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昏迷中醒來,自己人在公主府這是事實。
公主府里,多了很多傷員是事實。
安平公主受了傷,這也是事實。
這些種種加在一起,讓他如何不信?
如若蘇漠沒有害怕,而丟下他逃走。
為什么他醒來人在公主府。
為什么時間過去這么久,她從未上將軍府去看過他?
他這半個月日日等,夜夜等,卻始終沒有等她。
這難道不是她心虛的表現嗎?。
他心里清楚,任誰第一次碰上那樣的場面,都會害怕,都會退縮,所以他不怪她。
可是他卻忘了,蘇漠從來都是一個迎難而上的人。
九歲接管蘇府中饋,面對外面鋪子里的那些豺狼虎豹,她都是自己獨自面對,與他們周旋,然后拿捏住他們的。
他也忘了,當年程遠給他和蘇漠上的第一課講的是什么。
講的是:在戰場上面對敵人絕不能退縮,要相信跟自己出生入死,并肩作戰的隊友,亦不能輕易拋下自己的隊友。
這些話,蘇漠一直銘記于心,從未忘卻。
但是身為將軍府嫡長子的程言,卻忘得一干二凈。
他甚至都沒有想過,蘇漠和他明明是一起被黑衣人包圍的。
若蘇漠真的拋下了他,他是如何完好無損的活下來的?
世上會有那么巧的事兒嗎?
蘇漠剛拋下他,安平公主便趕到救下了他。
明明這套說辭,處處都是漏洞。
可他卻依然堅信自己所看到的,即是所謂的事實。
或許他都未曾深想過,那些不合理之處,究竟該如何解釋。
程言氣急,也顧不得什么儀態不儀態了。
他走到蘇漠面前。
“我是非不分?我再怎么是非不分,也架不住你心腸之歹毒。”
“我就問你,你的侍女秋月呢?去哪里了?”
聽到程言提到秋月,蘇漠一下便想到了前面程言說過。
她安排了人,去加害那個安平公主。
方才她還在疑惑,程言怎么會如這般篤定的認為就是她做的。
原來問題出在這里。
那個被“她”安排去加害安平公主的人,是秋月啊!
難怪前些日子,秋月總是心神不寧,做事兒毛手毛腳的。
三日前,又突然跟她自請出府。
說什么母親病重,需要她照料。
當時的自己并未多想,便應直接將她的賣身契還給了她,允了她出府。
現在看來,她是被人捏住了軟肋,有人用她母親威脅她了。
而當時的自己,只顧著養傷,并沒有多問上一句,沒想到不過才三日便發生了今日這種事。
不錯,這個安平公主真是好算計。
未能顧及到其他地方,現在被人這般陷害,是她自己大意了,怪不得別人。
只是她有些好奇,一個剛進京的公主,是在如何清楚她的底細,還摸得這般清楚的。
那幕后之人,又是什么樣的身份,居然能差使動一個公主?
程言見蘇漠不說話,當她默認了。
“怎么?沒辦法解釋了?還是沒想好說詞,不若我替你說如何?”
蘇漠抬眸看向他,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櫻唇輕啟:“她母親病重,需要人照料,三日前便自請出府了。”
程言聽完之后,面上譏諷的笑意更盛:“你果然是要這般說的。”
那個秋月是個孤兒,根本就沒有什么母親。
她被公主府的人抓到之后,沒過多久便什么都招了。
蘇漠輕笑出了聲,卻沒有開口反駁。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和小璃兒,平日里都不喜婢女貼身伺候,很多事兒都是自己親力親為的。
秋月雖然在她院子里,但是做的都是些,掃灑打雜的活計,所以算不得是她的親信。
這一點程言一直都是知道的。
但是說來說去,這秋月終究還是她院子里的人。
所以她氣急亂投醫,吩咐秋月去做點了什么,也是說的過去的。
再說那安平公主,既然已經做好局要算計她,便會做的比較干凈。
她相信短時間內,安平公主不會讓程言,找到任何證據,證明不是她指使的秋月,因此她現在辯駁也沒有用。
只是這并不妨礙她,用一種看著蠢貨的目光看著程言。
蘇璃亦是如此,如此赤裸裸的栽贓。
這程言也好意思上門對峙?
她以前還覺得他雖然是出身在簪纓世家,但是心思細膩,對姐姐又溫柔體貼,是個頂好的郎君。
結果居然是她眼瞎看錯了人!
她姐姐若真要害那安平公主,外頭大把的江湖人可供差使。
她花點錢,買個兇就好了。
這么簡單的道理,才十二歲的她都明白,更何況是她聰慧的姐姐 蘇府的中饋,這幾年一直都掌握在姐姐手里,她又不是拿不出那點買兇的錢,何須派自己身邊的一個干雜活的婢女去?
況且那是公主府,又不是阿貓阿狗住的地方。
秋月一個不會武功的婢女,姐姐如何能保證秋月能進公主府的門,又如何能保證她一定能成事?
到時候秋月一旦暴露,不就是在對世人說。
我蘇漠,要加害安平公主嗎?
若是再驚動了皇上。
皇上一通追究下來,整個蘇府都會跟著遭殃。
如此大的風險,這程言當她姐姐是蠢貨嗎?
蘇漠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一那句一直想說的話:“程言,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聽到姐姐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蘇璃忍不住在心里鼓起來了掌。
程言這何止是蠢,簡直是無可救藥了!
程言見蘇漠不為自己辯解,而是開口罵自己。
不由的面色一黑,覺得蘇漠簡直不知所謂!
這樣的女人,他以前究竟是怎么會覺得她是世上最美好的?
“蘇漠,你才簡直無可救藥!”
失望攢夠了,蘇漠冷靜開口:“我們退婚吧。”
此言一出,程言頓時愣在了當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聲音。
“你方才說什么?”
他有些不確定。
他沒聽錯吧?
就算是退婚,也該是他提。
如此善妒又惡毒的女人,她憑什么覺得他還會娶她?
蘇漠不再去理程言,因為方才被她強行壓下去的腥甜,眼下因為心緒不穩,又擁上了喉間。
蘇漠極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當著程言吐出血來,穩住自己的體面。
她轉頭看向蘇璃。
語氣有些虛弱:“小璃兒,我們回去吧!”
在程言看不見的角度,殷紅的鮮血,還是控制不住的從蘇漠嘴角流了出來。
蘇璃頓時被嚇得臉色一白,也不去管什么程言不程言的了。
連忙扶著蘇漠,轉身就走。
“蘇漠,你站住!”
他今日來,本就是來找蘇漠算賬的。
結果她一句解釋都都沒有,還罵他,還嚷著要跟他退婚?
他怎么會這般輕易的就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