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雷霆裹挾強風,掀起數丈高的巨浪,密集雨珠傾盆而下,天地昏暗無光。
一座黑色礁石立汪洋之中,上方修建著高塔,頂端閃爍著隱隱流光。
礙于滔天巨浪,塔上的門窗早已封閉,只留一名負責看守中繼塔的修士,頂著風雨在高塔頂端懷疑人生。
海礁邊緣,一個狹小的石頭縫里,兩只海鷗窩在狹小的凸起上,面前擺著兩根小魚干。
前面則是一只毛茸茸的白團子,堵在入口處,用胖乎乎的體型遮擋著風雨。
“嘰嘰嘰…”
“到哪里了?是不是在下大雨呀?”
“嘰…”
“不怕不怕,你是鳳凰,累了就歇會兒…”
團子蹲在石頭礁石邊緣,腦袋上頂著秋桃給它做的葉子斗笠,面前放著小牌牌,和娘親抱怨著海上的鬼天氣;靜煣則在柔聲安慰。
作為一方神祇,團子肯定不怕下雨;但作為主張五行之火的神祇,這種天上地下全是水的環境,也著實不怎么讓鳥鳥歡喜。
和老娘報過平安后,團子用爪爪收起了天遁牌,烏熘熘的眼睛望向了北方。
出門去接小左,團子本以為沒多遠,哪想到天地比它想象的要大,環境也非常惡劣,想找個軟和地方都找不到,只能花小魚干住‘民宿’。
作為白鳳凰,不睡覺其實也沒啥,但這雷暴天氣著實討厭。
團子在礁石下蹲了片刻,覺得休息的時間有點久了,便望向天空,憑借感覺,想讓厚重雷云散去。
以‘團團大仙’的天賦,學會改變天氣很容易;但一個外來官兒,在海上改變風水走向,干行云布雨的活兒,不用想都知道會遇上什么。
團子正暗暗醞釀,還沒把厚重積雨云移開,就發現礁石下的海水傳出‘嘩啦’聲,繼而一個狗頭那么大的龍腦袋,就從面前冒了出來。
“嘰?”
團子乖乖站好,裝作什么都沒干的樣子。
天神地祇就是天地的化身,在生靈之前現世,永遠都是能把目標一口吞掉的大小;團子只有奶奶大,東海龍王自然也變成了一條不過丈余長的袖珍小龍。
蛟龍低頭望著團子,顯然有點不滿。
團子攤開小翅膀,“嘰嘰嘰…”嘀咕,打招呼攀交情。
東海龍王是純粹的神祇,早已脫離了生靈的低級趣味,眼神叮囑團子不要在它地盤上興風作浪后,就準備消失。
但團子覺得咱倆都是山大王,來都來了總得行方便吧?它連忙從盒子里取出小銀魚魚干,擺在面前,算是‘上貢祭海’。
可惜,小魚干本就是海中孕育的生靈,被陸上生靈捕獲,算是竊取了海里的天地資源。團子拿海里的東西上貢東海,龍王能領情就見鬼了,根本不搭理。
好在團子機靈,聯想到上次龍王送它水精,它連忙張開翅膀,紅色流光從身上涌出,在面前凝聚出了一個腦袋大的紅色光球:
“嘰”
龍王見團子如此堅持上貢,就張口吞下了光球,繼而就有黑霧流散,漫天的暴雨又大了幾分。
“嘰?”
團子都蒙了,眼神意思約莫是:鳥鳥讓你停雨,你怎么越下越大了?
蛟龍肯定不會理會團子的困惑,畢竟它一條海域龍王,總不能表演噴個火吧,轉身又要消失。
團子這次可不樂意了,吃了鳥鳥的東西不辦事還想走?本地的山大王都這么沒禮貌的嗎?
團子連忙飛起來,落在蛟龍的背上,抬起翅膀指向北方:
“嘰嘰嘰”
蛟龍可能是被這新人煩到了,一丈龍身扎入海水,把團子帶著潛入了海里。
“咕嚕嚕…”
團子很不喜歡水,等滿眼惱火渾身濕漉漉從海水里鉆出來時,卻見龍龍已經無影無蹤,中繼塔所在的礁石和雷暴雨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萬里晴空、萬里碧波。
“嘰?”
