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看著桂錫良,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直看得對方毛骨悚然,才緩緩搖頭。
‘不行。’
其實,他比較看好這個小伙子的。
年紀只到十七八歲,一身修為,也到了二流層次,劍法頗為不錯。
尤其是頭腦很不錯,許多事情到了他的手里,輕而易舉的就辦得妥妥貼貼。
但是,對方的天資筋骨,比起寇仲、徐子陵,就差了不少。
他的優勢是練武比較早。
‘這樣的話,想要練習長生訣上面的真氣就不太現實了,強行習練的話,不但不會得到長進,反而會害了他。’
想了想,楊林吩咐:“你練的是碧水功吧,內氣修為已經不錯了。
不過,限于資質,想要突破先天,就很艱難…
不妨從多方面下手,提升戰力也是好的,空閑時間,就去尋找貞貞,跟她學梅花樁步,梅花拳法。
別看只是普通的外門功法,與內功同練,至少可以提前達到內外雙修的地步,對戰力的增幅很可觀。”
“謝王上。”
桂錫良喜上眉梢。
他是個聰明人,哪里看不出來,衛貞貞平日里修練的那套拳法,雖然看起來不太起眼,但其實很強。
只練了區區十余天,就已經身形靈便,氣力大增。
比起以前見到的那種柔弱無力模樣,完全是兩樣。
據他判斷,對方的武力,已經不弱于幫中的二竹弟子了,放在竹花幫也可以當一個小頭目。
這才多久。
要知道,她還沒有練過內功。
只是單憑肉身就能達到如此地步,簡直是不可思議。
“你師父那里如何了?”
“還是不行,目前只有風竹堂有意歸附,據我觀察,師父還與李子通有著某種聯系,可能對揚州現在的局勢有點沒信心。等屬下回去再勸勸他。”
桂錫良面色為難,其實有一句話他沒有說。
雖然是嫡傳弟子,但是,他在邵令周那里,還真的說不太上話,畢竟不是大弟子。
“倒是晴竹堂和露竹堂,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近段時間,那些人與鐵騎會任少名頗有瓜葛,很可能是陰癸派從中插手了。我懷疑,幫主他…”
桂錫良從小出身漁家,親眼看到父親被竹花幫一個小頭目生生打死,再看到母親和妹妹餓死。
從那之后,他就沒了感情,只要能活下去,能往上爬,他什么都能做。
于是,把仇恨埋在心底,加入竹花幫,從一個最底層的乞丐和小偷開始做起…
由于做事勤快,頭腦聰敏,終于一步步往上爬,得到了軍師邵令周的賞識,收為記名弟子,傳下了一點粗淺的武功。
自那以后,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修練極為刻苦,內功入門,進步飛速,辦事得力,敢打敢殺。
沒過幾年,就被提為風竹堂香主,并且成了邵令周的親傳弟子。
然后,他就把那個殺了自家父親的小頭目,以及他手下的幾個幫眾,生生活剮。
至此,算是活出個人樣來。
那一天,他來雨竹堂,其實是奉邵令周之命,當一個說客,想要說服雨竹堂羅賢,加入軍師一方,不要與鐵騎會攪到一塊去。
竹花幫之中,幫主和軍師不和,這已經不是什么新鮮消息,而是擺在明面上的爭斗。
他身為軍師弟子,當然要不遺余力的拉攏人手。
然后,就見到了楊林闖入雨竹堂。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他第一次見識到楊林的武功和氣魄。
心里就明白。
哪怕是幫主和軍師兩人綁在一塊,也根本就不是這位突然蹦出來的靠山王的對手。
對于一個一心向上爬的少年來說,什么都不重要,自身的武力強大和前途光明,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東西。
所以,他一點也沒猶豫,直接全心全意的拜入門下,為楊林奔走。
就如當年拜入邵令周門下一樣,是那么的義無反顧。
“既然他們還在觀望,那就暫且不要理會,一切的原因還是在殷開山那里,好了,我知道了。”
楊林沉吟了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癥結所在。
竹花幫這些人還以為自己的行事方式,會與當初的揚州總管一樣呢。
反正,他們的根基扎在百姓之中,想要連根拔起都沒辦法。
底氣當然足。
“好好做事,等到梅花拳練到一定境界,我再傳你更高層次的武功,先打好基礎。”
楊林呵呵笑道:“總得讓你能夠突破先天,否則,怎么獨當一面?”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不管是畫大餅也好,是真心期許也罷。
以楊林的身份,許下這么一個承諾,其實很不容易。
桂錫良一時感覺心血沸騰,當場就紅了眼睛,深深拜了下去,告退離開。
“你怎么看?”
