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兵大驚,一個一直遠遠跟著鷹主的刺青漢子大叫:“有毒!”
嗆地一聲,西戎兵齊齊拔刀。
鷹主艱難地:“不是…我的嗓子…”
飛羽對著閃著寒光的彎刀,抱臂涼涼地道:“毒什么毒,沒見我們一個鍋里舀湯?這傻子是被魚刺給卡了,沒吃過魚嗎!那樣胡亂嚼一氣的。”
說完他默了一默。
還真沒吃過魚。
鐵慈哭笑不得,眼看西戎兵慌作一團,大乾兵忍笑各種支招,有說吃醋的,有說咽飯團的,但此刻哪來的醋和飯團。
鷹主咕咚咕咚喝了很多水,也沒見好轉,當即大手一揮,道:“算了,就這么吧。沒事。”
鐵慈起身,和飛羽要簪子,飛羽從袖子里摸出一根華麗的釵,鐵慈呵呵笑,就知道他身上女人東西比自己還齊全。
她將細釵拗彎,做成夾子狀,示意鷹主上前來。
鷹主在飛羽逼視的目光下毫不猶豫大步上前。
鐵慈讓他坐下,運足目力,看清他食道上扎著的小刺,命他掀開面具張大嘴,將釵尖探入。
閃著寒光的釵尖,對著鷹主的咽喉。
刺青漢子猛地沖上來,橫刀一攔,道:“你要對我們鷹主做什么?”
“拔刺。”
“拔刺要用這樣的利器?你分明是在試圖謀害我們鷹主!”
“那行啊,這刺扎得深,去不掉的話,就會導致傷口發炎,潰爛,感染,直到最后丟了命也是有可能的。”鐵慈一攤手,“不勉強,自己選。”
鷹主一手把刺青漢子推開,“刺不扎在你喉嚨你不知道痛。”
刺青漢子無語凝噎。
鐵慈一笑,心想這貨明明并不是容易相信人的性格,卻還挺相信自己。
明晃晃的釵探入咽喉。
鐵慈有透視加成,很快撥出了魚刺,雖然魚刺太小很難取出,但只要不刺在食道上,也就容易下去了。
方才鐵慈專心拔魚刺,此刻魚刺不再構成威脅,她的目光就落在面具掀開后的下巴上。
下巴棱角分明,起了青青的胡茬,從下巴至頸項上側,有一道斜斜的疤痕,已經愈合,只剩一條不明顯的淡白印子,但從位置可以看出當時命懸一線的兇險。
丹野沒有這個疤。
也沒有這么重的胡子。
不過這流利漂亮的下頜線倒是有點像…
還有這唇…
丹野是什么唇形來著?有點想不起來。
她盯著鷹主的唇的時間太久,以至于那雙被她目光灼灼盯視的上薄下厚的唇微微動了動。
露出雪白的一點齒尖。
鐵慈忽然覺得這唇在放大。
按在肩上的手力道也在加大。
身后忽然傳來拉力,她踉蹌后退,撞入飛羽懷里。
飛羽扣著她的肩,把她一個翻轉,翻進自己的懷中,語氣淡淡地道:“別靠太近,小心口臭。”
鐵慈:…你要不是身懷絕世武功一定早早就給人打死了。
身后鷹主原本坐著,在她忽然離開的瞬間身子往前傾了傾,隨即猛地站起。
鐵慈以為他要來打人了,誰知道他只是陰鷙地看了看飛羽,又看了看她,便一言不發地走開。
以為即將發生流血事件的眾人松一口氣。
有人一邊喝湯一邊問飛羽:“這種天這種地兒,你哪弄來的鳥蛋啊。”
飛羽一指遠處雪山,道:“我爬上去了一趟。看見有個鳥窩,順手拿回來了。”
眾人目光落在遠處雪山的高峰上,神情呆滯。
雪山之上那個位置的鳥窩…那只有鷹才會在那里筑巢啊!
這家伙是弄回來了鷹蛋?
這得多損啊!
