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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回歸

  “寶寶,你是不是該回歸了,”李依諾看向南庚辰低聲問道。

  南庚辰趁別人不注意,偷偷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嗯,馬上。”

  “回去記得好好休息,這幾天你都沒睡好,回表世界去就輕松一些了,”李依諾細心的交代道:“咱們在這里還不知道要困多久,回來之前,記得尿干凈點,咱們沒密封袋可以用了…”

  南庚辰一陣無語,心說這交代的也太細了吧,好在沒人聽見。

  自打慶懷觸發規則逃離后,秋狩隊伍、神代家族兩人、七排的士兵,全都待在原地不敢動彈了。

  他們點起巨大的篝火,所有人湊在一起圍著篝火,誰也不敢單獨行動去走夜路,生怕自己被禁忌之地的黑暗給吞沒。

  所有人都被那一系列的異變給嚇的心神不寧,紛紛沉默寡言起來。

  就在此時,北方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紛亂卻有力。

  眾人齊齊看去,赫然發現有集束式手電照來。

  那燈光的亮度太強,以至于所有人都被刺的不由自主抬手遮擋。

  在這危險的禁忌之地,秋狩隊伍的神經繃得太緊了,以至于當他們看見異常的時候,有幾個人下意識的想往后跑。

  但一扭臉,卻發現已經有士兵悄無聲息的抄到了他們后方,面無表情的拉起一條封鎖線。

數十條機械犬  篝火旁的眾人紛紛站起來,一個一個全都帶著不知所措的表情。

  來的是數百名聯邦士兵,他們將眾人團團包圍起來,一名中年人緩緩排眾而出。

  他甚至沒有搭理李依諾、神代靖丞,而是看向七排士兵:“你們為何會在這里,慶懷呢!”

  這支聯邦集團軍本就在附近游弋,進行野外拉練,準備在指定時間接應慶懷。

  接到李依諾的求援后,他們第一時間趕來。

  畢竟秋狩隊伍全都是財團子弟,這要被荒野人團滅了,還不知道希望傳媒和聯邦日報的那些記者們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可他萬萬沒想到,本應該幾天后才離開腹地踏上歸程的野戰連,竟提前出現在禁忌之地邊緣!

  這說明慶懷的任務出意外了!

  王丙戌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求這支聯邦部隊先把李依諾給護送出去,不要節外生枝。

  結果李依諾攔住了他,因為她也想知道慶懷等人在禁忌之地里面到底經歷了什么。

  或者準確講:慶塵到底是怎么以一己之力團滅慶懷部隊的。

  “慶懷人呢?”中年人見七排士兵五人說話,再次問道。

  “幾個小時前,慶懷長官觸發了禁忌之地的規則,他沒有說什么,直接朝北方沖去,應該是想在規則殺死他之前逃離這里,”七排長寧順回答。

  中年人沒再多說廢話,回頭對副官說道:“扇面地毯式向北方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此時,中年人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他都不知道回到聯邦,該怎么跟慶懷的母親解釋!

  這可是慶氏四房年輕一代的希望!

  他看向七排長,這件事情必須有個答案。

  “你剛才說慶懷觸發規則?”中年人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明明慶懷知道的規則比士兵們更多,怎么士兵屁事沒有,慶懷卻出事了?

  寧順解釋道:“有一個士兵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突然要殺慶懷長官。慶懷長官本想用匕首逼退他,但他卻跟送死一樣自己非要撞上匕首,導致長官觸發了規則。”

  說到這里時,在場所有人回憶起那一幕都打了個寒戰。

  他們不知道禁忌物ACE019的作用,所以當他們想起王強那詭異的舉動,還有對方臨死前那詭異的笑容時,都覺得‘鬼附身’太貼切了。

  中年人環顧著所有人的反應,冷聲說道:“什么鬼附身,分明是有人知道規則,控制或收買了這個士兵!”

  “你們為什么會提前返程,為什么出現在這里,把你知道的過程全都給我說出來!”中年人說道。

  寧順猶豫了一下說道:“長官,在這里說,萬一說錯了什么會觸發規則…”

  中年人冷笑:“不說你現在就得死。”

  寧順狠了狠心,回答道:“因為找不到荒野人,慶懷長官帶我們抓捕了981生產基地里的一家農戶,將他們帶到這里實驗了禁忌之地的規則。緊接著一個少年出現了,他利用某個規則,一口氣殺掉了兩個排的士兵,于是慶懷長官決定帶領我們先去追殺他。但后來我們幾乎全軍覆沒,只能放棄任務直接撤退。”

  寧順怕觸發規則,便沒有細說過程。

  這時,中年人身旁,一名被震驚的連級軍官皺眉罵道:“你他娘的放什么屁呢,一個人能追殺你們一百多號人?”

