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分鐘。
柳平索性不再多想,轉而把靈石裝進一個個儲物袋,然后開始認真修行。
三分鐘——
夠了。
靈氣在體內運行了數個大周天,已臻至圓滿,開始從柳平的身上微微發散出去,在他頭頂形成一道氤氳不休的靈霧。
等他運功結束,那道靈霧又落下來,沒入他的體內。
旁邊響起一道聲音:
“你的進境很快。”
“是,我一直沒時間,剛才略略打了個基礎。”柳平睜開眼道。
只見謝東流認真端詳著自己,說道:“你的靈力波動相當完美,證明你往日的修行都是穩扎穩打,沒有絲毫偷懶和懈怠,可惜…”
“可惜什么?”柳平問。
謝東流壓低聲音道:“這里不夠安全,你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全力潛修,才可以繼續朝前突破。”
“還有,照說修行者筑基后,應當請人給你算上一卦來趨吉避兇,但如今…天機已亂…”
柳平心中一動。
謝東流知道天機已經亂了!
——這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
此人是太微宮派出來收弟子的中堅人物,又是元嬰境界,這次清醒過來,肯定已經發覺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他既然開始強調安全,那么,他還發現了什么?
柳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吃驚道:“謝大哥,我從前聽人說天機是天地法則所演化的定數,既然是定數,又怎么會亂?”
謝東流沉聲道:“我們回宗門了再說。”
柳平點頭道:“好。”
謝東流見他如此謹慎沉穩,更不多問分毫,略一思量,又叮囑道:“——你這幾日暫且不要修煉,等回宗門之后,有眾位長老護持,你再行修煉之事。”
“明白了。”柳平道。
這時候,又有一名低階修行者壯著膽子進入太微宮的營帳,想要加入門派。
可惜謝東流的要求太高,對方剛講了兩句關于戰斗的法門,就被謝東流轟了出去。
柳平望向虛空。
“00:04”
“00:03”
“00:02”
“00:01”
“追蹤者已至。”
“——審判者即將投放。”
來了!
柳平默不做聲,手暗暗放在儲物袋上。
只見謝東流又摸出一只雞,開始烤制起來。
“明天我們怎么走?從傳送陣直接回去,還是我放條飛舟出來,帶你一路吹吹風?”他問柳平。
“全憑謝大哥做主,不過要問我的話,我覺得還是直接傳送回去吧,畢竟安全些。”柳平道。
謝東流擺手道:“哎,我跟你說,前線打了勝仗,原本已經不用這么小心——但我覺得我們還是得快一點趕回去。”
他的聲音停住,惺忪的醉眼猛然變得清明。
“天地靈氣有變,怎么回事?”
謝東流低喝道。
下一瞬,柳平已經把那套剛得來的戰甲穿戴完畢。
謝東流扭頭一望,奇道:“你動作挺快的嘛。”
柳平笑笑,說道:“我膽子小。”
外面傳來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喧嘩聲。
到底發生了什么?
兩人立刻出了營帳。
外面道路上行走的修士們都已停下腳步。
更多的修行者靈覺有所感應,紛紛從營帳中走了出來。
所有人都抬起頭,望向夜空深遠之處。
“那邊!”
“是那個方向!”
“走,去看看。”
“快來!”
仿佛感應到了什么,修士們都情不自禁的涌向營地的東南面。
在人群中,柳平跟隨著謝東流來到營地邊緣,兩人屏住呼吸,一起朝天空中望去。
“究竟是什么?”柳平呢喃道。
——難道是序列所說的那個前所未有的事情?
“不清楚,感覺有什么東西快來了。”謝東流肅然道。
漸漸地。
眾修士們的沸騰喧嘩聲歸于寂靜。
眾人靈覺中的感應越來越強烈。
起風了。
凄冷的夜風呼嘯而來,聲震四野。
天空中鉛云密布,卻漸有一道道光亮從云層背后透出來。
閃電劃過。
天空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出現了。
柳平的眼睛猛然睜大,低喝道:
“那是——”
下一瞬。
一座支離破碎的宏偉宮殿穿越云層,凌空崩潰,散成眾多光點,如漫天搖落的星辰一般朝大地飛墜而來。
其中一個光點越飛越近,在一陣嘈雜的轟鳴聲中,狠狠撞擊在營地東邊的高山上。
大地震動。
煙塵高高暴起,又被隨之而來的狂風迅速吹散。
數息之后。
山上的光芒漸漸消隱,柳平這才看清了那個光點。
——那是一根斷裂了的降魔杵。
它是如此巨大,甚至比山峰還略大數分,占據了柳平的大半視野。
浩瀚的靈力從斷杵上逸散不休,其磅礴巍峨之勢幾乎超出了柳平的認知。
謝東流強抑心神,低聲道:“天外天…沒錯,我們的世界不可能有這樣的兵器,這是天外天的兵器!”
究竟是什么樣的修行者,竟然能使用如此強大的兵器?
又是誰打敗了他?
天上的雷鳴聲漸漸遠去。
一切歸于寂靜,但眾人心中莫名的平添了一股煩悶。
眾人眼巴巴望著天空,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山雨欲來之勢。
“又來了,快看——”
有人大聲喊道。
一座座瀕臨崩潰的瓊樓玉宇穿過了厚厚鉛云,朝著大地的各處飛墜下來。
黑暗天穹之下,光芒四散墜落,天地一片混亂。
——仿佛整個天外天都已經毀滅!
修行界的歷史上,何曾發生過如此讓人震撼之事?
一時間,眾修行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稍安勿躁!”
