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蘇漠不敢說,但是盛京城里的三教九流;蘇漠可以毫不吹噓的說;只要能叫得出名號的,她都有印象。
昨晚金漕身邊的那個男人,蘇漠雖然只和他有過短暫的一個照面;但蘇漠也能確定他并不是一個丟到人群中就找不出來普通角色。
當然這還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金漕出現在倌樓這件事兒。
之前蘇漠在她洗漱穿衣之時,曾開口問過蕭欒,金漕此番被人廢的這般徹底,當中是不是有他的手筆。
然蕭欒給出的回復卻是:“手底下的人找到金漕時,他便已經在倌樓里玩瘋了。”
天牢的后巷與金漕后來出事的倌樓,相隔了好幾條街。
被下了藥的金漕,靠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走到那里。
再有便是去倌樓的路上,有好幾家花樓金漕都是常客;也就是說那花樓里的老鴇若是瞧見了金漕,絕不會輕易放他離去。
因此便可以確定,這過程中有個人扮演了車夫的角色,將金漕刻意送進了倌樓。
最后一點便是在金漕出事之后,昨夜跟在他身邊的那個男人也失去了蹤跡。
對此有兩種解釋。
一是那個男人已經死了,被殺人拋尸只待被發現的一日。
其二便是將金漕帶去倌樓的‘車夫’就是那個男人。
蘇漠個人傾向于后者一些。
因為當她出現在金漕的馬車上時,她發現了一個比較小的細節,那個作為金漕護衛的男人在金漕神思不屬之時,對她的突然造訪只是象征性的擋了擋后便退到了一旁靜候。
根據這一點,便可斷定這人并不是一個正經心腹該有的反應。
至于為什么蘇漠會把那個男人與金昭聯系在一起。
一半是出于自己敏銳的直覺。
另一半則是因為蘇漠在金漕的馬車外時便聞到了大煙的味道。
何為大煙;即以御米為主,摻合普通煙草絲混制而成的一種供吸食享樂的東西,據說這東西是西洋另一頭的人們弄的,在那邊極為普及。
蘇漠自己因為曾多次使用過御米粉,因此對御米燃燒之后的味道極為敏感。
因此她方才一靠近那馬車,便聞到御米的味道十分濃郁。
進入馬車之后,還沒完全散開的煙霧,更是確定了她的猜測。
金漕那眼神混沌的迷離狀態,更是直接證實了這一點。
曾經有一陣子,蘇漠曾十分依賴御米鎮痛,幾乎到了不使用便渾身不舒服的境地。
好在蕭欒發現的及時,在她徹底上癮之前開始強制幫她減少御米的使用。
之后便更是急嚴令色的與她講了一些過量使用御米所帶來的后果。
上癮只是開始,它會逐步掏空人的身體,使人喪失理智直至死亡。
她僅僅是用來陣痛便險些上癮,金漕直接將其當作做大煙吸食便更容易上癮,更難以戒斷。
過去這么多年,盛京城從來沒有大煙蹤跡。
如今怎會突然出現?
而且瞧著金漕當時渾濁不已的雙眼,分明已經上癮多時。
整個盛京城的稀罕玩意路子,都掌握在金昭手里。
因此蘇漠很難不將這件事與金昭聯想在一起。
畢竟不是誰都能僅憑味道便知道金漕在吸大煙。
因此在金漕出事后,大煙一事東窗事發前;那個操縱金漕吸食大煙的幕后之人,有足夠的時間來善后。
聽了蘇漠的提醒,蘇璃有些奇怪,不禁開口:“在金家簡單的人都活不長;姐姐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你說的我知道,但我并不是指他這個心思簡單。”
而是指金昭的行事手段,可能會比她們想象中更陰狠一些。
后面的話,蘇漠沒說出來。
因為她現在只是猜測,并沒有證據能證明,金漕染上大煙跟金昭有絕對的關系。
盛京城二十里開外的村落。
失蹤了一夜的老嫖出現在了這里。
他從盛京回來的路上都十分戒備;確認沒有人尾隨自己而來或是注意自己這邊時;他推開了村落最邊緣的一間不起眼的一間茅草屋的籬笆門。
人還沒來得及走進院子里,一個扛著鋤頭的壯年男子發現了他。
“是得貴回來了嗎?”
老嫖聽到這個聲音,身子一頓。
隨后動手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兩把;將他之前他假扮老嫖時,黏在臉上的胡子盡數揭了去;露出一張有些蠟黃,瞧著卻老實敦厚的臉龐。
他轉過身面上堆起笑,跟那個叫自己的人打著招呼。
“是啊,回來了;年順大哥這是剛從地里忙完回來?”
“可不么;這一趟你還順利么?”
“還行,挺順利的。”
“你這個時間才回來肯定餓了吧;走走走,上我家去,我讓你嫂子給你做點吃的。”
“我不餓就不去了,謝謝年順大哥的好意。”
“你跟我客氣什么,快些關上門跟我走。”
那個叫年順的男人見老嫖還跟他推諉,作勢就要上去拉人。
老嫖連忙解釋:“年順大哥,我沒跟你客氣,是真的不餓;大哥你還是快些回去吧,我明兒再登門拜訪。”
見老嫖執意不肯,那個叫年順的男人也不好繼續強求。
只得回了一句:“也行。”
再三叮囑:“明兒你可得準時來,到時候我叫你嫂子,做上幾個好菜,咱們哥倆到時候好好喝一杯。”
老嫖連連應著:“一定,一定,一定。”
待那個叫年順的男人離去之后,老嫖這才走進院內向屋子走去。
一進門,老嫖便瞧見屋內早有人在;那人背對著老嫖看不清他的臉,但從背影和身上的衣物來看他與這間樸素簡陋的茅屋,十分的格格不入。
老嫖趕緊合上屋門,走上前去單膝跪下:“見過公子。”
這時,那個背對著老嫖的人緩緩轉過身來,赫然是金昭。
“起來吧。”
老嫖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乖乖聽命起了身。
金昭見他低垂著眼眸,態度恭敬而順從。
出聲詢問道:“金漕那邊出了什么變故?”
按照金昭的計劃,現在的老嫖應該在金漕身邊;而不是在他的眼前。
“他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