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處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兩人都是同樣的腳步急切,直奔呂木揚而去。
兩個中年人都是頭發花白,面容愁苦,眼中蘊淚,到了呂木揚跟前都跪了下來抱著他的傷腿嚎啕大哭。
“公子,可算是見著你了啊!他們都說你死了,我和麥苗就是不信,嗚嗚嗚嗚嗚嗚,你沒死嗚嗚太好了嗚嗚嗚嗚……”
“長青,你們先起來,坐下說話。”
呂木揚眼眶也紅了,但他畢竟是曾經心如死灰的人,因此也就是心中感動,遠不似這兩位中年男女這般激動。
眾人也被這兩人的舉動驚呆了,忙讓座的讓座,搬凳子的搬凳子。
這兩人哭了好一會才起身,卻不肯坐著,張曉瑛說道:“你二位遠途而來,要歇好了才好照顧呂大叔呀,快坐吧。”
這兩位一看就是呂木揚的忠仆,屬于主人就是他們的天那種,以前也習慣了在主人面前站著不坐的。
“安平縣主都賜坐啦,你倆快坐下。”常校尉也說道。
張曉瑛:呃…
這兩人一聽說在場的人竟然有縣主,嚇了一跳,忙想行禮,可方才光顧著哭了,也沒留意說話讓他們坐的是誰。
這哪位是縣主啊?這些人穿的衣裳也都差不多。
只聽方才那聲音嬌嫩悅耳,莫不是這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小娘子發的話罷,瞧她面容倒是好看,可渾身上下可沒有哪處像縣主啊!
才見到公子,萬不能搞錯了再給公子惹出什么事來。
這兩人越發局促,倒是一下就止住了眼淚。
“這位便是安平縣主,今日你二人能見著我,亦是多虧了縣主。”呂木揚伸手介紹張曉瑛。
這下子才站起身的兩個人齊齊對著張曉瑛跪下磕頭:“謝縣主大恩大德!”
張曉瑛現在已經比較適應旁人給她行禮,但是跪下磕頭還是一時適應不了,怕折壽啊!
她小學時同學們之間還玩過生了誰的氣就對著那人磕頭,就是為了讓那人折壽,雖然九年義務教育告訴她這基本屬于無稽之談,但是有心理陰影啊!
她躲到一邊說道:“快起來快起來,坐下好好說會話。”
折騰了一通,這兩人終于坐下說話了,胡娘子給他倆倒了茶水。
“長青,你二人是如何得知我在此處的?”呂木揚問道,這也是大伙都很好奇的一個問題。
“是有兩位姓衛的郎君找到小的二人,他們說公子您不再回去了,還幫著小的們把您的書都帶來了,這兩位郎君把小的二人送到此處才走。好人啊!”
那中年男仆叫長青,他感慨地說道。
啊!這…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站在旁邊的衛五六。
“我家公子想著呂先生從疫區回來后許是需要人照顧日常起居,前些日子便派了兩名護衛去了呂先生的戶籍地找到的人。”
衛五六淡然說道,仿佛他家公子會做這件事再正常不過。
正常個屁!
他家公子啥時候會這么關心一個毫不相關的旁人日常起居的事情?他連自家爹娘每日吃啥喝啥大概都不清楚呢!
還不是因為知曉小張大夫定是會為呂先生日后的生活費神,這才譴了人去找到他以前的家仆好讓小張大夫安心。
唉!公子就是這般不好,為小張大夫做了許多事情都在暗地里做,好比這事吧!不知內情的人只會以為他愛才體恤呂先生,只有他們這些身邊人才知曉其實是為了給小張大夫分憂。
可這會他衛五六能這么直說出來嗎?不能啊!
在世人眼中,因為愛才體恤呂先生跟為了討小娘子歡心相比做這件事,自然是前者顯得他家公子形象正面啊!
果然眾人都紛紛稱贊衛小將軍古道熱腸,呂木揚更是向衛五六行了一禮:“還請五六護衛替呂某人謝過衛小將軍。”
衛五六還禮道:“呂先生大才,我家公子亦甚是敬仰。”
說完他看了一眼張曉瑛,發現張曉瑛也一臉贊同地看著他倆,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事其實是跟她自己大大相關,心里不禁一陣郁悶。
“呂某人一生積累都在那些書上,此次能把書都帶來了,沒有衛小將軍的助力是萬萬做不到的。”呂木揚又說道。
他家從他的祖父開始便愛書如命,為了買書不惜變賣田產,他出事以后家中四處打點,幾乎把田產都發賣殆盡,但這些書仍然不舍得放棄轉賣。
他被發配到北地后爹娘相繼去世,家中亦無別的親人,沒想到這兩位忠仆仍然守著這些書。
“是啊!若不是兩位郎君,小的二人無論如何也沒有法子把這十幾車書帶出來,當初老爺臨走時就囑咐小的二人定要幫公子護著這些書。”
長青也說道。
十幾車書!
張曉瑛不禁咋舌,來了這里那么久,她可是知道了這里的書籍有多昂貴,當然因為書籍很重,一車也拉不了很多,但十幾車書數量也極可觀了,價值可不低,難怪說要靠衛靖的護衛才能帶出來。
在座的眾人哪怕是像奚三娘這樣在日常生活中基本不碰書的人,也完全清楚書籍的價值,此時聽到了“十幾車書”都是驚呆了,真是沒想到原來呂先生竟然是富家子弟啊!
“如今這些書放置何處?”同樣也是極其愛書的嚴明昊關心地問道。
“如今就停在驛館外頭,還未卸車,先進來請公子示下。”長青答。
呂木揚又能有啥示下呀?他自己還是寄住在驛館,總不能存在驛館吧!這十幾車書要占用的地方可不少呢!
再說了,他如今也是身無分文啊!值錢的也就是這些書了。
呂木揚一時很是為難,臉上顯出了猶豫的神色。
“呂大叔要是信得過我,可以暫時把書存在我家空宅子,反正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這些時日您就跟這兩位大叔大嬸在那里住著,等您準備好了要去鄴城再說,如今天太冷了,還是等開春天暖了出行才方便。”
張曉瑛說道。
“呂某人自然信得過縣主,只是這般會不會太叨擾了。”呂木揚說道。
“您要到錦琿學堂上任,就算是錦琿學堂的工作人員了,自然要由錦琿學堂安置食宿,目前能代表錦琿學堂的暫時就是我家啦,再說那宅子一直空著沒人住也不好。”
張曉瑛笑瞇瞇說道。
呂木揚是自由身,一會吃完飯就可以直接跟著自己回城了。
“既如此,呂某人便不客氣了。”呂木揚給張曉瑛行禮致謝。
“呂大叔不用客氣,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向您討教呢。”張曉瑛給他還禮說道。
此時一人急匆匆走過來,看了眾人一圈猶豫著道:“下官聽聞安平縣主駕到,特前來請見,敢問這位便是安平縣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