團子有點蒙,如同鴨子般飄在水面上,來回游了兩圈兒,才看出,它應該來到了東海與北海的交匯之處。
團子歪眼前一亮,似乎是發現了新大陸,連忙往北方游去,把腦袋扎水里:
“咕嚕嚕…”
這模樣,倒是頗有幾分敲地面喊“土地老兒快出來”的神韻…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天一夜。
地底深處的房間里,左凌泉腰背筆直在床榻上盤坐,認真運行著剛琢磨的功法。
崔瑩瑩也認真盤坐。
但礙于坐的地方不平坦,姿勢肯定不標準,胳膊只能環住左凌泉的脖子,下巴擱在肩膀上,閉著眸子,臉頰很燙。
“臭小子,我…我有點累…”
“歇會兒,交給我就是了。”
左凌泉閉著眼睛,雙手托住兩瓣白月亮,把瑩瑩姐往上捧起來些,又重重放下去。
“嗚”崔瑩瑩輕咬下唇,在左凌泉背上輕砸了下:“你輕個些!”
左凌泉勾起嘴角:“瑩瑩姐不是不怕嗎?怎么開始討饒了?”
“你這不廢話,我氣海充盈,又不用煉化靈氣,全在給你們幫忙,還得自己動來動去…”
崔瑩瑩抱著左凌泉的肩膀,略顯熟練的腰兒輕搖:
“效果怎么樣嗎?”
“很有用。”
左凌泉在修煉之處,是有些體力不支,但嘗試運轉老祖構建的法門后,就發現冥冥中的太陰之力,在他和瑩瑩姐體內,轉化為了五行靈氣。
兩人身處天地極陰之地,太陰之力可以說無處不在,而且極為強橫。
但按照天道法則,陰陽融合才能孕育出五行,不能無中生有,所以轉化五行靈氣,需要太陽之力為引。
此地永世不見天明,太陽之力稀薄到極致,和正常地域比起來,就是星月光輝和正午太陽的差別。
但即便如此,陰陽之力的強大依舊超出了常人的理解,經過一夜苦修,左凌泉的氣海就已經恢復到六七成,床里床外的戰斗力,自然也上來了,再無虛浮之感。
見瑩瑩姐確實有點累了,左凌泉沒有貪得無厭,逐步收起功法,倒頭躺在了枕頭上,雙手緊緊抱住了瑩瑩姐,雙腿弓起擺好架勢。
“嗯?”
崔瑩瑩趴在左凌泉身上,有點茫然,低頭看向近在咫尺的臉龐,還想詢問,就發現…
“嗚嗚嗚…”
聲音如急雨打芭蕉。
崔瑩瑩捂著嘴渾身急顫,眼淚都出來了,想掙脫卻躲不開,只覺左凌泉要弄死她。
好在片刻后,還是熬過來了,她眼神委屈中帶著惱火,錘了左凌泉一下,然后就趴在左凌泉胸口,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左凌泉輕輕舒了口氣,緩了片刻后,才湊到耳邊道:
“娘最想你抱個胖娃兒回去,瑩瑩姐要爭氣哦。”
崔瑩瑩眨了眨眸子,慢吞吞撐起身,挪到了旁邊,帶起“啵”的一聲輕響。
左凌泉身上一空,有些茫然,坐起身來看向穿衣裳的瑩瑩姐:
“不樂意?”
