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選也便定了下來,眾人剝下尸首身上的衣裳穿上,再加上被飛羽刑訊逼供的那個西戎士兵,一支十五人的小隊又出現了。
再戴上各自的面具,鐵慈心細,把每個人的面具都對應上了。
她覺得這些面具應該也是各人身份的標志之一。
另外,在脫衣服的時候,他還發現每個人身上都有刺青,大部分是形狀怪異的動物,刺在不同的地方,比如楊一休對應的那個人,身上刺青在肩膀,是一只三只角的羊。
她對應的這個人,就是最初被她俘虜逼供不成的那個,刺青在手腕,是一只通體白色的豹子。
余游擊皺眉道:“刺青怎么辦?這好像才是他們日常辨認的重要標記。”
確實,那些刺青都很特殊,顏色花樣怪異,沒掌握這門技藝的人短期之內是無法模仿的。
鐵慈目視丹霜,丹霜便在她那個背包里翻,翻出一個小盒子來,打開,里頭是各色顏料,一摞白色的泛著油光的紙,還有小瓶子裝的魚膠,和極細的小筆。
丹霜拈著那些筆,對著那些刺青,在小盤子上調配顏色,再畫在白色紙上,再在紙上刷膠。
一系列程序很是精細,眾人看著丹霜調配出的顏色越來越接近那些刺青,畫圖案時甚至保留了舊刺青的陳舊磨礪感,不禁嘖嘖稱奇。
但是畫在紙上能有什么用呢?總不能把紙貼在手腕上,風一吹就掉了。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丹霜面無表情地畫好了白色豹子的圖案,然后將那紙貼在鐵慈手腕上,再用火烤熱布巾,包在那紙外面。
半刻鐘后打開布巾,慢慢揭去那一層紙,鐵慈手腕上同樣的位置,就留下了一個白色豹子。
眾人驚嘆,有人便問這是如何做來,鐵慈笑道:“這是我一位尊親,素來愛鉆研這些。見著時下女子流行貼花黃翠鈿,她覺得麻煩且不好看,便做了這個來。別看著簡單,那顏料,那紙,都是失敗了無數遍才找出來的最合適材料。這東西能留存最多七天,還得是盡量不要水洗和觸摸,好生保護才行。”
有人便笑道:“葉把總這位尊親一定生財有道。這東西拿出去賣定然好價錢。”
鐵慈道:“我這只是試用裝,還在修正中呢,將來少不得要賺女人的錢,畢竟女人的錢最好賺。”
眾人便哄笑,沒家室的表示得好好攢錢,女人玩意太多了。有家室的則搖頭嘆氣心有戚戚。
飛羽悄聲道:“莫不又是你師父給你的玩意?你師父到底何方人士?難道是三狂五帝之一?”
鐵慈笑道:“誰規定能人必須是三狂五帝之一?山野有遺賢,我師父在江湖上名號不響。”
“說到三狂五帝。”飛羽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好像記得其中曾有一位在這附近隱居。”
鐵慈頓時想到了當初影子給她的紙條,她讓影子查太后身邊那位高人,影子卻給了她幾個地址,其中就提到了永平。
她在接近永平的海上遇上了歸海生夫妻,原以為那便是指永平的高人了,卻原來還不是嗎?
“是哪位?”
“不清楚。但是我懷疑是那位風沙化身。北地多風沙,這邊又接近翰里罕漠。”
那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風沙之神塵吞天了。又有人稱風狂。塵吞天這名字也不知道真假,只知道這人當年常出沒在永平至西戎一線,傳說中有呼風喚沙,驅動沙暴之能。性情暴烈偏執,禁忌極多,被翰里罕漠附近的土著視為神明,擁有自己的圖騰。
很快鐵慈就看見一具尸首的后頸位置,有唯一一個人像圖騰,人像渾身被風沙盤旋籠罩,隱約只能看見極大的淡灰色的眼眸和渾身若古銅般的肌膚,渾身上下沒什么活人氣兒。也不知道這像是不是和塵吞天本人長得一樣。
希望這次進沙漠,不要遇見這些老怪。
丹霜將刺青一個個畫好,給眾人自己去貼。輪到飛羽時,那具尸首卻怎么也找不到刺青在哪。
那個西戎兵是最高的,也最適合和飛羽對應。丹霜翻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始終沒有脫下的褻褲之上。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飛羽臉色變了。
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拉過正準備貼花黃的田武,道:“胖虎,想吃牛肉干嗎?”
