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見鐵慈正撅著屁股在換床褥,將每一條皺褶都抹整齊,弄臟的床單塞在床下,才轉身坐下,衣冠整齊,神容肅然,宛如正高踞她的寶座上。
慕容翊:“…我忽然想起以前看過旳一句詩: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鐵慈:“嗯?”
“你是女人嗎?”
鐵慈撩起眼皮,“昨晚不是試過了?”
慕容翊搓搓手,“太激動了,不太記得了,要么再試一下?”
“您這模樣活像悟能師兄吃人參果。”
“可是你真的一點都不累嗎?不是聽說你們女人第一次之后那個…那個都…”慕容翊猥瑣地搓了搓手指。
鐵慈悠悠翹起二郎腿,凝視著他微笑道:“世子,容孤提醒一下。昨晚嚴格來說,承恩的是你,嬌無力的也該是你,你現在就該泡在洗澡水里,等待著孤的封誥和賞賜。而不是在這里做著下流動作。”
慕容翊有點遺憾地眨眨眼,“也行啊。本來是想幫你洗澡來著,現在你幫我洗也成,來吧——”衣裳一扯。
扯得比昨晚更快。
畢竟一回生二回熟。
慕容翊撲通一聲跳進浴桶,水花四濺。
他的算盤打的很好,洗啊洗啊,就把鐵慈拉下水,出發之前還來得及來一發。
然而剛剛跳進去,容溥的人就來了,說是馬車已經備好了。
此時兩人才發現,天光已經大亮,平常這時候早就吃完早膳了。
慕容翊只好爬起來穿衣裳,鐵慈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捶腰,齜牙咧嘴,等他一轉頭,立即放手,神情平靜。
輸人不輸陣。
殿下龍精虎猛,金槍不倒。
出得門來,遇見屬下,赤雪神情如常,丹霜苦大仇深。
丹霜偷偷看鐵慈,見她行路如常,一臉坦然,不禁神情疑惑。
殿下這模樣,瞧著不像啊…
難道昨晚其實沒有…
丹霜一陣狂喜。
但很快她的美夢就破滅了。
因為鐵慈掩飾得好,架不住某些人恨不得得瑟給天下人看的心啊!
馬車停在書院側門,為了方便鐵慈離開,雖然大比結束,但是書院內還是舉辦了一場講學,進行講學的都是各大學院的知名大儒,機會難得,幾乎所有人都去了。
被選中的十人,也不跟隨鐵慈去盛都,而是由當地官府派人護送上京。
沈謐則跟隨鐵慈回盛都,之后再去策鹿書院報道。
老遠鐵慈就看見容溥不怕死地打著他那把傘,在和沈謐聊天。
李蘊成也站在一邊,神情有些不安。
幾人看見鐵慈過來,都迎上幾步,忽然一條人影越過鐵慈,十分熱情地沖著幾人過去了,一把拉住站在最前面的容溥的手,親熱地道:“容兄,一夜不見,別來無恙啊。”
容溥微微抬頭,看著面前滿面春風的慕容翊。
這家伙在搞什么鬼?昨晚被刺激瘋了嗎?
他將手抽出來,還沒回答,就看見慕容翊湊過來,鬼里鬼氣地道:“啊,容兄,你沒發現我今天有什么變化嗎?”
容溥:“…”
什么毛病!
“慕容兄每日都面目可憎,能有什么變化?”
“真的沒有?”慕容翊又湊了湊臉,“真的嗎?你再仔細看看?”
容溥很想把他的傘砸到這張死皮賴臉的臉上。
應該能順利毀容吧。
他干脆退后一步,正色上下打量一番,道:“啊。有。”
“什么?”
“更丑了。”
慕容翊哈哈笑起來,摸著下巴,以勝利者不和失敗者計較的得意眼神瞟他一眼,轉而去荼毒沈謐,“沈兄,你發現我今天有什么變化嗎?”
莫名其妙的沈謐:“…”
半晌他試探地道:“世子看起來更英俊了?”
慕容翊笑起來,道:“雖不中亦不遠矣,畢竟春風雨露,滋潤得很嘛。”
他拍了拍更加莫名其妙的沈謐的肩,又轉向李蘊成:“小李,你覺得…”
“今日世子看起來分外精神。”李蘊成搶先回答。
“沒有眼尾赤紅?沒有雙眉膠黏?”慕容翊追問。
李蘊成:“…”
你在說什么鬼?
慕容翊退后幾步離開他身邊,站到容溥身側,用別人未必聽清但容溥一定能聽清楚的聲音,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咦,不是說失身之后,會眼尾呈桃花色,雙眉如水洗般有膠粘感嗎?”
容溥:“??!!”
然后他恍然大悟:“哦,那是說女子啊,不是我呢!”
容溥:“???!!!”
丹霜不放心這個會作妖的家伙,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此刻聽了這句,伸手又要拔刀。
赤雪趕緊沖過來,將她拉到一邊,“昨晚的教訓你忘記了?”
丹霜:“別攔我,這個王八蛋,我要閹了他!干了這么不要臉的事,還好意思拐著彎兒炫耀!他將太女聲名置于何地!”
她往馬車邊一站,“我等他上來,他一抬腿,我就削掉他那話兒!”
赤雪又好氣又好笑,“世子追了這許久,好容易…那個,又一直深受容院長刺激,忍不住反擊也是正常嘛…他有分寸,知道院長絕不肯相信,更不會泄露,你看沈監院和李公子,不就沒聽見。”
丹霜:“呸!輕浮!”