有人一臉崩潰地道:“鷹是我們首領部族的至高圖騰啊!”
西戎諸部族雖然圖騰無數,但圖騰也分上中下,鷹是至高圖騰,是所有西戎人都膜拜的神鳥。
有人想起剛才這些魚是被鷹蛋蛋液誘惑來的,沾了鷹蛋的蛋液,然后自己等人破戒吃了魚也就罷了,還間接等于吃了鷹…
已經有人在磕頭了。
大乾人的想法比較現實,“聽說老鷹報復心很強。”
飛羽一笑,“正好。”
眾人正想這什么意思,就聽見長空里一聲鷹唳。
說老鷹老鷹到。
飛羽長身而起,“正好缺肉,弄只老鷹做儲備糧。”
眾人:“…”
大佬的境界我等不能比。
正往外走的鷹主一個踉蹌,隨即快步走出了眾人的視線。
高空之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黑點愈來愈大,正以極致的速度向下猛沖。
眼看已經快到綠洲邊緣。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鷹唳。
那聲音更加凌厲嘹亮,一聽就是極品鷹才能發出的鷹唳。
眾人正想不好,又來一只更厲害的,大佬萬一降不住,說不得小兵們要吃虧。
然而那聲一出,那正俯沖而下的鷹忽然一個拐彎,長翅一展,斜斜向另一個方向飛去,轉眼不見了。
眾人都愕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氣勢洶洶來報仇的老鷹如何就自己偃旗息鼓了。
綠洲的另一側。
一只海東青焦灼地踱來踱去。
空中斂翼聲響,另一只黑色的巨鷹落了下來,海東青迎上去,兩只鷹好一陣耳鬢廝磨,后來的那只黑鷹發出低低的咕咕聲。
海東青金光閃閃的眼眸就委屈地對著鷹主轉過來。
我好容易娶個老婆生幾個蛋,還被人掏了。
掏了還不能報仇,忍氣吞聲夾尾巴走。
不能報仇也罷了,還叫我藏著,鬼鬼祟祟不能出來。
每次遇見那個女人,我就是受傷的那個。
還是不是兄弟了!
鷹主安撫地拍拍它的頭,在聽見似乎有腳步聲時,把它推進了樹叢里。
海東青發出憤怒的低鳴聲,被鷹主一把捏住了嘴。
走出來的卻是刺青漢子,鷹主松口氣。
刺青漢子不解地問他:“鷹主,那葉辭是…”
鷹主默然點頭。
“那為什么…”
鷹主轉過身,刺青漢子到嘴的疑問不得不咽下去。
鷹主看著那一片仿佛漫無邊際的白。
一個失去一切的人,過往前塵便如已死。
死去的人,又有什么臉面,去接受他人的同情和憐憫呢。
暮色初降的時候,長長的隊伍出了綠洲。
將士們領到了新的命令,今晚要走出綠洲,往西南方向前行。
那是鷹主和余游擊推測出的,敵軍大部隊最集中的地方。
沒有人質疑為什么要走出避風港,也沒有人對即將到來的激戰心生畏懼。綠洲生存的半年,不斷遭受天災和的打擊,讓這些疲憊的漢子們已經習慣了殺戮和流血。回不去家鄉的人,從來都不怕死亡。
雪不厚,卻也沒化,黑壓壓的人流在走出綠洲十里后分流,一支小小的隊伍轉換了方向。
那是鷹主、鐵慈飛羽和書院的學生,以及幾個戰力最強的士兵。
他們要去找塵吞天。
想要走出沙漠,首先要解決這個老怪。
他之前已經受傷了,趁他病要他命。