胖虎眼神立即亮了。
飛羽的背囊里像個百寶箱,時不時就能摸出什么零嘴來,但那只能是鐵慈獨享,別人只能干看著流口水。
“那咱們換個人。”飛羽把胖虎拉過去。
胖虎還在懵著,下意識道:“我沒那個人高啊,你也沒這個胖…”
容溥忽然探頭道:“胖虎,你的刺青是什么?”
“是只黑鷹。”胖虎隨口問飛羽,“你的刺青是什么?”
飛羽不答,只拽著他,“走,換了給你吃牛肉干。”
胖虎反應過來,雙足立定不放松,“不,不換!每個人都是選的和自己身形最接近的尸首來扮的,換了會被拆穿,會影響大局,會被十八瞪的!”
鐵慈看一眼那尸首,翻了過來,伸手扒下了那家伙的褻褲。
腰下半截,皮膚之上,一只高昂著腦袋的蝮蛇栩栩如生。
眾人:…哈哈哈哈哈。
飛羽盯著那蛇那屁股,大抵很有把這具尸首碎尸萬段的意思。
鐵慈忍笑安慰他,“也還好了。好歹沒在前半部分。”
飛羽想象了一下那蝮蛇刺在前面,臉頓時青了。
丹霜“十分好心”地先畫了這只蝮蛇,遞給了飛羽。
飛羽想要不接,奈何鐵慈看著他。
他最清楚鐵慈的德行,日常生活好說話,但是決不允許不顧大局的行為出現。
為此便是有所小小犧牲也是無妨的。
飛羽委委屈屈地拎著那畫紙,轉到了石堆后頭,他一走開,眾人就爆發出哄笑,其中戚元思笑得最暢快。
難得看這囂張的人吃癟,感覺渾身都舒爽了呢。
鐵慈想象了一下,也忍不住一笑,卻見飛羽從石堆后探頭出來,大聲道:“后面我看不到,需要人幫忙!”
余游擊便起身。
飛羽看也不看他,道:“葉十八,葉辭!”
余游擊便道:“十八,你去。”
他沒多想,知道這兩人交情好,都是男人,也沒什么。
鐵慈不動,“游擊,別理他,這還挑三揀四起來了?怎么,你為什么不行?嫌你手粗么?”
老余一聽,是這個理,都是男人挑什么,一個火頭軍,還挑剔起游擊來了?
他偏頭沖飛羽喊,“葉十八沒空。咋地,我不行?”
“對,你不行。”
男人最不能聽人說不行,余游擊頂真起來,“我怎么就不行了!”
“我和葉十八搞斷袖,我和你搞么?臭烘烘爺們兒。”飛羽挑眉道,“還是你想替補?那行,看了我就是我的人了,在下面,肯不肯?”
余游擊:“…”
鐵慈:…每個字都是槽點沒法吐!
余游擊默然半晌,顫巍巍回頭看鐵慈,眼神里滿滿寫著“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葉十八!”
“想不到你是在下面的葉十八!”
“想不到你是做0的葉十八!”
鐵慈給這眼神看得堵心。
半晌他唏噓道:“那葉把總你去吧…”
鐵慈只得起身。
她怕再耽擱下去那家伙還能冒出更多驚世駭俗的騷話。
嚇到余游擊幼小的心靈就不好了。
她走過余游擊身邊,余游擊為難地看著她,幾經猶豫,終于還是鼓起勇氣道:“葉把總啊…”
鐵慈:“嗯?”
“你這么出眾的一個人。”余游擊語重心長地道,“就算搞斷袖了,也不該把自己搞成下面那個,我輩男兒,豈能雌伏他人身下!”
他覺得,葉辭未來前途遠大,將來一個將軍身處火頭軍身下,成何體統。
也不利于軍心啊。
提醒一下葉辭,現在翻身還來得及。
鐵慈轉頭,正色道:“余游擊,你說,一個1,”她怕余游擊不懂,還豎起手指比了一下,比得丹霜不忍直視。
“…一個真正的1,會貼個刺青還非得下面那個幫忙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