“誰叫殿下喜歡。”赤雪安撫,“你不也說過,殿下一生被規矩束縛,只有和慕容翊在一起才能活得像個少女。殿下快活就夠了,對她來說,快活縱情,本就最難得啊。”
鐵慈正好走過來,一伸手,笑瞇瞇把丹霜的刀給拍了回去,捏捏她氣成河豚的面頰,笑道:“對啊,快活死了。”
丹霜正色道:“殿下,您沒吃虧吧!”
“怎么會!”鐵慈得意地道,“我雄風大振,一夜七次,被翻紅浪,老漢推車!”
丹霜:…說啥?
鐵慈:“某人難禁撻伐,不住求饒,手下敗將,不堪一擊!”
身后有人走過,接話:“既如此,且容我今夜重振旗鼓,整軍再戰!”
鐵慈:“諾…呸!”
丹霜:“…”
破瓜,好像也破了皇太女原本聰明的腦袋瓜呢。
雖說秋風蕭瑟,也不抵馬蹄疾。鐵慈的車馬踏上盛都城門前時,盛都正在下今年冬的第一場雪。
鐵慈駐馬在城門前,看著有序排隊進城門的百姓們,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這兩年接連出了兩趟遠門,第一次回來時,傷病在身,被阻城外,千辛萬苦,幾經波折。
如今眼前一片熙然平和,城門大開。
本該還有一場盛大的迎接,不過她的正規出巡隊伍早在一個月前就回了盛都,鐵慈提前去信說明,并表示如果打算辦迎接儀式,不必鋪張,但也應該給這些辛苦大半年的隨員一個尊重的待遇。
所以當時是禮部迎出十里,攜帶帝王賞賜的美酒犒賞眾隨員。
如今鐵慈自己回來,事先沒有告知盛都,自然也不會有盛大迎接,鐵慈本就不在意這些虛禮,卻也不愿意裝作平易近人在城門口排隊——她急著回宮看老爹呢。
她正要命赤雪去開路,忽然聽見城頭上騷動,鐵慈聽力視力都非凡,一凝神就聽見兵甲摩擦聲,武器在急促行進中撞擊墻面聲,還有咚咚咚分外沉重的腳步聲,聽起來似乎是一群人正在往城樓下沖,沖得如此急促,以至于她聽出了其中有個腳步分外踉蹌,夾雜著微微的驚呼,“…小心!”
鐵慈眼色一冷,示意赤雪回來,丹霜的手已經放在了腰后,而慕容翊早已無聲掠到她身邊。
他抬頭看了一眼,忽然道:“城頭上什么人?”
鐵慈一怔,城頭上人不是下來了嗎?
方才她眼角似乎掃到有人站在城頭上,卻沒注意,以為是城門領之類的。
她抬頭,看見城頭小小人影。
那人衣衫華麗,云鬢高挽,正舉著寬大的袖子,對著她拼命揮手。
鐵慈怔了怔,又怔了怔。
一時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靜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自從入宮,除非御苑狩獵帶她去,便一步不出宮門。
她來了這里,只能說明…
鐵慈忽然下馬,猛地向前奔去。
她不斷撥開前方擁擠的排隊人群。
而此時,城門洞里,也沖出一隊人來。
當先一人穿一身藏藍錦袍,普通富家翁打扮的英俊大叔,跌跌撞撞沖在所有人前頭,后面跟著一堆哭天喊地追不上的老頭子,和一群甲胄在身滿頭大汗拼命斥退百姓的護衛。
“我崽——”
一聲喊幾乎炸聾了鐵慈的耳朵。
她猛地住了腳,怔怔地看著對面。
父皇在快要撲到她之前,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皇帝身份,急忙緩下了腳步,正正冠,撣撣衣裳,還要調整微笑的角度。
一個笑容還沒擺完,鐵慈已經“嗷”地一聲撲了過去。
“老爹!”
在眾人大驚失色的眼神中,鐵慈一把抱住了她大半年不見的老爹。
有人沖上來扶,怕武功高強的皇太女激動之下,會把她近期身體并不強壯的父皇撞倒。
然而鐵慈在抱到老爹的第一瞬間,手便墊到了父親背后,先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父親,避免他被人刺殺的可能,然后一個轉身攬著父皇退入人群中,身后護衛們立即警醒地將兩人圍在了中間。
鐵慈拉住老爹,先匆匆退入城門洞中,周圍百姓被吆喝開又聚攏來,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對“父子”,有人叨咕:“瓜兮兮的。”
慕容翊站在原地沒動,抱胸看著鐵慈攬著父親進城門的背影,眼底淡淡笑意。
阿慈啊,運氣比他好。
希望她運氣一直好下去。
鐵儼被女兒攬著,已經看見了慕容翊,卻裝作沒看見,眼光遠遠地飄了開去。
他將鐵慈拉著,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靜妃掀開簾子,對著女兒微笑。
鐵慈上下打量一下母親,見她發絲都沒亂,端莊得很,許是久不出來曬太陽,皮膚比以前白了好幾個度,三十好幾的女子,還是嬌嫩得少女一樣,顯然最近過得甚是舒心。
她便對靜妃笑了笑,行了禮。
隨即她轉身要招呼慕容翊跟上來,鐵儼卻猛地一拉她衣袖,道:“咱們一家三口,難得有機會逛 逛京城,來,慈兒你陪我一起。”
鐵慈只得將老爹送進車廂,自己也陪坐,心想反正慕容翊也不需要安排,自己自然會跟著。
忽然砰地一聲,似乎有什么跌落塵埃,然后馬車一沉,鐵慈飛快掀開簾子,就看見原本趕車的宮衛已經被掀下了車,慕容翊正大剌剌坐在車夫座上,拿起了馬鞭。
一邊揚鞭一邊笑道:“對嘞,咱一家子走著!”
鐵慈:“…”
鐵儼:“…”
靜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