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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劫玉

  今兒個,北川河上起了濃霧。

  伸出手臂去,都能瞧不見手掌。

  許多船家都不做接人渡河的生意了,但事情總有例外。

  一隊頭戴綠帽子虎背熊腰的壯漢,壓著五、六輛角馬車,走到江河邊的碼頭。

  “船家,租船,渡河!”

  打頭兒的漢子一聲高喝,聲音宛如魔音穿耳。

  只叫人懷疑,是不是河對岸都能聽見他這一嗓子吼聲。

  倆蹲在自己船頭抽旱煙的老頭兒揉著耳朵,擺擺手,不耐煩地說道:“不租!不租!”

  “霧太大,怕暗漩渦,今個兒霧不散不走船!”

  頭戴墨綠色皮弁的大漢走了過去。

  一收一個將蹲在船頭的老漢拎到了碼頭甲板之上。

  兩老漢攥著煙桿兒,人有點發懵。

  大漢摸出兩塊綠石。

  這綠石不小了,一兩一塊,但被他搟面杖似的手指頭捏著,就跟彈珠兒似的袖珍。

  頭戴墨綠色武弁的壯漢,將綠石塞給倆呆若木雞的老頭兒,“熊地護送天辰玉的隊伍。勞駕,給個方便。”

  倆老船頭兒齊齊‘咕嘟’一聲吞咽了口水,強顏歡笑道:“這位熊地的大人說的哪里的話,都是霧太大,小老兒沒瞧清,差點耽誤了您這邊的大事。”

  “船租您,租您,您快請上船。”

  “卸車。”墨綠武弁的大漢扭過頭一聲低喊。

  同行之人三下五除二,就從角馬車上卸下了一只只沉甸甸的玉箱。

  “裝船!”

  霧濃的老漢里的遠點,都瞅不見那醒目的墨綠‘帽子’,但壯漢不回頭,光聽動靜就能知道身后發生的一舉一動。

  兩個老漢站在碼頭上,恨不得縮成兩只鵪鶉。

  大漢們抬著一只只玉石箱子上船。

  裝滿了玉箱,船的吃水位肉眼可見地漲了。

  “登船!”領隊的漢子一聲低喊,一行人竟然就把馬車仍在路邊不要,全都上了船。

  “開船!”

  根本不用岸上的倆老漢。

  胳膊比老漢大腿都粗的漢子拿起撐桿,‘篤’地一戳碼頭的甲板,一竿子就把船撐出八、九尺遠。

  四個大漢,兩個站船頭,兩個站船尾,一人一根竿子,掄開膀子撐船,沒多一會兒這船就到了江中央。

  領隊的漢子盤膝坐在船頭撐船的兩名大漢中間。

  他一直瞇著眼,瞅著濃霧深厚的江面。

  此時,他虎目圓瞪,下盤一發力便站起了身,同時,他低聲道:“停船!”

  四個大漢手上動作齊齊一收,撐船的竹竿紛紛自水面拔起,‘嘩啦啦’帶起一連串水花。

  “前面那路上的?熊地押送天辰玉,還望給咱熊家一個面子!讓讓路!”

  若透過層層濃霧,便可看見離船兩丈遠的地方飄著一根粗竹。

  竹首、竹尾各占一男子。

  竹子正中乘著一張棋盤。

  棋盤上‘黑龍’、‘白龍’廝殺的如火如荼。

  兩男子面覆猙獰鬼面,一暴戾,一痛苦。

  一人自腰間捻起一枚白子,輕輕一彈…

  白子未落,另一邊執黑棋的男子也彈出一枚黑子。

  黑白兩子毫厘之差,先后落在棋盤之上。

  如此,棋盤方能不墜水。

  “他說讓咱們讓路。”帶痛苦鬼面的男子淡淡道。

  厚重的鬼面具令他聲音聽起來悶聲悶氣的。

  竹首的男子回道:“他說讓,咱們就要讓,笑話,哼。”

  他冷哼一聲,隨出一枚棋子。

  船上,撐船的一壯漢猝不及防被白子打中心口。

  白棋進,紅棋出,帶起一串血珠。

  船上熊氏之人目眥欲裂,仰天一聲怒吼。

  他雙手與頭頂相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幾乎瞬間,男子身上被一身玉鎧覆蓋,只露出一雙帶著紅血絲的圓目。

  “敢找熊地的晦氣!你奶奶個攥兒!老子弄死你們兩個雜碎!”