“哪有不樂意,就是…就是我們才剛那什么,清婉呀、靈燁呀,她們都沒動靜,我忽然抱個大胖小子,還不得被她們笑話…”
左凌泉幫瑩瑩姐把背后的系繩系了個蝴蝶結:
“這有什么好笑的,等她們有了,娃兒都得指望你和清婉養活…”
崔瑩瑩聽到這個就來氣:“還養娃兒,就你那德行,怕是得和娃兒搶飯吃,還會享受,得媳婦捧著喂你…”
“呵呵…”
“你還好意思笑。”
崔瑩瑩滿眼嫌棄的穿好裙子,白皙腳兒輕輕踢了左凌泉一下:
“還不快出去,都幾天了。”
左凌泉麻熘穿好衣裳,想在瑩瑩姐臉蛋兒啵一口,卻被推開了,他只好囑咐瑩瑩姐休息會兒,獨自出了房門。
房門外的大廳里鴉雀無聲,梅近水在外面盯梢,上官玉堂則在羅漢榻上正襟危坐,因為沒有靈氣可以煉化,手里拿著金色長锏,用絹布輕輕擦拭。
除此之外,椅子上還坐著個敦實小丫頭,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大大咧咧翹著二郎腿,草鞋搖搖晃晃,正說著:
“上次打的真過癮,九尾狐也不過如此…堂堂,咱們不能坐以待斃,要本龍看來,咱們就應該莽出去,把蕭青冥直接滅了,那老小子,本龍幾千年前就看他不順眼了,慫包一個還自喻‘戰神’…”
小母龍是金锏的器靈,一直都在老祖身邊,只是沒放出來罷了;現在弄出來,估計也是老祖等男人行房結束,有點憋屈,又不想和梅近水拉家常,才聽小母龍瞎扯。
小母龍向來毒舌,此時顯然沒心性大變,聽見開門,就轉過腦袋,來了句:
“喲,這么快,小泉子你可得補補身子了…”
左凌泉要不是拿老祖的仙兵沒辦法,非得上去把小母龍按著揍一頓屁股。
上官玉堂面色不冷不熱,輕輕彈指,就把小母龍給崩了個煙消云散,金锏收起放在一邊兒,詢問道:
“如何?”
左凌泉在小母龍的椅子上坐下,點頭道:
“老祖果然閱歷深厚…”
“別拍馬屁,本尊沒心情聽,效果如何?”
“額…”左凌泉只能認真回應:“效果極好,此地太陰之力無處不在,以我為媒介轉化,不過一天氣海就恢復到了六七成。”
上官玉堂微微頷首,也有了點如釋重負之感:
“那就好,盡快恢復實力吧,只要本尊恢復全盛,有把握一擊必殺蕭青冥。”
左凌泉對此倒有些遲疑:“治傷倒是好說,可以由瑩瑩姐協助,這恢復氣海…”
修行中人礙于五行所屬,體內真氣孑然不同,就算五行所屬相同,每個人根據體魄差異也有區別,不能拿來直接用。
練氣期時,清婉給左凌泉過渡真氣,是因為他體內沒有任何真氣儲備,清婉和他五行相生,體魄能勉強兼容,氣海蘊含的天地之力又十分稀薄,還不至于造成巨大影響。
而如今他都玉階巔峰了,氣海炸開足以摧毀周遭一切凡物,直接往玉堂身上灌,兩股強橫真氣混在一起,就變成了核彈,玉堂扛得住,他也得被震個七竅流血。
按照左凌泉的理解,想過渡氣海,只能用‘雙修之法’,兩人結為一體,然后慢慢煉化,送入道侶體內。
左凌泉看向正襟危坐的老祖,試探性道:
“前輩可有‘借我之身’,恢復氣海的法子?”
上官玉堂微微頷首:“有,就是怕你不答應。”
我怎么會不答應?
左凌泉坐直身體,面色鄭重如心系蒼生的正道梟雄,義不容辭道:
“能為前輩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皺眉頭,幫前輩恢復戰力,我又豈會不答應。”
“你不為難就好,”
上官玉堂眼中流露出丈母娘的欣慰,站起身來走向左凌泉:
“那來吧。”
“嗯?”
左凌泉有點受寵若驚,抬眼看著身材完美無瑕的金裙美人:
“這就開始嗎?要不先進屋?”
“進屋作甚?這里寬敞些。”
寬敞?!
左凌泉左右看了看地毯、茶幾、木榻、椅子…
在大廳里和老祖修行,怕是有點野,梅近水可還在外面…
上官玉堂站在椅子前,勾了勾手指:
“來嘛。”
瞧見老祖說話都帶上了軟妹才有的語氣助詞,左凌泉懷疑自己在做夢,他心有遲疑,但還是沒錯過這天賜良機,抬手想把老祖抱過來:
“玉堂…”
咚——
還沒摸到老祖腰,大廳里就傳出一聲悶響。
上官玉堂臉色一沉,雙手抓住左凌泉的衣領,把他摁在了椅子靠背上,沉聲道:
“你叫本尊什么?”
“前輩前輩…”
左凌泉迅速收起賊手,微微抬起:
“咱們只是修煉,無論怎么修,你還是我前輩…”
上官玉堂知道左凌泉想歪了,她剛才那么說,也是故意’釣魚執法’抱一親之仇。她冷聲道:
“你以為本尊要怎么和你修煉?”
