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高德小姐的故鄉在舊大陸東部的濱海小鎮,距離托貝斯克市實在太遠。為了讓委托人盡快收到來信,夏德寫完了信,便帶著米婭立刻去了托貝斯克郵局。
之所以不丟進圣德蘭廣場街口的郵筒里,是因為他想去郵局訂購一些雜志。擺脫了初來這個世界時口袋不寬裕的窘境,夏德也想要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質量。
因為今天也沒什么事情,所以夏德寄完信之后,又帶著米婭一起去了黎明教堂,和奧古斯教士一起聽了歐文主教的講經。
在教堂吃過了中午飯才回家,本來準備下午借用奧古斯教士的魔藥工坊,配置二年級課程中介紹的可以讓頭發變顏色的魔藥,卻沒想到剛走到圣德蘭廣場,就看到伊露娜站在門前。
她在那件荷葉袖口的白色女士襯衫外,套著一件褐色的外衣,下身是樣式簡單的黑色裙子,腳上是她慣常穿的那雙黑色小皮鞋。
“是出了什么事情嗎?”
夏德急忙走了過去,伊露娜搖搖頭,向夏德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牛皮紙文件袋:
“偵探,介意我占用你一個下午的時間,一起完成一項委托嗎?”
十七歲的姑娘問道。
“什么委托?”
夏德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問道,兩人一起走進門,米婭歡快的從夏德肩膀上竄下來,跳上了樓梯。
“找一具失蹤的尸體。”
黑石安保公司總是能夠從教會手中接到奇奇怪怪的任務,而除了教會的任務,普通市民委托來的任務,也總是充滿了各種奇怪的內容。
在達克尼斯死后的這個周二,暫時從后續事件中脫身的伊露娜,總算是提交了自己關于“喚神者與費蓮安娜”的全部報告,也完成了對黑暗領域曾經降臨區域的搜查任務。
回到自己工作地點,也就是黑石安保公司的第一天,她就被隊長塞了一件委托案。
“我看你最近比較忙,既然是剛回來,就先自己處理這件事吧。兩天期限,處理完以后,你可以自由支配剩余的時間。”
也就是說,這相當于給伊露娜放了假,這件委托已經被證明與神秘無關,伊露娜稍微調查后就能收尾。
“找尸體?”
夏德詫異的點點頭:
“我當然可以幫忙,不過,你確定這件事真的和神秘無關嗎?”
“我們的小隊調查過,絕對無關。”
“那好,不過我要先看一下資料。說起來,這種事情怎么不讓里德維奇場的警察們去處理?在德拉瑞昂,盜竊尸體可是重罪。”
“就是因為警察們找不到,所以才會委托給我們這樣的私人安保公司處理。”
這個時代盜竊尸體的可不只是環術士,瘋狂的科學家、需要實驗素材的醫生、特殊特殊癖好的怪人或者探尋神秘學的普通人,都會委托盜尸者或者親自犯下這樣的罪行。
這種事情甚至可以說很常見,所以原本不怎么流行的尸體火化后再埋葬,才會在最近幾十年流行起來。就比如斯派洛·漢密爾頓,他的尸體就是火化的,絕對不擔心有人開棺驗尸。
尋找尸體的委托人,是居住在城西的漢克·芬內爾先生,尋找的尸體則是他的太太佩姬·芬內爾。芬內爾先生供職于金色齒輪蒸汽機制造工廠,是城西有名的機械工程師。
半個月前,他的太太因病過世,埋葬于托貝斯克公共墓園的三號墓區。一周前,也就是那個可憐的女人下葬的第九天,三號墓區遭遇了盜墓者,三具尸體被從墳墓中挖開盜走。
里德維奇場的警察們立刻展開了偵查,但卻遲遲沒有消息。芬內爾先生因此才經過朋友介紹,找來了黑石安保公司進行委托,希望能夠找到自己妻子尸體的蹤跡。
黑石安保公司確認這件事與環術士們無關,是因為本地環術士絕對不會用本地盜挖的尸體作為材料。而外地環術士,因為達克尼斯的事情,正在被正神教會進行嚴密監控和調查,目前沒有發現任何人從本地的盜墓者手中買過那三具尸體,因此才會判定這是普通人犯下的盜墓案。
“看起來沒什么問題。不過我要確定一下,你們是否確定,這不是芬內爾先生自己犯下的案件?”
夏德坐在沙發上翻開著文件問道,他手中是伊露娜直接從里德維奇場弄到的卷宗。
也許這種想法也許比較陰暗,但夏德還是希望先排除一條可能性。
“至少從里德維奇場拿到的案件資料中,沒有提到委托人的異常。而且,如果真的是他,警察找不到線索,他不是更應該高興嗎?怎么會去委托我們?”