  軍官,卒。

  規則:不能說臟話。

  眼瞅著軍官面色漸漸青黑,顯然又是被不知名毒蟲蟄死的。

  中年人看著軍官的尸體:“早就交代過…把這個廢物的尸體給我拖走!”

  七排長寧順哭喪著臉:“長官,我們的戰友也是被規則坑死的啊,那少年不知不覺間就能讓我們中招!”

  “咦,曹巍呢?”中年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知名點姓問道::“為什么沒見到曹巍?”

  寧順道:“后來曹巍長官獨自去追殺那少年后,就沒再回來,慶懷長官說…他肯定是死了。”

  中年人凝聲道:“你在說什么胡話,曹巍是C級高手,而且用基因藥劑強化了感官,你說他去追殺一個普通人,自己卻死了?!”

  中年人太清楚曹巍是什么人了,因為他如今這野戰營營長的位置,原本就是曹巍的!

  那可曾是軍中數得上的人物!

  他原本還想問問曹巍什么情況,但對方卻已經死了?!

  寧順說道:“長官,您可以將我們全部隔離審問,如果我說的話有半分謊言,您可以送我們上軍事法庭。”

  其實,當聽到這里時,李依諾就很篤定這少年就是慶塵了。

  她身邊的南庚辰一直面無表情,看起來像是在發呆,內心里卻在吐槽:就塵哥那智商,玩死你們也確實不冤枉。

  而那些一直還蒙在鼓里的秋狩隊伍、神代家族,卻是第一次聽到真相。

  在此之前,慶懷的說法是:他們已經完成任務提前返程。

  大家雖然存疑,但誰能想到竟是被一個少年給追殺回來的。

  而且這種數量上的對比也太驚人了,一邊是一整個野戰連,另一邊則是一個少年。

  這種真相來的太過猛烈了一些!

  眾人面面相覷著,誰也沒聽說過什么時候多了這么一號人物!

  中年人的眉毛都快擰在一起:“說具體過程!”

  “他帶我們去了一片詭異的灌木叢,他能順利趟過去,可我們的人趟過去時卻粉身碎骨…”

  “我們將他逼向雷區,但他卻像是開了金屬掃描儀似的,精準的避開了所有反步兵詭雷…”

  “那少年唱了一首歌,將我們殺的只剩一個排…”寧順說道。

  “唱了一首歌?殺了你們幾十號人?”中年人愣了一下。

  “嗯,”寧順點頭,他說到規則時便惜字如金,生怕觸發什么規則。

  中年人皺眉,也沒聽說過唱歌能殺人的規則啊:“唱的什么歌?這個能說嗎?”

  寧順趕忙說道:“報告長官,這個可以說,不是唱歌本身能殺人,而是…”

  “那你唱給我聽一遍,”中年人說道。

  寧順唱道:“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

  有財團子弟突然被逗樂了:“這首歌我也會,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財團子弟,卒。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幾乎全都猜到了規則的真相,他們想說點什么,卻又不敢說。

  李依諾頓時有點牙疼了,這審問有點費人啊!

  她對中年人說道:“讓其他人都散開吧,我們幾個了解情況就行。”

  中年人點點頭:“依諾小姐、神代靖丞先生留下,其他人都退開!王副官,你也留下!寧順,你繼續說!”

