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楊林宗師之名在上海的越傳越廣,幾乎達到了婦孺皆知的地步。
精武門也越發的興盛了起來。
每天都有一些弟子自帶干糧上門拜師。
短短數日之間,就多了兩三百人。
把精武門擠得滿滿當當的。
到了練功的時候,就有些施展不開了。
以至于,楊林不得不與農勁蓀商量著,把精武門四周的院子也盤下來,進行擴建…
以農勁蓀的財力以及暗中的身份,辦這些事情,只是小事一樁。
倒也用不著楊林操心。
事實上,農勁蓀這些日子一天樂得合不攏嘴,他甚至還下令免掉了一些貧苦百姓的入門束侑,不用交錢就可以進門學藝。
只不過,伙食上,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這也是廣招門徒的一時權宜之計。
但是,為了盡快擴大影響力,他也沒什么計較的。
“楊師傅,這么練真的能行,只練腿法步法,不練拳法和力量。
打起來,恐怕只會是躲貓貓吧。”
陳子正難得有空,今天早早的就結了課,離開上海大學,來到精武會館。
美其名曰是好好教授一下學習鷹爪拳的弟子們。
實際上,他只是在那群弟子身邊指點了一小會,就跑來看楊林授徒。
還不止他一人。
張一泉,林玉堂也在,都是有意無意的圍了過來。
自從那日切磋之后,他們就知道,別的不說,論實戰能力,這位新晉宗師,簡直難以估量深淺。
隨手出招,就是妙到毫巔。
不但速度快,力量強,身法靈變,最離奇的還是那種預敵先知的先打能力。
往往,自己幾人剛剛出招,想著應變巧妙,應該能夠扳回一點局勢,不至于敗得那么難看。
那招數將出未出之際,就已經被楊林先行出手按住。
拳出到一半,發現肩部受制,力量回撞,攻不出去。
腿剛剛抬起,腰部就是一痛,力泄三分,站都站不穩,更別提起腿攻人了。
尤其是那些轉身反踢,回身抓拿之類的奇招,更是連用都不能用。
剛剛在腦海里起了這個意圖,就被強行截斷,讓人難受得想要哭。
所以,一戰之后,精武門眾拳師,對楊林再也沒有半點不服,看他就像是看一個怪物似的。
這也難怪。
以前霍元甲聲勢正盛之時,他們也不是沒有比過。
打是打不過的。
畢竟霍元甲號稱津門第一,在武風熾烈拳師有如牛毛的地方打下第一人的名號,自然有著足以相襯的身手。
打起來,那是見拳不見人,出手又快又狠。
但饒是如此,切磋之時,他們總算還能摸得清一點拳路,打多了,更是能在數十招內打得有來有往的。
到最后或許是因為力量不及,或許因為速度不及,被霍元甲找到破綻,輕松擊破。
這樣戰敗。
敗得也算是體面。
所以,霍元甲傳授精武門人霍家拳,他們也是各自傳授弟子自己的獨門拳術,并且,平日里也有著自己的事業,并不會全力依附于精武門。
甚至,還不會去認真修習霍家拳和迷蹤藝。
因為,他們認為,霍元甲的拳法之所以厲害,是因為他本身功力太強,倒也并不是霍家拳就比自家白眉拳、鷹爪拳更厲害…
但是,被楊林這么一打擊。
幾個大拳師,終于對自己的拳法產生了懷疑。
楊林也沒有用出太過厲害的力量,更沒有全力催發一口吞天氣,增速進攻。
可是,自己幾人在他手上,竟然幾乎沒有什么還手之力…
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家的拳法理念出了問題。
但是,問題究竟在哪呢?
他們就算是再怎么熟絡,也不好直言開口問詢人家拳法的核心機密啊,太討人嫌了。
揣著心中的疑問。
這些人哪里還忍得住。
慫恿著楊林早點開始親自授拳的同時,也抱著偷師的想法,在一旁看著。
陳子正自忖資格老,看不明白了,還厚著面皮旁敲側擊。
“本來,也沒指望他們個個都練成武術高手,練成了半桶水,出去爭強好勝,反而學打討打,指不演會過得比以前還要慘。”
楊林笑著回答。
“那,這個步法,又有什么說道?”
陳子正指著廣場一側豎立著高高低低的木樁,呈八卦九宮形狀排列,上面正有弟子跌跌撞撞的奔跑,一不小心就摔了下來。
好在底下氈著絨氈,不怕摔得筋斷骨折。
“不學拳,不練力,只練步法,除了把身形練得靈活一點也就沒什么其他作用了吧,難道,是讓他們遇事就逃?”
張一泉也有些不解,在旁插嘴。
“就是讓他們逃。”
楊林咧嘴一笑:“你們想啊,他們如果練得身形如狐,靈活矯健,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手中再多一把槍,是不是會很有殺傷力?”