  竹上兩男子齊齊搖頭輕嘆,“熊地(熊家)。”

  卻見,那身披‘玉甲’的大漢一把奪過身邊漢子撐船用的竹竿。

  他拿著竹竿,撐桿一躍,炮彈似的身子直直砸向江上飄著的空心竹。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竹上兩人還在閑談:“方才我出手,這次該你了。”

  竹尾站的人無奈輕輕搖頭,“道兄越來越會偷懶了。”

  說吧,他手腕一翻,拿出一桿長槍。

  ‘飛來’的玉甲大漢重重的砸落在竹子正中,一腳踩碎了棋盤。

  棋子‘撲簌簌’落水。

  長竹更是猛地一沉。

  而竹首、竹尾的男子早已先一步,輕輕一踏,借力上了半空。

  “丫丫個呸!老子不殺無名的鬼!兩個龜孫兒還不報上名來?!”

  手持長槍的男子騰空一翻,微微搖頭,“…熊地的這張嘴。”

  另一人冷笑道:“欠抽。”

  只聽‘呼呼’風響,卻是手持長槍的人舞動長槍,帶起獵獵風聲。

  槍尖自上而下,竟是一招蛟龍入海,直戳大漢天靈蓋。

  熊氏大漢怒吼一聲,“無名鼠輩!”

  雙臂交叉擋住頭頂,用小臂上的玉甲抵擋槍尖。

  然,長槍銳不可擋。

  與大漢的玉甲相擊,擦出火花,發出刺耳‘嘶嘶’尖響。

  玉甲未碎,但大漢足下的竹子卻是扛不住了。

  ‘咔嚓’一聲,自中間二段。

  熊氏大漢猝不及防落入水中。

  然,那使槍的男子,長槍照著水面猛地一扎。

  才落水的大漢嚇得忙一猛子扎下水。

  但拿長槍的人只是借長槍戳在水面的力道,再次騰身而起。

  熊地漢子再水中除去了玉甲,他再浮上水面上時,便聽那拿槍的漢子云淡風輕道:

  “可笑,我圣教之人形式,從不更名改姓。”

  大漢眼皮一抽,頓時覺得自己額心的啟靈玉涼颼颼的。

  “奶奶個呸的!竟是邪修崽子!!”

  戴暴戾鬼面的男子:“…”

  痛苦鬼面男子輕笑一聲,“哈。”

  聽見這聲輕笑,剛剛爬上船的大漢面色數遍,最后憤然怒吼:“你個孫兒莫不是騙你熊爺爺?!”

  回答他的是飛投而來的長槍。

  長槍直擊他額心啟靈玉,嚇得大漢‘噔噔噔’連退數步護玉。

  然,那長槍卻猛地一抽,消失在厚重的濃霧中。

  大漢面色都快變成他頭頂皮弁的顏色了,怒喊一聲:“淦!宮地的槍法!你兩個是宮家的縮頭王八!!”

  這次,痛苦鬼面的男子沒出手。

  一直在旁邊負手站在斷竹上看熱鬧的男子聲音發寒,“找死。”

  他話聲落,一掌出,直擊不斷被驚濤駭浪拍打的船只。

  一掌下去,竟然將整只船拍散了架。

  一只只玉箱沉水。

  船上的大漢忙潛水去撈。

  只有領隊的漢子,浮上水,面上帶著活見了鬼的愕然:“段家的擎天掌?!你們是段家余孽?!”

  持槍的男子慵懶道:“蠢。”

  “都說了,我們是圣教之人。”

  語畢,他擲出長槍。

  熊氏那漢子有心想躲,但卻被暴戾鬼面之人纏住。

  電光火石間,長槍‘噗’地一聲扎入胸飾大汗小腹。

  將整個人帶入江水中。

  水上泛起一片嫣紅,漢子卻是再沒浮上來。

  暴戾鬼面之人開口道:“怎么還留了活口?”

  修長的手將痛苦鬼面取下,露出吉道天那張極具‘個性’面容,他‘沖天眉’微挑,“自然是為了攪渾水。”

  然,他卻不知道,百里之外…

  一身形修長的男子,手持長劍走過一片尸山血海。

  他足上長靴已然被血染的看不出原本顏色。

  一只手掙扎著攥住了男子的衣擺,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男子頭都不低,抬手,斬劍。

  地上那沒死透的人,便被生生砍斷了一只手,連慘嚎的力氣都沒,便昏死過去。

  此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好似一潭死水,了無生機。

  卻是解氏大公子,解伯紫。

  他挽了個劍花,甩去長劍上血水。

  抬腳踢開一只橫倒在地的玉盒。

  無數綠石‘咕嚕嚕’滾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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