一道宏大的聲音響徹整個營地。
只見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飛上半空,高聲喝令道:“諸位元嬰修士聽令,速速隨我出營探查情況,不得有誤。”
“其他人堅守營地,不可妄動,違令者斬!”
——正是那名化神期長老。
柳平猛然望向謝東流。
七大派就算再如何了不起,在戰場上也得聽從上級修士的指揮,否則便是重罪,甚至可斬于陣前。
況且那名化神期長老,也是七大派之中一位有名的人物。
果然,謝東流臉上流露出無奈之色,伸手拍了拍柳平肩膀,低聲道:
“那是青冥門的王長老,以他的行事風格,遇見這種情況勢必會出去探查,誰都攔不住。”
“上令不可違,謝大哥,快去。”柳平道。
謝東流又嘆口氣道:“真是頭疼,罷了,你在此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柳平忽然道:“謝大哥,最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我總是感覺有些不安。”
謝東流露出猶豫之色,隔了數息才傳音道:
“你已是我太微宮弟子,告訴你也無妨,但千萬不要外傳,以免動搖軍心。”
“我明白。”柳平道。
“今日得到消息,妖魔已經派出特使,準備跟我們停戰——這個消息剛爆出來沒多久,許多怪物控制的人就開始發狂一樣到處出擊,想要趁著我們還在跟妖魔打決戰,一鼓作氣干掉我們。”
謝東流說完,沖他點點頭,身形一展,飛上天空,與眾元嬰修士匯合在一起。
柳平站在原地,一顆心漸漸落到實處。
原來如此。
因為人族和妖魔已經察覺到了不對,所以怪物們才發狂一般的到處出擊。
假如這只是劇情——
或許——
在正確的劇情中,人族并不會跟妖魔握手言和。
劇情只會讓一切變得更激烈。
畢竟。
如果真的實現了和平,哪兒還有死尸供怪物控制和奴役?
如此說來…
當妖魔與人族握手言和,便代表那個控制著所有人的劇情已經被改變。
一切都在改變!
正因為如此,所以觸動了什么反應機制?
他正想著,只見一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在虛空之中:
“注意。”
“哪怕是在諸界之中,我們也從未見過此類大規模天墜之事,因此需要對其進行深入了解。”
柳平一眼看完,詫異道:“又要探索?”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出現:
“本序列即將展開第三次探索。”
“請前往西荒大營之外,查看那柄降魔杵的情況,本序列將對其進行進一步分析,以幫助你了解當前情況。”
“成功完成探索,你將獲得戲份。”
柳平沒說話。
事實上,他跟序列一樣好奇,心里癢癢的,忍不住想去看個究竟。
天空中。
王長老見眾人已到齊,大笑道:“打開防御法陣,諸位元嬰修士,都隨老夫來。”
他率先朝外飛去。
眾修士緊緊跟在他身后。
只聽有人問道:“王長老,你剛才何故大笑?”
王長老頭也不回的道:“上界可能發生了大型戰爭,所以會有眾多事物落于本界——老夫敢跟你們打賭,這一次可是我們的大機緣,快走!”
眾位修行者隨著他飛快的掠出營地,朝那一片高山的方向去了。
營地內,倒是專門留下了兩名元嬰修士鎮守。
一名元嬰修士轉動手上陣盤,將籠罩在營地上空的法陣緩緩合攏。
“奉王長老令,所有人堅守營地,不可妄動,違令者斬!”這位修士喝道。
另一名元嬰修士大聲道:“各門派弟子,保持鎮定,不要喧嘩惹事,否則軍法必不饒過!”
營地內的議論聲漸漸平息。
眾人稍稍安定下來,紛紛離開了營地邊緣,朝自身所屬的營帳走去。
也有不少修行者在原地駐足,似乎想看看夜空中還會不會爆發出新的異象。
數息之后,營地里安靜下來。
柳平略站了會兒,發覺天空中的異象已經平息,遂轉身朝太微宮營帳走去。
路過天音閣營帳之時,營帳內忽然傳來一道道琴聲,有一女輕聲唱著:
“踏草怕泥新繡襪,
惜花疼煞小金鈴。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柳平站住,扭頭朝天音閣營帳內望去。
只見一名女子抱琴而坐,妙眸如流水般轉動,正好與他對上眼。
女子挑了挑眉,沖他嫵媚一笑。
柳平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虛空中忽然冒出幾個小字,浮現在女子頭頂:
“追蹤者,怪物,金丹期。”
柳平心中一跳,臉上卻露出笑容,沖女子遙遙抱拳致意。
不等對方接下來有什么反應,他迅速轉過身,繼續朝太微宮的營帳走去。
在他眼前的虛空中,密密麻麻的小字飛快浮現:
“憑借著‘見聞如名’的能力,你發現了潛伏在西荒大營中的怪物。”
“此怪物與王成一樣,乃是占據了死亡修士的尸體,從而進入本處大營。”
“它也發現了你。”
“——它是來追捕你的!”
下一瞬,一行醒目的紅色小字迅速浮現:
“警告!”
“假如被它捕獲并殺死,你將變成與王成一樣的怪物。”
“你必須做好應對準備。”
柳平低喝道:“那你呢?你不打算幫忙嗎?對方的實力可是金丹期!”
又見一行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請注意,為了隱蔽行蹤,本序列正在進入冬眠狀態。”
“本序列已冬眠。”
“特別說明:‘見聞如名’是你用卦術天賦平等交換來的超凡力量,它屬于你個人獨有;當本序列不在時,你依然可以使用該能力。”
“加油。”
“一切靠你了。”
小字顯示完畢,頓時消失在虛空中,再也不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