“原來如此。”張一泉、陳子正幾人若有所思。
楊林見他們理解了自己的思路,又道:“也不是不教拳,只不過,要等他們的身法步法練到一定地步才能教。
當他們的平衡能力大大增強的時候,教一些基本攻防拳招就行,太復雜的不用教。”
時代畢竟已經變了。
很快就會迎來腥風血雨。
楊林也不指望著這些吃飯都沒有多少肉的外門弟子,可以練成多么深厚的功力。
那么,教他們一些自保的能力,也算是自己新任精武門館主的一點心意。
打不過了可以逃。
手中有槍,身法夠靈活,在戰場上就能多上幾分生機。
隨著年深日久,梅花拳的基本招數練得時間長了,多少都會有些心得。
日后與小鬼子拼起刺刀來,也不會落在下風。
這樣也就夠了。
“楊師傅深謀遠慮,佩服佩服。”
幾人一直都是用的傳統方法授拳,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教成一個全才。
但事實上,那種教法,只適合教授少量的親傳弟子。
需要海量的藥材和肉食滋補調養…
一般的窮苦人家哪里練得起。
就算是家有余財,能夠消耗得起,還要看,對方是不是對練武有著天賦。
并不是有著資源,就一定能夠學有所成的。
這也是為何精武門就那么九個親傳弟子的原因,那是優中選優的結果了。
但是,如陳東林,陳飛燕史弟,以及鐘恒、小惠、楊英等人,真的遇到大事情了,又能打得過誰?
無非就是搖旗吶喊。
反倒不如楊林這般,只教弟子專精一道…
練到極處,利用這點優勢,善于利用器械,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成才的弟子卻是更多一些。
張一泉默默思考了一會,眼睛發亮。
他這些日子替軍隊編練教材,多數心力都用在一擊制敵,以及器械攻擊上面。
聽到楊林的話,心里倒是有了一些啟發。
論成才之快速方便,還是楊林的教法,更勝一籌啊。
上限雖然低,但能用就行。
天下那么多人,又有幾個能沖擊自身的天賦上限。?
大軍交鋒的時候,根本用不著太過拔尖的身手,能躲子彈,能殺敵,這就是精銳好手了。
“這個,那個,楊師傅,你那搶先截擊的拳法…”
張一泉終于還是城府不深,再加上求藝心切,再也忍不住問了出來,憋得臉色通紅。
“你說那個啊,哈哈,其實也沒有什么訣竅,當日交流拳術之時,我也經說得很清楚了,那就是苦練梅花拳…
練成一口寒霜吐息,心若冰清,醒腦提神,就可以出現一種神而明之的預判天賦。
就像霍師傅所傳的迷蹤拳一樣,那一口吞天氣,也是從拳法習練之中自然而然生成。
一口氣息吞落腹中,能讓攻速大大增加,單單是強練吐納術是練不成的。”
所以說,練拳需要勤苦,悟拳需要天賦。
并不是知道方法,就能練成。
幾人一聽楊林的說法,知道對方說的就是正理。
忍不住就齊齊長嘆一聲。
霍元甲的一口吞天氣,就算是告訴了他們,也是練不成,這么長時間,也只看著而已。
最多把霍家拳練得純熟,根本就不能用出無雙攻速。
而楊林的拳法看樣子也是這樣,不能明悟其中真諦,想要把那寒霜吐息練成,恐怕也是妄想。
失望之余,想到楊林不但身居兩家之長,還聽說他練成了鐵線拳的剛柔并濟,他們羨慕得眼珠子都綠了。
幾人正閑聊間,就見到四弟子陳飛燕面色沉重的走了過來,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飛燕,有什么話,不要藏藏掖掖的,直說吧,這里又沒有外人。”
陳子正面色一冷,心頭升起不妙感覺。
連忙催問起來。
“是楊師傅的事情。”
陳飛燕臉色更加難看了,招了招手,就把旁邊一個東奔西跑的少年叫了過來:“小丁,說吧,你都聽到了些什么,全都說出來。”
“幾位師傅,是這樣的。小的今日清晨出去賣梨,走街竄巷的,卻是聽到很不好的傳聞。
街道上面,現在好多人都在說著楊師傅的壞話…
尤其是那些說書先生,也不知怎么了,前幾日還好好的,在說著楊師傅打日本人的故事,今天就全都改了口風。
說的是楊師傅從杭州一路走來,殺人上百,手里沾滿了無辜中國人的鮮血。
并且,還有人說,楊師傅權欲心重,一來上海,就把霍師傅趕下了精武門館主之位。
并且下了重手,把他打成了重傷,說楊師傅…”
這個叫小丁的口舌便給,一段話說得都不打磕,飛快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交待了,聽得幾人面色黑沉,全都轉頭看向楊林。
生怕他勃然大怒,沖到街上去打人。
楊林眉毛一跳,眼睛瞇了瞇:“還說我什么了。”
“說您人品不好,武功越高,越是禍害,如今,上海的大部分民眾都已經轉了口風。
吶,這是幾張報紙,也不約而同的變了風向…”
“好家伙。”楊林突然就笑了,對方的反擊,來得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