沒人知道塵吞天在哪里,沙漠那么大,傳說他可以在沙子下睡覺,數十日而不出。
不知道他在哪,就讓他自己出來,鐵慈知道塵吞天性子非常暴躁,正在思考著用什么辦法激怒那個老怪,沒想到鷹主說他有辦法。
他立在一處高坡上,發出一聲尖利的唿哨。
片刻之后,高天之上鷹唳尖銳,像鋼絲一般割裂黑夜。
那聲音重重疊疊,聽來不是一只鷹。
鐵慈往天上看去,可惜距離太遠,又是夜晚,根本看不清。
那鷹雙翅一展,轉眼數十里,鷹唳極其具有穿透力,仿佛傳遍了整個大漠,連綿不絕。
鐵慈心想這鳥的肺活量真好。
傳聞里塵吞天喜靜怕吵,所以最喜歡住在人跡罕至生物也很少的沙漠。
就不知道這頭頂上的鷹唳他嫌不嫌吵。
果然是嫌吵的。
不多時鷹唳便變了節奏,變得短而歡快。
鷹主當先而行,眾人循音而去。
翻過幾座沙丘后,就看見底下地勢較低之處,陷下去一個沙坑。
幾只鷹上下盤旋,噗嗤噗嗤,不斷高空拋屎。
青綠色的大片鳥屎不斷落在那片沙坑上。
鐵慈倒抽一口涼氣。
用這種方式逼出塵吞天,鷹主也是個狠人。
果然,過不半晌,那沙坑猛地往下一陷。
隨即一蓬沙霍然炸開。
半天中仿佛開了一片土黃雪白的巨大沙扇。
那沙扇狠狠拍中飛得最低的一只鷹的翅膀。
鷹主炮彈般沖出去,人在半空已經拔刀,刀光如雪,拍散一簇金黃,落在那鷹蒼黑色的嶙峋腳爪下。
然后他手臂一揚,那鷹趁勢高飛。
他在解救那鷹時,沙成巨柱,在他身后悄然成型,當頭砸下。
下一瞬鐵慈出現在鷹主身前,猛然一拽。
沙柱悄然散去,仿佛從沒出現過。
戚元思腳下卻忽然炸出一道沙柱,他猝不及防被沖上數丈高處。
沙柱再次消失,眼看戚元思就要五體投地地砸下來,人影一閃,鐵慈將人接下。
然而接下人的瞬間,腳下一震,一道沙柱再次沖天而起。
兩人再次被頂上高處,戚元思的大喊響徹大漠:“啊啊啊我怕高!”
霍霍聲響,青黑色扇影蹁躚而來,砰一下將沙柱平推出一截,戚元思栽落下來,臉朝下埋在堆起的沙堆上。
飛羽的聲音漫不經心,“怕高?多跌幾次就不怕了。”
蓬地一聲,四面光芒大作,容溥點起了一個又一個火堆,圍住了這個沙坑。
淡淡的煙氣彌散,有點澀有點腥的味道。
底下的人似乎被激怒,沙柱此起彼伏,乍起又沒,不斷將人沖上半天。
這種攻擊毫無規律,沒人能早做準備,只得不斷被沖起。高手自然不在乎,武功低一點就難免受罪了。
楊一休和田武在上面,眼看底下戰況,十分心焦。然而兩人武功平平,早已被鐵慈囑咐不得加入戰局。
鐵慈帶他們出任務,本就是想帶著兩人長點見識鍍鍍金,將來好敘功,也好早日成為自己的得力班底,但內心深處并不打算讓兩人冒險。畢竟田武還有龐大家業要繼承,而楊一休有個好歹楊尚書要和自己拼命。
田武渾渾噩噩并不太明白這些,楊一休卻是個有腦子的。
他不住推田武,田武道:“你干嘛,太女不讓我們下去。”
“太女不讓我們下去我們就不下去了?回頭領功勞太女讓我們領你有臉領?”楊一休瞪田武一眼,“傻大個兒,我問你,你是鐵了心跟隨太女了?”
田武呵呵道:“那是自然。我們田家有錢卻無權,吃了無數虧,如今我可算找到靠山了。我爹知道了,一定歡喜得很吶。”
“你沒想過她可能一輩子會是個傀儡,你的靠山并不可靠嗎?”
