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以死明志
自從楚王白天吩咐穆水照顧崔衡玥之后，穆水就和平時一樣，在外室值夜。
當她聽到內室中傳來不尋常的聲音，立刻沖進了內室。
然而，她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崔衡玥雙眼緊閉，躺在地上。
而主子卻拿著鞭子，正朝崔衡玥揮去：“什么追尋心中所愛？不過是罔顧家族自私自利的小人罷了。
“你母親任性妄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我就替你外祖父好好教訓教訓你......”
鞭子抽下去，崔衡玥的身體彈了一下，立刻就留下了一道血痕，但崔衡玥并未醒來。
楚王舉起鞭子，還想再抽，眼角余光卻看見穆水站在旁邊，頓時黑了臉。
二話不說，楚王改變方向，鞭子落在了穆水的身上。
“啪！”
“啊——”
穆水倒在地上，肩膀處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顧不及傷口的疼痛，骨碌爬起來跪好：“奴該死，請主子息怒。”
原來，主子并不是因為喜歡小娘子才把她留在這里，命她照顧小娘子......
“聽到了多少？”
楚王冰冷的聲音讓穆水瞬間回神，她慌忙垂下頭，以額貼地：“奴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
“奴剛才是以為您摔倒了，所以才沖進來的，請主子恕罪。”
穆水的解釋并沒有得到楚王的信任，下一刻，鞭子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啪！”
這一次，穆水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啪啪——”
鞭子接二連三地落在穆水身上。
穆水疼得趴在地上，月白色的裙衫被染成了紅色，如同白雪紅梅，艷麗而又凌冽。
抽了十余鞭，楚王終于停了下來。
他定定地看著穆水的后脖，目光中透著殺氣：“這十五年，你傳了不少消息給那人吧？”
穆水呼吸一窒，隨即辯解：“沒有，奴沒有將您的事情傳出去，奴每年只傳四個字，‘一切正常’，只有這四個字，真的。
“您一定要相信奴，奴對您一片忠心，絕不會背叛您。”
楚王不為所動：“你不是我的人。”
言下之意是不相信她。
聽到這話，穆水的臉由青變白，心中覺得十分委屈。
她內心掙扎了片刻，突然直起上半身，勇敢地迎上楚王的目光：“是，我最初不是您的人。
“但自我記事起，我就是聽著您的豐功偉績長大的，您是戰神，是百姓的守護神，北漢有您在，外敵就不敢入侵。
“小的時候，我就很崇敬您，常常幻想有一日能跟著您，卻沒想到有一天，我真的能留在您的身邊。
“能留在您的身邊伺候您，是我莫大的榮幸，我很珍惜這一切。
“所以，從我踏入云懸寺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此生絕不背叛您，您才是我的主子。
“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用性命去保護您，護您周全，哪怕我的力量不夠......”
“呵呵！”
嗤笑聲讓穆水停了下來。
楚王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這種話，我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賭咒發誓誰都會，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卻沒有幾個。”
穆水臉色一僵：“您不相信我？”
“不信。”楚王脫口而出。
聞言，穆水臉色煞白，神情十分悲傷。
那兩個字似有千鈞重，壓在穆水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沒想到，她全心全意付出了十五年，卻換來了這兩個字。
哪怕這十五年來，楚王對她冷言冷語，她都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她知道他驟然失去雙腿，又失去兵權，心中難免憤怒，所以，她默默地承受了他的冷言冷語，仍舊精心照顧他。
她希望有一日，他能重新站起來，率領軍隊征戰沙場，揚北漢軍威......
但萬萬沒想到，他最后還是不相信她。
穆水只覺得萬念俱灰，內心的悲傷無法形容，她慢慢地站起來，往后退了兩步。
“我要如何做，您才會相信我的心是向著您的，我絕不會背叛您？”她含著淚問。
楚王揚起鞭子，指向窗戶：“你從這里跳下去......”
“好，那我就證明給您看。”
話音未落，穆水就朝著窗戶沖了過去。
縱身一躍，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眼前。
楚王那句“我也不會相信你”頓時堵在喉嚨里。
“主子——”
穆風自暗處現身，如同冰塊的臉終于有了不一樣的表情，震驚、感動、佩服、惋惜......
“她真的跳下去了？！”
那扇窗戶懸浮在空中，底下是數百丈深的峭壁懸崖，人一旦掉下去，必死無疑。
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敢往下跳啊......
見主子一聲不吭，穆風輕手輕腳地走到窗戶邊，往下看。
月色朦朧，看到地藏閣的位置時就看不太清楚了，更別說看清楚穆水的身影了，恐怕這會兒，穆水早已掉入崖底的恒水中，一命嗚呼了。
穆風突然有點傷心。
“把崔衡玥放到床上去。”楚王突然下令。
穆風頓時收起傷心的情緒，抱起躺在地上的崔衡玥，輕輕地放到床上。
望著崔衡玥身上那道鞭痕，穆風踟躕道：“主子，崔衡玥身上的傷怎么辦？要不要......”
叫明覺來給她看看？
對上楚王那雙威嚴的眼睛，穆風后面的話吞回了肚子里。
“加塊香。”
聽到命令，穆風立刻接過楚王遞來的荷包，從中取了一塊香，丟進桌上的香爐中。
做完這一切，穆風就退到一旁，默默地守候著，不再說話。
半個時辰后，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穆風連忙出了內室去查看，當他看見穆火抱著穆水走進來時，冰塊臉再次裂開。
怎么回事？
穆風問了出來：“怎么回事？”
“進去再說。”穆火繞過他，徑自進了內室。
“主子。”
穆火先沖楚王行禮，然后將穆水放在地上，稟道：“穆水跳下去之后，北殿各處皆沒有動靜。
“當時，水芙和水蓉正在游廊上賞月，她們似乎看到了穆水，但不確定，我已經命人去跟她們解釋，她們應該不會起疑。
“主子，看穆水的樣子，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話點到即止。
楚王沒有說話，而是定定地看著穆水的臉。
遲遲沒有等到楚王說話，穆風忍不住悄悄地靠近穆火，低聲詢問：“你是怎么救下穆水的？”
當時，穆水跳下去的動作非常快，而且還是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想要攔截她，動作必須更快。
但穆火的輕功還沒有他的輕功厲害，他都沒有把握能攔截穆水，更別說穆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