  南庚辰準備離開,卻被李依諾拉住了,她對中年人說道:“這是我的人,不用離開。”

  中年人遲疑了一下:“好。”

  寧順說道:“長官,那少年很詭異,對002號禁忌之地的規則異常熟悉,而且對這里的地形也特別熟悉,就像在自己家一樣。我們嘗試著圍獵他,但他總能找到地形擺脫。對方在山野之間奔跑時如履平地…”

  “荒野人?”中年人問道。

  只有荒野人才能在山野之間如履平地,因為他們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

  寧順想了想誠實回答:“長官,我們也沒法確定他是不是荒野人,但衣著…不像是聯邦人。”

  彼時,慶塵已經換上了秦同平日狩獵時穿的衣服,確實不像是聯邦人。

  “等等,他身上有機械肢體嗎?”中年人問道。

  “沒有,”寧順回答:“我們七排沒和他打過照面,但如果他有機械肢體,遭遇過他的士兵會第一時間匯報的,因為這屬于重要情報了。”

  這下,中年人覺得對方更加符合荒野人的特征了。

  就在此時,李依諾忽然漫不經心說道:“聽他說荒野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進入禁忌之地前我們一直被荒野人追殺,但這群荒野人并不簡單,因為有火塘的人摻雜其中。”

  “火塘!?”中年人的氣息滯了一下,聯邦集團軍倒不用懼怕火塘,對方面對正規軍一樣要東躲西藏。

  可關鍵是,對方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啊。

  他看向神代織、神代靖丞,后者也點頭確認。

  李依諾繼續說道:“火塘在荒野上團滅了神代家族,也把我們逼進了禁忌之地,在此之前我就懷疑,他們是有長老帶隊的,不然沒那么容易團滅神代家族。”

  神代靖丞面色一黑。

  李依諾沒管他:“你們應該也是接到我們的求救信號才來這里,當時我就說了,被荒野人襲擊的事情。但很詭異的是,那群火塘的人將我們追進來后,卻突然不追了,莫名消失。我現在懷疑,他們是進了禁忌之地的腹地!”

  中年人愣住了,他知道慶氏大房跟火塘有隱秘的聯系…

  有些事情架不住聯想,一想就會想很多!

  影子之爭,大房,火塘,像是荒野土著的少年!

  中年人覺得自己已經接近了真相!

  到這一刻,李依諾就什么話也不說了。

  畢竟做內應就講究個點到為止,煽風點火被人看出來了可不太好!

  而且,內應做到這個份兒上,應該差不多了吧…

  此時,中年人疑惑道:“我記得你們的求救訊息,可火塘那么多人來了,為何只有一個少年出手?”

  此時,神代靖丞突然說道:“你知道火塘的割角禮嗎?”

  李依諾內心暗自一驚,某一刻她甚至覺得神代靖丞是她的內應同伙來著,這一刀補的太及時了。

  所謂火塘的割角禮,就是那座雪山里最優秀的年輕人在成年時,必須獨自獵殺兇猛牦牛的規矩。

  殺掉牦牛后,割去牛的頭顱背回火塘,巨大的牛角則掛在自己家中當做勇氣的象征。

  不過那是早幾百年前的規矩了,后來禁忌之地出現、荒野與聯邦對立之后,割角禮也可以用獵殺其他兇猛野獸、獵殺聯邦高手來完成。

  只有完成割角禮,才有資格成為火塘里真正的勇士,獨自帶領隊伍狩獵。

  而那些沒完成割角禮的,則只能成為這些人的隨從。

  所以現在慶懷被截殺,會不會是某個長老的兒子,正在完成割角禮?!

  不知不覺間,矛頭已經指向了火塘,還有慶氏的內部影子之爭。

  說不定,還會挑起大房和四房的內斗…

  中年人沉思良久,他狐疑的用余光看了看李依諾、神代靖丞。

  財團內部都知道李依諾是典型的主戰派,根本不可能和神代家族穿一條褲子。

  所以,現在自己這個猜測應該就是真相了吧!

  這時,通訊頻道里傳來聲音:“長官,找到慶懷的尸體了!”

  中年人面色凝重起來,最后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他對不遠處牽著機械獵犬的士兵說道:“把獵犬全都放出去,循著氣味,務必找到兇手!”

  此時此刻,其實最感慨的人,終究還是李依諾。

  在場所有人里,她是最清楚慶塵實力的。

  因為她從小就圍在七叔李叔同旁邊,立志也要成為一名騎士,所以她也最了解騎士的一些基本規則。

  成為騎士之前,慶塵首先必須是個普通人。

  而完成第一次生死關的騎士,則應該是F級中的頂流水準。

  騎士的晉升之路一直區別于其他傳承。

  大多數傳承的晉升方式是平滑而又穩定的,但每個騎士在完成生死關后,都是躍遷式的實力增長。

  聽說人類新紀元的早些年還沒有呼吸術的時候,騎士就算完成八項生死關,也才A級頂流水準。

  那時候騎士是勝在人多,勝在有穩定的傳承,只要完成八項生死關就一定是A級,所以常常十來個A級打人家一個。

  一招呼就全上去干架了。

  后來海路斷絕,秦笙創呼吸術后,硬是沒想到騎士的個體實力竟如登天般崛起了,李叔同如今連第八項生死關都沒邁過,就已經是當世半神。

  也不知道完成第八項之后,會是個什么境界?