我能怎么以為?
左凌泉感覺老祖在給他挖坑,找借口揍他,心中急轉,忽然想起,老祖以前用靜煣身體打赤法老仙的時候,用過一手‘奪靈之術’。
“雙修之外,好像就奪靈之術能補給氣海,前輩總不能用這個吧…”
上官玉堂眼神略顯意外,多了幾分贊許:
“看了你腦子不笨,還算有點長進。”
“呵呵…嗯?”左凌泉表情一僵,不太確定:
“前輩,這是禁術吧?”
上官玉堂微微頷首:“本尊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
“額…這不會有副作用吧?”
“你在質疑本尊的火候?”
“沒有。”
左凌泉肯定相信玉堂的本事,就是心里有點小失望,畢竟不能打著名正言順的旗號,和堂堂‘修煉’了。
“那來吧,輕個些。”
上官玉堂澹澹哼了聲,纖纖玉手松開,貼在了左凌泉胸肌上。
因為左凌泉靠在椅子上,上官玉堂個子又高,這俯身摸胸口的姿勢,倒是有點女帝調戲小年輕的味道,稍顯曖昧。
左凌泉瞄了眼老祖的雙眸,與視線齊平的絕美容顏近在咫尺,這次膽兒再肥,也不好故技重施湊上去來一口了,只是正襟危坐等著。
而很快,左凌泉就感覺胸口多了個抽水泵,墨色真氣,就如潮水般涌出,匯入玉堂的胳膊。
上官玉堂道行太高,氣海又很饑渴,不過半刻鐘時間,就把左凌泉辛苦一夜煉化的氣海,給抽了個七七八八,氣色也好了許多,強橫的氣勢慢慢重新展現了出來。
左凌泉見此松了口氣:“前輩的傷好了?”
上官玉堂平時會感謝一句,但左凌泉親了她一口,這算是還債,所以沒有露出微笑,只是平澹道:
“你道行太低,把你吃了都治不好本尊的傷,想要恢復全盛之姿,至少得再來一千多次。”
左凌泉對此言并不懷疑,老祖一擊斬殺仙君的‘神屠’,都能施展十幾次,光看消耗就知道,他玉階后期的氣海不夠塞牙縫。
但一千多次…
那不得和瑩瑩姐在地下啪三年?
他有靈氣支撐可以不眠不休,倒是抗的住,但慫慫姐受不了呀!
崔瑩瑩雖然在屋里,但一直聽著兩人的交談,這時候也坐不住了,從房門處現身,兇道:
“還一千多次,你當我是藥罐子?你知道哪事兒有多難熬嗎?”
上官玉堂回應道:“一回生二回熟,陰陽雙修又不傷根本,有什么難熬的?”
崔瑩瑩雙眸微瞪:“要不你自己來試試?”
三人說話間,大廳門外顯出一道白衣倩影。
已經猜出徒弟昨晚在干什么的梅近水,從外面走了進來,面帶輕柔笑意:
“瑩瑩確實扛不住,玉堂既然不想舍身,要不讓我來試試?”
三人都是一愣。
崔瑩瑩瞧見師尊,本來有點無地自容,但聽見這話就急了:
“梅近水,你再為老不尊,你信不信我清理門戶?”
左凌泉也是嚴肅表態:“梅仙君,請你自重,左某不是隨便的人。”
上官玉堂也有點狐疑,但她知道梅近水的性格,不可能饑渴到這一步,所以沒說話。
梅近水步履盈盈走到玉堂旁邊坐下:
“別瞎想,我倒是不介意和瑩瑩共侍一夫,但左凌泉太薄情,聊首詩詞都不愿賞臉,本尊想便宜他,都找不到借口。”
崔瑩瑩臉色一沉:“你還不介意共侍一夫?這是當師父的能說的話?”
上官玉堂微微抬手,制止炸毛的瑩瑩:
“梅近水,現在都在一條船上,你有話直說,不然瑩瑩動手,本尊可不會攔著她。”
“是他倆先想歪,本尊不過是說兩句實話罷了。”
梅近水望向左凌泉:“陰陽化五行的術法,本尊就會,何必用這么原始的方式;在此地施展‘創世神咒’,以左凌泉為媒介,調用天地之力維持,自然就有源源不絕的靈氣了。”
上官玉堂在登潮港上空,見識過梅近水的創世神術,但不了解其門道,詢問道:
“確定可行?”
