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刀?”
格蘭德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他能想象那種情景。
什么樣的實力,可以把兩千人的精銳士兵殺得大敗,殺得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人逃走?
這還是人嗎?
“藤田剛呢?”
格蘭德突然想起,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軍人。
“也死了,被楊林撕成了兩半,事后還割去了腦袋。”
格蘭德感覺頭皮發冷。
“他…他…”
“好了,格蘭德,事已至此,就不要再糾結于個人仇恨了。”艾倫突然在一旁出聲道。
“上議院決議,你挾私報復,意圖謀害皇室公主,現在就解除職務,回國一趟接受審判吧。”
“什么?”
格蘭德猛然回頭,“你…”
“不錯,是我把消息傳回去的,格蘭德,你做出如此決定,不但陷小公主于危險之中,還損害了大英帝國的利益,已經不適合再身處這個位置。
當然,這話其實也是小公主對你說的。”
“你這小人。”
“過獎了。”
艾倫笑瞇瞇的看著格蘭德,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北洋軍。
軍營。
寬敞明亮的帥帳之內。
撫遠都統成方遠,揉了揉被壓得通紅的額頭,從臺案上抬起腦袋,就感受到刺目的陽光。
昨晚閱讀文件太晚,以至于伏在桌上就睡了過去。
起來了,還感覺腦袋有些發暈,心想以后可不能再這么操勞。
天亮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
也是自己建立功勛的好日子。
他嘴角帶著淺笑。
想到出兵之時的一幕,他的心情就很愉快。
會不會打仗不要緊,在北洋軍中,想要過得好,爬得快,其實只要摸清閣老大人的喜好就行。
這一次的任務,能落到自己頭上,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只要把那個膽大包天,敢殺害袁大公子的狂徒擒殺,就能算是立下大功。
這筆生意,別人不會算,他還是算得很清楚的。
這種既輕松,又能簡在帝心,立下大功的差事,打著燈籠也沒法找啊。
他就不明白,為何,那幾個同僚,會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自己。
誰是傻子還用說嗎?
不就是一個練武的而已。
現在這個時代,在軍隊面前,一個武人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是能擋子彈呢?還是能空手接炮彈?
什么宗師不宗師的,只不過是江湖人自己私下里的吹捧而已。
所以,他根本就弄不懂,為何,連袁閣老那么英明神武的厲害人物,也會對京城里那些個武夫那般禮敬。
“來人,傳令下去,三刻鐘之后,大軍立即出發。
這一次,我要親手把那狂徒的腦袋割下來,送呈閣老大人。”
“是!”
門外傳來應答。
成方遠揉了揉還有點惺忪的雙眼,用尾指挑去眼屎,伸了一個懶腰…
正要呼叫隨從送來熱水洗漱,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就看到一個血淋淋的頭顱,正擺在自己的臨時書案之上。
雙眼圓睜著,十分猙獰。
“啊…”
成方遠心臟狂跳,頭皮發炸,尖叫一聲,就是一個倒仰。
連椅子帶人,嘭的一聲摔倒在地。
“誰,這是誰的腦袋?為什么會在我的書案上?”
幾個士兵聽見呼聲,猛然撕開帳蓬,沖了進來。
緊接著,副官也跟著進來了,敬了一個軍禮,掃視一圈,看到那個頭顱,也跟著緊皺起眉頭。
“去打聽一下,城內昨天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從這個頭顱的發式上面,已經猜到,應該是個日本人。
而在這里,日本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上海城。
既然有人費勁巴拉的把死人頭顱送到帥帳之中,肯定是有著什么用意。
消息很好查探。
很快,就有士兵報了上來。
“昨晚,日本軍方藤田剛少將,乘軍艦率領麾下兩千精銳士兵,攻擊英租界轄區民房。
結果,兩千人炮火轟過,機槍掃過之后,卻仍然被一個人持著刀,殺得丟盔棄甲,只逃走不到四百人。”
“一人一刀。”
幾人暗暗心驚。
“你打聽清楚了嗎?那人是誰?”