  可惜了,禁斷之海依舊是所有人類的生命禁區,李叔同可能這輩子也無法觸摸到最高的那個門檻。

  現在,一個剛剛晉升F級頂流的騎士,竟然在禁忌之地里殺了幾乎一整隊的人,最后還誘使慶懷觸發規則,不得不奪路而逃。

  這靠的絕不是武力值,而是智慧。

  此時此刻,慶懷應該也死了吧。

  說實話,李依諾其實有點佩服慶塵了,對方所做的事情,自己絕對做不到。

  她在想,既然七叔暗示他們可以彼此信任,那她是不是未來可以跟這位新晉騎士聯手合作一下?

  她想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此時此刻,李依諾忽然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奇妙興奮感,但她還必須裝作什么都不知情。

  所以,表情稍顯奇怪。

  不過李依諾卻沒發現她身邊的寶寶,神情比她還奇怪…

  此時此刻,002號禁忌之地的腹地內。

  數十名荒野人正圍坐在燃燒的篝火旁,一位梳著辮子的中年人正閉目養神,他的辮子上纏著瑪瑙與綠松石,脖子上則帶著一串指骨項鏈。

  那項鏈由人類小拇指的最后一節串成,有幾節就代表他曾殺過多少聯邦人。

  這些荒野人面色慘白、身上也慘白。

  倒不是生病了,而是他們身體上抹著奇怪的粉末。

  下一刻,有人掏出一只羊皮縫制的袋子來,遞給了這位中年人:“長老,該補粉了。”

  “嗯,”長老起身,他脖頸上的骨節項鏈晃動起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他從羊皮袋里抓出一把粉末,涂抹在自己的臉上,身上。

  一旁的那位隨從說道:“長老,大長老給的風雋花花粉剩的不多了,咱們在禁忌之地里也越來越危險,但獵物始終沒有出現…要不我們再等一日,就回雪山吧。沒了風雋花花粉,怕是腹地的野獸與植物會讓我們招架不住。”

  這位長老補完身上的粉末后沉思著:“風雋花花粉收集不易,若是我們無功而返,如何向先祖交代?”

  “可咱們也不能把命搭在這里,”隨從低聲說道:“我聽大長老說起過呢,002號禁忌之地詭異的緊。”

  長老嘆息一聲重新坐下,他抬手看了一眼手上電子表的時間與日期、溫度,神情變換不定。

  若是慶塵看到這位長老那串充滿了蠻荒氣息的骨節,再看到對方手上的電子表,恐怕會覺得莫名違和…

  然而這一切對火塘人來說再正常不過:

  收集骨節是對力量與先祖的崇敬,也是族內地位的象征。

  用電子表,那是因為電子表真的很好用啊!

  起碼比看影子看太陽好使…

  火塘人因為某些變故,獲得了來自“先祖”的力量,導致他們崇拜圖騰與神明。

  但這不代表大家要排斥科技…畢竟先祖又不排斥科技!

  開車狩獵確實比徒步狩獵效率更高嘛!

  這世界上的一切主義,最終都會變成實用主義。

  這也是一個玄學與科學各玩各的時代,彼此有分歧,卻又莫名其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此時,長老看著某個方向感慨道:“再等兩天,若是還沒見人影,我們就在風雋花花粉用完之前離開這里…”

  遠方,慶塵與李叔同已經順利的離開了禁忌之地。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那深邃黑暗的樹林,卻覺得莫名親切。

  少年輕聲說道:“我還會回來的。”

  這一趟荒野跋涉,他見到了太多奇觀,經歷了太多的事情。

  就仿佛一首瑰麗的曲子,在他的生命里不停交織、奏鳴。

  也改變著他的命運。

  慶塵某一刻覺得,應該從他穿越的那一刻算起,那個屬于他自己的人生,才真正開始。

  倒計時歸零。

  回歸!

  第一卷,夜的第一章:奏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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