梅近水面帶微笑:“論術法造詣,你們不及本尊皮毛,自然可行。”
崔瑩瑩知道師尊的本事,覺得師尊能開口,此法就比然有可行性。
但很快,她又覺得不對勁兒。
她都和左凌泉試完了,瓜都破了,遭罪一晚上,現在說有法子?
那她豈不是又白給了?
崔瑩瑩臉兒一沉,瞪著梅近水:
“你為什么不早說?”
梅近水微微聳肩:“為師是俘虜,你也沒問為師呀。”
崔瑩瑩話語一噎,想了想道:“咱們在一條船上,你有辦法,應該說出來才是,我不問你就不說嗎?那現在說出來作甚?”
梅近水嘆了口氣:“你不試,我怎么知道左凌泉真能作為媒介,轉化太陰之力?提前說了要是沒作用,豈不顯損了為師的威名。”
崔瑩瑩如釋重負——這么說來,她也不算完全白給,還是有點作用的。
上官玉堂不太想梅近水恢復實力,但沒梅近水的通神術法,就只能讓左凌泉啪瑩瑩幾年。
左凌泉和崔瑩瑩扛得住,她在外面等著,精神上也受不了,而且沒那么多時間,略作斟酌還是開口:
“先試試吧,蕭青冥當了一輩子散修,本事絕對不小,很可能找到這里,拖得越久風險越大。”
梅近水盈盈起身,走到地毯上坐下,眼神示意左凌泉坐在對面。
左凌泉感覺梅近水是個壞老姐,說實話不太想這么親近,但為了早日脫身,還是在地毯上正襟危坐:
“我要怎么做?”
梅近水面對面坐著,笑眼彎彎道:
“你和瑩瑩結為了道侶,不論彼此勢力,本尊也算你丈母娘…”
上官玉堂聽見這‘熟悉的身份’,有些不悅:
“他和你沒關系,別自作多情。”
梅近水滿不在意,繼續道:“修行中人要懂長幼尊卑,瑩瑩再怪我,心里也把我當長輩,你這做女婿的,對我冷眼以待,不太好吧?”
左凌泉如實說道:“以前我把梅仙君,還當做道不同的仙家高人,但梅仙君無端污蔑我看你屁股…”
“玉堂說你看了,本尊又不清楚是否在暗處受人輕薄,你要怪本尊,總得先解釋玉堂為何指責你吧?”
左凌泉對此完全沒法反駁,但不反駁,他看梅近水屁股的黑鍋不就扣嚴實了?
好在上官玉堂還是向著左凌泉的,開口道:
“本尊和他說玩笑話罷了,就你這身段兒,還不至于讓他側目。”
崔瑩瑩也順著話道:“對,左凌泉喜歡屁股大的女人,你…”
梅近水回頭看向曲線優美的臀線:
“為師也不小呀。”
上官玉堂都被氣到了,覺得梅近水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崔瑩瑩擼起袖子,就要去管教自己的邪道妖女師尊。
左凌泉則被弄得有些無語,目不斜視,認真道:
“梅仙君,先研究法門吧,你再這樣,咱們就沒法配合了。”
梅近水目光從臀線上收回來,幽聲一嘆:
“好吧…”
“嘎…嘎…”
雨夜中的低沉悶吼,就好獸類喉嚨被開了個口子,沙啞中帶著漏氣聲,讓人毛骨悚然。
一襲灰袍的蕭青冥,坐在發出低吼的巨大肉塊之上,碾過茂密森林,逐漸來到了內陸湖畔。
湖畔的木屋早已經消失,但被斬為血水的妖物依舊在湖里,隨著時間推移,已經重新凝聚為四五個大小不一的肉球,漂浮在黑漆漆的湖面上。
蕭青冥來到湖心,腳下的不規則肉塊,就張開了布滿針牙的巨口,把幾個肉球連同污濁湖水吞了下去。
湖底沒了人際,但雷霆掃過湖底,留下了很多烏黑淤泥,以及被斬為齏粉的碎石。
“純陽雷法…好劍術…”
蕭青冥觀察湖底的痕跡,眼中有驚嘆,但更多的是疑惑。
純陽雷法造成的痕跡很好辨認,世上會此類神通,還能跑到這里來的巔峰術士,估計也就海神、法神,以他估算梅近水的可能性要大些。
而劍痕就有點特殊了,饒是蕭青冥縱橫九洲數千年,也沒瞧見過綿密到這種地步的劍術。
劍神黃潮的劍大開大合,勢如滄海狂潮,威力比這大得多,但肯定沒這般‘精巧’。
