,這些畫作對精神的侵染效果實在是超出他的預料。
盡可能低著頭向前走,但耳邊依然縈繞著試圖讓他駐足察看油畫的低語。半分鐘后到達走廊盡頭,那里有一扇雙開的氣派金色大門。大門的浮雕,在描繪一場熱鬧的宴會。但如果仔細看,這場宴會上,似乎有些看起來不對勁的人。
只是還沒等夏德看清楚整幅畫面,兩扇門便同時向內開啟,向夏德顯露出門后的房間。
知道自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夏德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抬腳走了進去。
門后是一個仿佛為巨人建造的大型貴族餐廳,天頂到地面,至少有夏德家一樓到閣樓那么高,但面積還算是勉強正常。
房間地面鋪著就算是第六紀1853年也很少見的白瓷地磚,高懸的水晶吊燈則一盞盞的從高空垂下,與墻壁上蝙蝠樣式的煤油燈一起放射光明。
室內有種詭異的寂靜,以及極強的壓力。夏德的鼻子抽動了一下,空氣中彌散著血氣。但與血宴之主出現時,那幾乎可以直接變成血滴的血霧不同,現在空氣中的血氣中混雜著一種果酒的味道,并不是很難聞。
房間左側是一排窗戶,沒有緊閉窗簾,但窗戶是關著的,能夠看到莊園庭院壓抑而詭異的夜色。右側則擺著一些小桌、椅子和櫥柜,像是為了招待無法上桌的客人。
一張鋪著白色餐布的長桌,被擺在房間中央。正對著門口夏德站立位置,也就是長桌的最遠端,坐著一個披著血色斗篷,面容白皙英俊,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
只是與祂對視一眼,夏德手背的皮膚便出現了裂紋,隨后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從皮膚的裂痕中滲透出來。
他明白了,這位就是酒會的主人。
“真是有趣,按時參加這場酒會的最后一名客人,可真是意外。”
圣者注視著夏德,用第六紀的德拉瑞昂語,以一種怪異的興致勃勃的腔調,做出了歡迎。
“晚上好,神。”
夏德不敢長時間注視圣者,于是微微鞠躬表示敬意。
隨著刺耳的聲響,兩扇門在夏德身后關閉,夏德也注意到了桌邊坐著的其他五人。
穿著華麗長袍、戴著王冠,身材肥胖的半禿中年男人;分別穿著黑色紗裙和白色紗裙的兩位十四五歲左右的小姑娘,她們的俊俏的相貌極為相似,都有著黑色的長發和藍色的眼睛,大概是雙胞胎;一襲深藍色長裙,雖然看上去四五十歲,但風華依舊的高傲婦人;穿著厚實褐色布甲,戴著長袖皮手套,臉部滿是飽經風霜的皴裂痕跡,眼神銳利但頭發花白的老人,這一看就是飽經滄桑的戰士。
可惜第五紀元沒有男性超凡者,因此也只是戰士。
“看來這次沒有遇到費蓮安娜小姐。”
只有那個成年女人是魔女。
她在夏德耳邊小聲的說道。
五人中,那位高傲的婦人坐在正對圣者的位置,也就是長桌另一端最靠近門口的位置。
半禿的中年人和穿著布甲的老人坐在長桌左側,前者與魔女間隔了五個座位,后者在兩人正中央的位置。
兩個小姑娘坐在長桌的左側,兩人是緊挨著的,但距離中年魔女卻有三個座位。
凡人們都在遠離神明的座位上,而且此時都看向了夏德。
“意外的客人,快入座吧,酒會要開始了,我現在倒是有些期待這場酒會了。”
紅袍神明催促道,隨后又補充:
“從你的下一句話開始,他們都能聽懂你的語言。”
夏德點點頭,想要坐到穿著甲胄的老人和半禿中年男人之間,也就是正對著兩位小姑娘的位置。沒想到才剛抬起腳步,就聽那位黑衣紅斗篷的神明嚴厲的說道:
“你,讓開座位。”
轉身看著夏德的中年魔女顫抖了一下,回過身扶著桌面,低著頭站起身。她坐到了左手邊的座位,與盡頭的座位間隔一個位置,與兩個小姑娘也間隔一個位置。
“入座吧,意外的客人。”
祂發出了邀請。
夏德嘆了口氣,在其他五個人的注視下走向餐桌一端。椅子自動拉來,夏德來到桌前,坐下時,椅子主動向前來到了合適的位置。
打量著神情各異的五個人,夏德什么也沒說。他將右臂搭在潔白的桌布上,身體微微向著右前方傾斜,臉抬起,看向前方。
隨著與神明的對視,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紋路蔓延,光痕如同燃燒的金色余燼一樣綻放。那皴裂甚至從臉頰穿過了眼睛,讓他注視著神明的右眼,像是裂開一樣閃爍金色的光芒。
好在,這只是裝飾而已,實質還是靈魂中的神性在自發放射些許余輝。
“公爵。”
夏德頂著幾乎讓他昏迷的巨大精神壓力說道,其他五個人同時一愣,顯然是發現自己聽懂了夏德的話:
“這場酒會......”