楊林轉頭看向衛貞貞。
“王上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小桂子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雖然功利心重了點,辦事能力還是很不錯的。”
衛貞貞完全沒想到楊林會問自己的意見。
吱吱唔唔的就憋出幾句話來。
“不錯,這些小事,以后你得學會管起來,我沒有那么多精力去理會的。”
楊林笑著道。
“走吧,去看看那兩小子,拜師也有幾天了,我還沒教他們武功呢,也是時候了。”
“也教他們梅花拳嗎?”
衛貞貞好奇的問。
“不,直接修習長生訣。”
楊林呵呵輕笑:“等到他們修練出成果,也該輪到你了。”
他可沒忘記,衛貞貞其實也是天生水脈,對于真氣的修行,有著天生的優勢。
她雖然年紀偏大了,練內功有些太遲。
但是,這不是有著徐子陵和寇仲兩人珠玉在前嘛。
這些日子研究長生訣。
他也算是發現了,為什么那么多高手修習長生訣,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全無寸進。
其實,原因很簡單。
這門功法,其實需要的是天生經脈壯健,百脈暢通。
再一個,就是需要習練者沒有修過其他功法,否則,被長生訣那種極其霸道的真氣,強行改造經脈,轉換真氣。
那種痛苦,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說得更直白一點。
就是不兼容。
普通的高手,練成畢生真氣修為,就如一鍋油…
長生訣真氣剛剛生成之時,可以當成一瓢水。
兩者不同質,只要放到一塊去,立即就會炸開。
那么,當然也有一些高手,會讓從來沒有學過武功的小孩來做試驗,從頭開始學起。
但是,要么就是運轉不起來,要么就是經脈不足以承受長生訣真氣的侵蝕。
別說易筋洗髓了,當場就會筋脈裂開,直接死于非命。
所以,寇仲和徐子陵能夠練成,既僥幸,也不算是僥幸。
打破常規,能人所不能,他們自然有自己的優勢所在。
楊林擔心衛貞貞的體魄比不上那兩小子,所以,才會在剛開始的時候,讓她先行修練梅花拳。
再以各式補藥讓她補身,先天真氣灌體。
在短短時間之內,就把衛貞貞的體質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再加上她先天水脈,天賦真的十分不凡,也就可以試一試了。
當然,還得看過寇徐二人修練的情況再說。
這些事情,衛貞貞完全不知道。
她只是很開心的道:“我也可以練那黑白二色真氣嗎?”
“也許不是黑白色,可能是綠色。”
楊林笑道。
走到大殿廣場,就看到一處樹蔭之下,三人盤膝而坐。
那是傅君綽和寇仲徐子陵幾人。
傅君綽講得口舌發干,一人一個暴栗敲了過去,“你們兩個是木頭啊,講起理論來頭頭是道,比我理解得還要透徹許多。
但是,練起來,卻是連生成氣感都難…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你們要找到有意無意之間的那遁去的一,遵循著心中的那一絲感悟,才能練成九玄大法。”
面對傅君綽敲頭,寇仲和徐子陵兩人卻是一點也不惱。
只是抱著腦袋呵呵直笑。
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娘,我只是一時半會沒找到訣竅,很快就能入門,立即練成。馬上就能成為大高手。”寇仲嘻皮笑臉的道。
“是啊,這九玄大法,也太玄了,似乎是要心分二用。
表面上是要練功,內心深處卻不能想著練功,等我琢磨一下先。”徐子陵也是有些撓頭。
“還很快就練成呢,你知道為娘當時練這九玄大法入門這關用了多久嗎?三個時辰就可以了,你們已經快三天了。”
傅君綽嘆息道:“我那兩個師妹,二師妹只花了一個時辰就可修練,三師妹更厲害,只用了一刻鐘…
唉,筋骨定型了,就算知道怎么練,練起來進度也慢,這其實怪不得你們。”
這話說得寇仲和徐子陵兩人面如土色。
就耷拉著腦袋沮喪起來。
是的,這武功很奇怪,他們一聽就會,一練就廢。
總是感覺那氣機不太聽使喚。
驅使不了。
“傅姑娘何必那么心急?”