妖王騰笙是黃潮的嫡傳,劍術一脈相承,只是多了些妖族天賦,路數并無區別。
再往下的劍道小輩,只要有點名望,蕭青冥都有所了解,路數沒一個與此地劍痕相同。
蕭青冥離開九洲不過甲子有余,按照修行道的漫長時間來算,相當于只出門了個把月。
出現他不知底細的情況,只能說在他離開的這段短暫時間里,九洲大地之上冒出來了一個和他差不多的‘天命之子’,用凡人難以企及的‘強運’和天資,沖到了山巔。
作為一路撞機緣走到現在的散修仙君,蕭青冥絕對不飄,相反,可以說比任何仙君都穩健。
因為其他仙君腳踏實地打上來,覺得‘人定勝天’,個人毅力遠強過時運。
而蕭青冥通過親身經歷和無數倒在他面前的對手,明白了‘運至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只要老天爺想你死,任你本事再大,該陰溝里翻船還是陰溝里翻船。
兩個受天道垂青的角色撞在一起,運氣差的一方必然成背景板,所以蕭青冥往日遇見這種一看就機緣通神的人物,直接就繞道走,哪怕對方還夠不著他腳指頭。
但今天,蕭青冥卻露出了幾分遲疑。
永夜之地出不去,他在此地的所作所為,被正邪兩道發現,都是進雷池的下場。
想不被先下手為強,他只能主動出擊,先抹除這些不安全隱患。
蕭青冥在湖畔觀察良久,想尋找對方的蛛絲馬跡,但對方顯然和他處于同一水平線,痕跡抹的是天衣無縫,不給半點追尋蹤跡的機會。
通過這一點,蕭青冥已經看出,對方知曉了他的存在,因為面對湖中毫無意識的妖物,沒必要謹慎到這種地步。
蕭青冥是世間散修的祖師爺,修行道幾乎人手一本的《散仙十戒》,就是他編著的,對修士極端環境如何自保的研究,已經入了化境。
蕭青冥搜索一圈兒后,把目光望向了地下,知道對方肯定藏在地底某處,因為這是修士轉明為暗、反客為主的最佳方式,他只要敢大范圍探查地底,對方必然先發現他的位置。
既然知道這種路數,蕭青冥豈會不琢磨如何反制,他觀察周邊片刻后,騎乘肉塊,走向了內陸湖的水源上游。
剛走不多時,天空上就發出一聲悶雷。
霹靂——
電光之下,暴雨下的山林被照的雪亮。
蕭青冥抬眼看去,感覺厚重黑云之后,有東西在蒼穹之上蘇醒,望向了腳下的大地。
蕭青冥旁邊的巨型肉塊,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對天發出“嘎…嘎…”的低吼,看起來受到了某樣東西的召喚。
蕭青冥對天上的異象并不稀奇,因為他不是頭一回看到了;記得第一次是在幾年前,近幾個月更是有好幾次,應該是有什么人,在試圖喚醒塵封的太陰神君,借取它的力量。
通過這些年的研究,蕭青冥確定太陰神君就封印在蒼穹之上的太虛之中,歷史上被消滅尸體的天魔,命魂也被永遠囚禁在那里。
那些天魔,在蕭青冥看來,也是其他世界的飛升者,只是物種與九洲大地完全不同罷了。
上古時代的天魔,大部分都已經死絕,命魂放出來也是遁入輪回,去往天外異世化為另一種孑然不同的生靈;但萬年前的‘饕餮’,由于時間距離當代太近,被封印的軀體沒完全耗盡生命力,目前還活著。
蕭青冥這些年做的事情,就是把封印的殘魂放出來,借用天魔遠超他們理解的天地認知,打開封印,徹底跨入長生的大門。
至于打開門后會面臨什么,蕭青冥根本不在乎,作為孑然一身走到今日的孤獨尋道者,他只是想看看星空之后是什么罷了。
就如同凡人渴望知道宇宙的邊際之后是什么一樣,朝聞夕死,也好過當一個身處囚牢,而萬世不自知的輪回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