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瑛眼睛盯著的確切地說是一頭離他們一米遠的母牛的房。
她臉色蒼白,抓著張曉琿手臂的手微微發抖,嘴里喃喃:“天啊!我大意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天啊!”
“貝貝怎么啦?”張曉琿看她這樣有些擔憂:“你沒事吧!”
“我有事!哥哥你快看!”
張曉瑛抬手指著那頭牛的房,張曉琿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看什么?”
“看這里!”張曉瑛急道,又指得近了一些。
張曉琿頓了一下,環視一圈,已經有各種目光匯集過來,驚訝的,鄙夷的,玩味的,不懷好意的,還有一個大娘眼看著就要開口訓斥。
張曉琿把妹妹的手壓下來,就想拉她走,張曉瑛反而拽著他,把他拉的更靠近了那頭母牛,又伸手指著母牛的房:“你快看啊!”
賣牛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看到張曉瑛非拉著張曉琿要他看那頭母牛的房,不由得也來了氣,他的牛又不是擺著給人這么看房的,他忍不住道:“小娘子,這是一頭牛,是一頭牛!”
不是人!
好歹忍住了沒把這三個字說出來。
他在這里做牲口買賣迎來送往的,見的人也算多了,只這般的小娘子是頭一遭遇見,真是讓他開了眼界,現在的小娘子這般不害臊了嗎?果真是世風日下!
“我知道是牛!”張曉瑛隨口應道,過了一瞬反應過來,抬起頭四下一看,周圍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個目光灼灼,眼中放射出銳利的芒刺,再看向自家哥哥,只見他滿臉尷尬,手足無措。
她又大意了,這可是一個露個腳趾頭都被斥為不雅的時代,她身為一個小娘子,卻公然拉著一個小郎君看牛房。
呃…,確實是很出格了。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
“你的牛怎么賣?”她問那個賣牛的男子。
“小娘子果真要買?”賣牛漢子有些疑惑,這小娘子一時一樣,舉止怪異,誰知道是不是鬧著玩。
“自然要買,”張曉瑛點點頭。
張曉琿提醒她:“貝貝,這好像不是奶牛吧?”
雖然房看著也有,但顯然不是專門產奶那種奶牛,而是一頭黃牛,而且剛剛他也看到了,那牛的房上好似潰爛了,就算有奶也不能喝吧。
“現在買這頭牛比買奶牛更重要。”張曉瑛說道。
要是人死了哪還有什么喝牛奶的機會,就算僥幸不死,那一頭一臉的麻子就算長得像姚明那般高也沒有意義了。
“小娘子若是要買,十二兩銀。”賣牛漢子說道。
“貴了!”張曉瑛說,“你這頭牛老了,又生了病,你看看這都爛了。”
張曉瑛又指著牛房。
“這不是病,這是牛痘,很多牛都會長,過些時日自然就好了。”賣牛漢子說道。
“可也有不好的,牛長了牛痘就不愛進食,愈來愈瘦,沒有力氣,干不了活,只能宰了吃肉。”
張曉瑛看著賣牛漢子的眼睛,把握十足地說道。
沒想到竟然是個懂行的,這小娘子看起來嬌滴滴,雖不像富貴人家的打扮,卻也不像要自己養牛,咋連這個都懂呢?
“那你給多少銀子?”賣牛漢子問。
“八兩,不能再多了。”張曉瑛道。
“去去去!”果然是來搗亂的,自己真是抽風了跟她談價錢。
賣牛漢子忿忿地想。
“大叔消消氣,我妹子是真心想買,您再開個價。”張曉琿聽到“牛痘”這個詞,也明白了妹妹剛剛為何嚇成這樣。
他有這個朝代的記憶,在當下,天花確實是人人聞之色變的烈性傳染病,在北境雖說不太多發,但整個國家范圍內,幾乎每年都有不同地方爆發天花疫情,嚴重的往往方圓幾十里十室九空,即使活下來也滿身滿臉痘印。
妹妹一定是被這個現實嚇著了。
“十兩銀子,再少就不賣了,你倆別妨礙我做生意。”
賣牛漢子不耐煩。
“好。”張曉琿掏銀子,張曉瑛想說什么,一看哥哥把錢都遞給人家了,也就不說了。
“還買奶牛嗎?”張曉琿問妹妹。
“買。”張曉瑛道。兩件事又不沖突,身體營養充足了抵御疾病的免疫力才強大。
但是兄妹倆轉了很久,并沒有發現賣奶牛的,想來是這個朝代的奶牛不多,鄴城又太小,消費能力不足,因此并沒有專門養奶牛的養殖戶。
牧區的人倒是經常喝牛奶,制作酸奶等奶制品的歷史也很長,曾經成吉思汗的軍隊長途行軍時,就攜帶了干燥過的粉末狀牛奶,據說這就是最早的奶粉。
但是漢族地區一直都沒把牛奶納入到日常飲食之中,即使是現代,奶制品也不是所有家庭中的必備食品。
專業的事情要找專業人士,張曉瑛決定去給王妃拆線時向她請教這個問題。
兩人回到鄴城,把母牛牽回外祖父家,張曉瑛馬上去安樂堂找外祖父。張曉琿要先回莘莊看看祖父祖母和一家大小。
但他其實是不擔心他們的,雖然家里三個成年男人不在,但是他的幾個堂弟做些搬東西的體力活沒問題,他不出現也是為了他們可以盡快成長,而且北胡的軍隊一直駐扎在城北,沒有往南侵擾城南的村子。
他家的地道足夠大,他也盡最大可能地布置得舒適,家里老老少少呆在里面有吃有喝的,張老爺子特別滿意,把張曉琿讓他們去永安城的提議一口回絕。
昨晚慶功宴被留下的民夫中也有莘莊的護村隊成員,老張家二房三房的幾個堂哥都在,祖父祖母應該已經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了。
張曉琿騎著寶馬叉一,不過二十分鐘就回到了村里,而且他還沒放開來跑。
大概是他精心喂養的緣故,叉一慢慢顯得越發神俊,雖然毛色仍是這般難看,但是身型卻是具備了一匹名駒的特征——
楔形頭部,前額寬廣,耳朵短小直立,眼睛又大又圓,稍稍凸起,而且特別有神,鼻孔很大,可見肺活量特別好,脖子長長的形態優美,但是腰背又稍短一些,四肢細長,肌腱發達緊實,奔跑起來尾巴高高翹起。
有一次張曉琿放開了跑,竟有種一路飛躍的感覺,像浮在空中一般,身邊的景物快速退后,張曉琿推測時速達到了八十公里以上。
妹妹給他的馬起名寶馬倒也沒錯,他這是撿到寶了,隨著他對叉一的進一步了解,他幾乎可以確定,叉一的品種是在現代賽馬場上經常勇奪冠軍的品種——阿拉伯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