伊露娜說道,然后抱著不情愿的米婭好奇的問道:
“你接到委托的時候,總是第一時間懷疑自己的委托人嗎?我還以為,偵探們總是不帶有任何主觀看法的去偵查案件。”
“你是從哪里看來的這種說法?”
“蒸汽鳥日報連載的《漢密爾頓偵探故事集》。”
伊露娜笑著說道,又調侃了一下夏德:
“我聽露維婭說,作者是你的朋友?哦,偵探,這次你可要好好表現一下自己的偵探技巧。”
夏德理清楚材料以后,便和伊露娜一起出發,首先前往位于城東的公共墓園,進行現場調查和問詢。
案發位置的三號墓區,夏德兩個月前還來過一次,并見證了一段半個世紀前的家庭恩怨情仇的了結,甚至和鬼魂打了一場羅德牌。兩個月后重回此地,沒想到依然還是和委托有關。
秋季的到來讓氣溫來到了出門要加衣服的程度,今天城里依然是霧蒙蒙的,甚至位于東部郊區的墓園也是這樣。
下了馬車,兩人徒步沿著碎石子小路,走向墓園入口的鐵柵欄門。夏德手里還拿著一捧花,他打算先去看看長眠于此的斯派洛偵探,告知偵探豐收之月的第五天就要來了,也算是給斯派洛·漢密爾頓有個交待。
十七歲的姑娘看著越來越近的墓園,不著痕跡的向夏德湊近一些,小聲的說道:
“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我總是不喜歡來墓園。”
“為什么?”
夏德對此感到好奇,伊露娜是今年上半年結束教廷的學習后,才分配來到本教區的,在托貝斯克公共墓園應該沒有死去的朋友。
“我討厭死亡,不,不是畏懼死亡,而是討厭因為死亡帶來的悲傷。”
她小聲的告訴夏德,兩人一起穿過墓區門口,兩側有著鐵荊棘裝飾的鐵柵欄門進入墓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墓區內部的溫度比外面要稍低一些。
“這很正常,因為陌生人的悲傷而感染自己的情緒,說明你是一個很容易和別人共情的人。”
夏德評價道。
聽說夏德想去看看斯派洛·漢密爾頓,伊露娜也很樂意和他走一趟。于是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進入了二號墓區,將那束白色的雛菊放到嵌在地面上的墓碑前以后,夏德嘆了一口氣,又想到了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從兩個墓區之間的柵欄門穿過,抬頭看向繚繞的霧氣,很容易就看到了聳立在墓園中央的白色小教堂:
“伊露娜,教堂旁邊就是守墓人小屋,如果我們運氣好,說不定能夠找到正在和神父聊天的守墓人。不過,我們要用什么身份去詢問情況呢?”
“別忘了,我可是里德維奇場的掛名女警員伊露娜·貝亞思。”
伊露娜提醒道,從自己的手包中翻找出來證件:
“瞧,我第一次拜訪圣德蘭廣場時,不就是用的這個身份嗎?”
周二的下午,神父在教堂中睡午覺,但兩人在教堂門口,遇到了正提著工具箱、哼著小調,準備和自己的學徒一起,修剪墓區樹木的老守墓人。
老守墓人穿著連體的工裝衣褲,見霧中走來的兩人,便遲疑的停了下來。而在伊露娜拿出證件并說明來意后,老守墓人很是懷疑的看了看伊露娜過于年輕的臉,但還是慢吞吞的給予了幫助:
“我們這里也沒什么線索,發現尸體被盜走的就是我,因為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我第一時間找人通知了警察。前一天的夜晚沒人聽到異常的聲音,我們也沒有找到搬運尸體的車轍,不過的確有異常的腳印,但無法根據腳印進行追蹤。如果你們想找線索,可以去被挖開的墓穴那邊看一看。”
“時間已經過去一周了,墓穴沒有被重新填埋嗎?”
夏德問道,老守墓人點點頭,看了夏德一眼,似乎是認出了這位盛夏時曾經到訪過的偵探:
“找到尸體以后,還要重新將尸體安葬,所以就沒有再填埋。那是最近新開的墓穴,附近沒有其他安葬者,所以也不必擔心其他人抗議。”
“好的。”
伊露娜用小本子記下了這些事情,然后又問道:
“這片園區發生盜墓案的頻率高嗎?”
“當然不高,這是今年以來的第三起,你們以為我是吃白飯的嗎?”
老守墓人頗為不悅的說道,伊露娜也知道自己說了錯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