聽消息說,當時攻擊日本人的是小武神楊無敵楊林…
日本人指揮官藤田剛,就是在戰場之上,被他生撕兩半,并斬下了腦袋。”
“還有,標下特意打聽過了,那藤田剛長相威武,國字臉,大眼睛,眉間有著紅痕豎紋…”
成方遠抬頭望去,見到那兀自圓瞪著雙眼的頭顱還在死死盯著自己。
不正是國字臉大眼睛,眉間還有著紅痕么?
他感覺腦子發麻,不發一言的走了過去。
就看到頭顱旁邊,被壓著的,還有一張雪白紙張,上面用血跡龍飛鳳舞的寫著一些字跡。
字跡很古怪,缺筆少劃的,倒是還認得出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楊某不是不知禮數之人,投桃報李,異日必將上京,親自拜見袁閣老。”
成方遠一字一頓的念了兩遍,臉色突然大變,嘶聲道:“回師,回師京城,派人先行稟告閣老大人。就說,楊林此獠兇狠,定要多加防備。”
他仗也不打了,功也不想立了。
這時候,唯一的想法,是回到袁雙城的身邊。
若是這里打得熱乎,結果,被楊林先一步趕到京城,行刺閣老。
那他,就是萬死莫贖了。
先前對武夫的輕視,此時,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去外去了。
不說,人家一人一刀,把全副武裝的機械化精銳兩千士兵殺得屁滾尿流的強大本領。
就單單憑借,對方在萬軍之中來去自如的這份本事,他就心寒膽虛。
‘這條命真是撿回來的。’
成方遠知道,若不是與對方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此時的自己,恐怕也與那擺在臺案上的藤田剛一樣的下場了。
什么東西,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對于這個,他還是很拎得清的。
當下,什么任務不任務的,完全就不管了。
匆匆忙忙的下了命令,移師北上。
陳子美也是一夜沒有睡覺。
他坐在書房中等待著某些消息。
看看天色已明,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揉著通紅的眼睛,轉頭望去,心臟就跳得快了些。
“怎么樣,日本人得手了吧?只要把楊家被滅的消息,傳到城外去,再許諾一些好處,北洋軍想必就會退去了。”
“讓你失望了,楊家并沒有被滅,反而是日本人兩千精銳,全軍覆沒,連藤田剛也死在了當場。楊林比你想像的還要厲害得多。”
王小橋走了進來,目光一片冰冷,還帶著些許失望。
“還有,現在城內已經傳遍了,楊林殺了藤田剛之后,割去他的腦袋,直闖北洋軍營,把腦袋放到成方遠的書桌之上…
現在,北洋軍已經退兵北上,也不用陳先生再憂慮怎么應付的事情。”
“已經退兵了?”
陳子美神情呆滯,喃喃念著這話。
這本來是一個很好的消息,可是,不知為何,他的心里卻沒有半點喜悅,反而全身發冷。
“日本人就這么敗了嗎?”
“他們就這么不中用?”
“不,王小橋,你是知道的,這事我沒做錯,楊林來上海之后,就鬧出了很多事端,他很可能就壞了我們的大事啊。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們為了推翻清廷,到底做了多少努力,決不容許有人破壞的。
只要沒有他,袁閣老自然而然的就會支持我們,日本人也不會三心二意…”
陳子美神情轉向瘋狂,抓住王小橋的手,眼中就露出絲絲懇求來。
楊林既然沒事。
有事的當然是自己了。
現在,唯一能救自己的人,也許就是王小橋了。
“這話你跟楊林自己去說吧。”
王小橋嘆息一聲,“我也救不了你。做錯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管你的出發點如何深明大義,錯了就是錯了。”
他話音一落,就突然醒覺,轉頭望去,門外已是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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