楊林看到傅君綽氣得滿臉發黑,寇徐二人氣沮神消,就有些想笑。
“他們練不好,是因為你這教導的時候沒找對路子。
想要快速練出真氣,需要另外的法子。”
“說得輕巧,他們筋骨定型,再用什么方法,都是逆水行舟。
我就不信有什么好辦法,可以直接練出真氣來。”
她算是聽出來了,楊林說的是練成真氣,而不是說得到氣感。
一般來說,先天才稱真氣,后天剛入門的時候,修的是內氣。
她并不覺得楊林這么一個大高手,竟然會出現口誤。
“不如,傅姑娘就跟我賭一鋪,如果我讓他們在三天之內練出先天真氣…
如果我做不到,就放你離開,去辦自己的事情,咱們兩不相欠。
如果我真的辦到了,以后你就留下來幫我做事。”
說是讓傅君綽當廚娘肯定是開玩笑。
高麗的菜式,除了泡菜就是烤肉,楊林又怎么會吃得習慣。
中原美食多不勝數,他每天吃一道菜,足以吃到自己七老八十,用得著去吃高麗菜嗎?
現在手下得力的人手太少,凡事必須親歷親為,太過耽誤自己的時間。
有現成的高手在這里,為什么不用?
要知道,傅君綽能與宇文化及基本上拼個平手,受傷之后還能帶著寇徐兩人逃走,這種能力其實很強了。
在先天高手里面,也不算弱者。
至少,她在刺殺楊廣的時候,沒人抓得住她。
劍術和輕功這方面,的確是很強的。
“他們本來就是你的徒弟,教導著練出真氣,不就是你的責任嗎?不跟你賭這個。”
傅君綽美目一亮,躍躍欲試,剛想答應,就想起了楊林前面做事的風格。
竟然憑借孤身一人,隨隨便便的就把揚州奪到了手里,而且,事后還沒有出現什么亂子。
更離奇的是,他竟然還不擔心揚廣大軍的威脅。
似乎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她完全看不透這個人。
只知道對方深不可測。
跟他賭授徒,可能要吃大虧。
想了想,傅君綽就連忙搖頭,又道:“那天,你的陰陽真氣我算是看到了,連宇文化及的冰玄勁,都差上幾籌,實在是霸道得厲害。
或許就有什么獨特的方法強行讓他們筋骨塑形也說不定…
你若是真想賭,不如跟我賭劍法,不比真氣修為,只比劍法精妙。
如果在劍法上能贏得了我,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又何妨?”
這好像是賭氣,寇仲和徐子陵,包括衛貞貞在內,都覺得傅君綽自忖劍術了得,不甘心不情愿的在做最后掙扎。
但是,楊林天眼觀物,洞燭幽微,卻是敏銳的察覺到傅君綽心里的一絲期待和狡黠。
‘這是想要引我上鉤啊…
是了,傅采林號稱天下三大宗師之一,奕劍大法獨步天下,要說比功力,比他強的可能有,但是比劍,他還從來沒輸過。
練會了奕劍大法的傅君綽,有信心用劍法打贏我,也是正常。”
“其實,你可以偷偷溜走的。”
楊林笑著道。
傅君綽傷好之后,經過這些時間的修養,劍法實力也漸漸可以用出來,憑她的輕功劍術,天下哪里不可以去?
楊林也挺不明白,這女人為何還呆在自己身邊。
難不成,真想煮飯給自己吃?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傅君綽面色一沉,“我一生不欠人情,恩是恩,怨是怨,既然你救了我,又收了寇仲徐子陵兩人為徒。未得允許,我又怎么可能棄你而去?
當廚娘雖然不怎么光彩,但也不是忍不下來,就說吧,敢不敢比劍?”
“就怕你輸了之后,又找出其他的理由不認帳,畢竟我也不好強留下你,這事說起來也不好聽。”
楊林笑得微微僵硬,看上去有點不情愿。
“賭贏賭輸不賭賴,你若是不用真氣,單比劍術能贏我,讓我干什么都成。”
傅君綽豪氣干云。
“就依你,君子一言。”楊林取劍在手,
“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