“沒想過,我覺得太女這樣的人,不會是傀儡,誰做傀儡都有可能,她不會。”
“那你就要想明白了。想明白你該做什么能做什么。如果我們真的完全靠太女提攜才能向上走,那將來我們終有一日會落在她后面。”楊一休抬抬下巴,“到那時,就算太女還念著舊情,也會有無數的人要將我們擠下高峰。德不配位,是很可怕的事。”
“那你打算做什么呢?”
“我打算說服我爹做個細作,把慈仁宮賣個底兒掉。”
田武由衷點頭,“有志向!”
“學著點!”
“我學不來這個啦。”田武呵呵笑道,“不過我在來西戎之前,去了永平鎮一趟,托咱們在那的商鋪掌柜給老家傳了信,讓帶著錢和最好的牛肉干來。我們田家以賣牛肉起家,最有名的五谷牛其實是藥牛,做成的牛肉干用藥物炮制,能治很多病呢。”
“看不出來你小子挺有心眼啊,這下我就放心了,不過你要錢干嘛?”
“太女來永平不是想要兵權嘛!永平衛軍費不是經常不足嘛。只要狄指揮使愿意歸屬于太女,我給永平軍捐錢,捐寒衣,捐造兵器的錢!我要她拿錢拿到手軟,離不開我老田!”
“有志向!”楊一休哈哈大笑,“傻大個兒,你不傻吶。”
田武細聲細氣地道:“真傻能被太女看上嗎?”
他從地上拿起一根繩子,套了個圈兒,霍霍甩出去。
“看我的拿手好戲!”
繩圈精準地套住了一個人,正好那人剛被沙柱沖起,沙柱消失的瞬間,繩圈到了。
田武發力一扯,那人斷線風箏一般被扯過來。
田武大喜,“看,我救了人!”
楊一休盛贊,“胖虎你可以啊!大巧若拙,以后哥哥罩你!”
田武:“哈哈哈我小時候養很多牛,套慣了,套牛的漢子他威武雄壯…”
“呼”的一聲,那被套住的人飛過來,正聽見最后一句,臉黑了。
田武抬頭一看。
被套住的是飛羽。
下一瞬他哇呀一聲扔了繩子,抱頭便逃。
再一看,楊一休比他逃得還快。
田武悲憤:“哥哥你說罩我的呢!”
楊一休:“哥哥現在給你上官場第一課,未來你好適應——有福同享有難必不同當,死道友不死貧道…”
鐵慈可不知道山坡上的鬧劇以及玩笑之間未來的屬下已經干好了大事,她在專心對付那神出鬼沒的沙柱。
其間她看了一眼飛羽,心想他說要先去找塵吞天,這人怎么飛上去了?
她很快也找到了竅門,每逢沙柱躥起,便沖到沙柱底部中心出刀。
那大抵是沙眼的位置,一刀下去,雖不能傷人,但卻能令沙柱消失。
一時起起起戳戳戳,像在打地鼠。
只是那老怪總不出來。
沙坑面積又極大。
鐵慈凝足目力,卻只看見流動的沙,很難捕捉底下的軌跡。
她喊:“大武小武!”
兩人一直躲在沙丘火堆背后,齊齊應了一聲,卻沒說話。
大武閉著眼睛,小武不斷抽動鼻子。
坑里的人漸漸聚集在一起,一方面人多,沙柱造成的傷害有限。另一方面也避免單人更容易被突如其來的沙柱沖上天。
只是鐵慈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叫道:“散開!”
與此同時飛羽和上頭容溥也道:“別聚集!”
話音未落,忽然眾人都聽見一聲陰冷的笑聲,隨即都覺得腳下一空。
沙坑忽然從中間陷了進去。
就像天空中有無形的巨力打出一拳,中間陷下兩邊溢出,溢出的滾滾不絕的沙子壓滅了那一圈的火堆。
大風起,將微腥的氣息刮散。
四面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天地變成了一個大碗,眾人在向碗中滑落。
鐵慈忽然聽見嘈嘈切切的細碎之音。
與此同時大武小武在上面同聲喊:“就在你腳下!”