半禿的男人驚訝,兩位小姑娘惶恐,披甲的老人皺眉遲疑,中年魔女表情凝重。
“......要如何才能結束?”
誰也沒想到夏德會發出這樣的詢問,更沒想到會看到一個男人身上,能有這種可怕的異狀。
但誰也沒敢開口和夏德交談,因為神明在與他交流:
“主動來到這里的凡人,都渴求通過我的酒會獲得恩賜。”
吸血的神明雙手抱在一起放在桌面上,祂相當的理智,甚至看上去根本不像是邪神。而此時的桌面上,除了三盞燭臺以外,空無一物:
“他,想要拯救自己瀕臨崩潰的國家。”
這說的肯定是那個半禿的男人,夏德剛才就猜測對方是什么國王。
“她們,想要解除詛咒與契約,永遠不分離。”
這說的肯定是兩個分別穿著黑白色紗裙的小姑娘。
“他,受人恩情想要報答。”
這指的應該是那位披甲的老人。
“她,只是單純追求更強的力量。”
這句話說得是中年魔女。
“那么在酒會開始前,請告訴我,你想要什么呢?意外的客人?”
神明詢問道,如果不是知道對方的信息,聽這個口吻,夏德大概會以為對方也是善神。
“我想要參加您的酒會,并讓它在合適的時候結束。”
夏德誠實的說道。
“但作為客人,你可沒有攜帶參加酒會的禮物,也就是那足夠珍貴的血。”
“但我......”
他想伸出手腕。
“我可不要你的血。”
吸血之神的腔調異常優雅:
“我只是聳動鼻子,就知道你的血對我一點意義也沒有。”
的確,雖然夏德的靈魂能夠貯藏神性,但這具前流浪漢的軀體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有著“吸血之神”稱號的神明看不起他的血,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我下次再來?”
夏德又試探著問道,同時想著自己要到哪里去弄足夠有價值的血。
“不不不,這次我允許你空手而來,但下次可不行了。下一次,記得補上這次沒有帶來的血。珍貴的價值、血液的故事、或者僅僅是很稀有,這些都可以。”
就像最初的純真的創造者一樣,吸血之神也知道夏德的事情。但似乎對祂們來說,有凡人自遙遠的未來來到現在,并不值得驚訝。
“那么先生們,女士們,我宣布,夜色莊園的酒會正式開場!”
“神啊,我很榮幸能夠與您一起品酒,但請問這場酒會要如何結束?”
夏德還沒忘記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你喜歡喝酒嗎?”
吸血的神明問道,夏德遲疑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
“如果沒有必要,我通常是不飲酒的。”
“那你的生命還真是無趣。”
圣者笑道:
“參加我的酒會,你們奉獻足夠的鮮血,并品嘗我提供的血酒,活下來的人就能離開。這很簡單,你和他們一樣,與我一起品酒就好。至于酒會結束?當參與酒會的凡人死完,或者所有的血釀都被品嘗,那么酒會當然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