小武還跟了一句,“…西北方向三分!”
鐵慈低頭,玉筆電射向下。
飛羽則掠了出去。
嗤一聲輕響,像是什么東西被刺破,黑暗里有什么更黑暗的東西飛速涌了出來,那種嘈嘈切切的碎音更響了。
鐵慈只覺得玉筆一震,這剎那間似乎爬上來無數細小的東西。
那些東西也爬上了她的靴子。
蓬一下,火光再次亮起,這回她看清了,是蝎子。
比上次更多的蝎子,就像地底流淌的黑色毒液一樣,源源不絕地從她玉筆扎入的地方冒出來。
仿佛全天下的蝎子在這里做了窩,而她把窩扎破。
傷害性不大,惡心感極強。
鐵慈感受到玉筆一沉的瞬間已經躍起,震落蝎子無數,至于爬上身的完全不用管,那些蝎子直接都被背心的鋼絲給割斷了。
好在大家都有準備,畢竟都見識過蝎子,手腳都已經包好,只是一時竟然出不得沙坑——因為底下都是蝎子,蝎子大量爬出的時候沙坑就在不斷陷落,眾人無法和地心引力對抗,不斷滑落,而上頭的沙子滾滾而下,勢必要將大家埋在這蝎子沙坑里。
哧哧連響,幾道火線從四個方向沿沙坑而下,所經之處蝎子紛紛退避。
幾根繩子拋了下來,留在上面的人抓緊了繩子,下頭的人順著清出的火路,攀繩而上。
忽然一條人影倒飛而來,鐵慈一抬手接住,卻是飛羽。
她嚇了一跳,問“受傷了嗎!”
飛羽搖搖頭,道:“這老東西內力深厚,刀槍不入,而且很難近身…”
他一抬下巴,鐵慈抬頭看見前方遙遙的身影。
那人懸空立在沙坑上方,身上黑色披風隨風擺動,然而此刻并沒有風。
仔細看才發現并沒有懸空,他腳下有沙子和蝎子,而他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蝎子,那些活蝎子在他身上爬來爬去,遠遠望去就像一件動蕩不休的黑袍。
偶爾蝎子間露出一些縫隙,能看見古銅色充滿金屬質感的肌膚,蝎子戰袍底下,這家伙可能什么都沒穿。
這樣的玩意兒,看一眼都令人頭皮發麻,更不要說對面打架了,他披個蝎子披風橫沖直撞,別人被咬一口都玩完。
不服氣的戚元思老遠扔過去一個蝎子,眾人眼睜睜地看見蝎子穿入風沙后忽然便不見了。
還有人想扔自己的刀劍,被鐵慈一把拉住。
飛羽呸地吐掉一口沙子,陰惻惻地道:“這老蝎子,打架就打架了,動不動召一把沙子往人嘴巴鼻子里灌!”
眾人一想打斗當中還有細細的沙子來堵人口鼻,頓時更不好了。
鐵慈問:“他抖么?”
飛羽道:“乍一看以為蝎子抖,再一看,他抖。”
鐵慈看一眼那蠕動不休的蝎子披風,道:“先退!”
眾人依言退去。那老怪并不追擊,顯然也想好好養傷。
他身形抖抖晃晃,慢慢沒入沙礫深處。
眾人站在高處,眼看那些黑色的蝎子洪流倒流回沙坑之中,像魔鬼的毒沙被收回了魔瓶。沙坑慢慢被填平,金黃的沙子再次緩緩流瀉,蓋住了底下的一切,地面最后猛然鼓了一次便恢復平靜,風一吹了無痕跡。
沙漠平坦如舊。
那些毒物、殺機、老怪、仿若從未出現過。
眾人心里寒浸浸的。
世上還有這樣的人,還有這樣的手段。
有這么個人的陰影籠罩在沙漠上方,誰又能走得出去?
鐵慈鎩羽,卻很平靜,和眾人走了一段路,才問容溥,“成了?”
容溥道:“成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