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母子在家斗法的時候,宮里的賞賜正好送到了公主府。
原來太后聽虞東君抱怨公主府寒酸,還是命人從自己的私庫中挑了好些精致的器皿擺件,以及布料首飾之類的送了來,這些東西整整裝了五駕大馬車。
賞賜一路運到公主府的時候,不少人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嘀咕:看來先帝雖不在了,承平公主在太皇太后跟前還是極受寵的!
隨著賞賜一同前來的還有太皇太后身邊的第一心腹,花嬤嬤。
花嬤嬤板著一張臉把公主府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然后到贏東君面前說:“今日奴婢只送了些公主日常用得著的物件過來,太皇太后命奴婢把公主府上缺什么都記在心里,回去之后說給她聽,她下次再派人給公主送來。”
贏東君不由得有些感動,歡喜地說:“還是祖母疼我!不過嬤嬤也不必如此麻煩,缺什么我到時候例個單子給你就是。”
花嬤嬤不動如山,“奴婢不覺得麻煩。太皇太后怕公主自己例的全是金銀和首飾,反而短了平日里的穿用。”
贏東君的目的被看穿也不尷尬,依舊笑嘻嘻的,“好吧,那便辛苦嬤嬤了。”
“奴婢不辛苦。”花嬤嬤說著,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宮女,對贏東君道,“聽說公主把太后派來的宮女打發了?她叫花棉,是奴婢親手調教出來的,廚藝女紅伺候主子樣樣不在話下,公主便留下使喚吧。”
叫花棉的小宮女低頭走到贏東君面前,屈膝行禮,“奴婢花棉,見過公主。”
贏東君偏頭打量了她一眼,認出來正是之前宮門前見過的那個小宮女,有些苦惱地說:“會說話啊?這就麻煩了,我喜歡不會說話的在身邊伺候呢。這小丫頭看著倒是哪哪兒都好,就是多了一條舌頭,這可如何是好?”
花棉到底年紀小,嚇得雙腿一軟,白著臉去看花嬤嬤。
花嬤嬤沒什么表情地說:“這好辦。公主不喜歡她開口說話,她便從此閉口當一個啞巴。”
嬴東君考慮了一瞬,便欣然接受了,“那好吧。”
花棉松了一口氣,連忙謝恩。
嬴東君對花嬤嬤得寸進尺地說:“嬤嬤身邊還有沒有這種會裝啞巴的侍女?要不您再多給我幾個?本宮這里雖然不缺人伺候,卻是缺那種聰明伶俐,什么都會的。”
花嬤嬤仍舊一板一眼:“沒有了。不過公主若是需要,奴婢可以再花十年幫您調 教幾個。”
贏東君遺憾地說:“還要等十年?那便罷了吧,本宮這輩子最討厭等了。”
花嬤嬤也不勉強,見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便毫不拖泥帶水地回宮復命去了。
花棉一臉小心地走到嬴東君面前,想問有沒有什么事情吩咐她,剛要張口,贏東君便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地說:“出聲就剪了你的舌頭哦。”
小吉祥從梳妝臺上拿起了一把剪刀,一邊在手中把玩,一邊陰沉地盯著花棉的嘴。
花棉嚇得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也不敢真的滾落下來,生怕犯了公主的忌諱。
贏東君饒有興致地看了她一會兒,才大發慈悲地擺了擺手說:“罷了,看在你是我祖母送的人的份上,你先自己找個沒人的院子待幾日,等學會了把自己把自己當啞巴,再到本宮跟前來伺候。畢竟這舌頭一剪啊,可就再也長不回來了。”
花棉連忙跪下磕頭謝恩,她不敢開口,只能多磕幾個頭。
小吉祥把花棉帶去了公主府某個偏僻的小院子,再回來的時候把公主府家令周琰帶了來。
贏東君已經換上了一身鮮紅的宮裝,云鬢上插著東珠步搖,點了口脂,貼了鵝黃。雍容華貴,美艷絕倫。
她坐在院子里的池塘邊,百無聊賴地欣賞著池子里那一池活蹦亂跳的錦鯉。這池子之前還是空的,魚是剛剛宮里送來的。
周琰走到贏東君面前行了一禮,不敢亂看,只敢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公主吩咐的,已經安排好了。”
贏東君來了精神,笑著說:“都擺上來吧。”
周琰立即指揮外頭候著的仆婦,把廚房剛剛準備好的熱騰騰的菜都送了進來,擺在了花廳里。
這花廳就建在池塘邊,開了門窗就能看到外頭的景色,夏日里可以坐在此處一邊吃飯一邊賞景,現在雖然天氣涼了,可嬴東君絲毫不在意,仍命人將能開的門窗都開了。
“別忘了把那個也擺上!”嬴東君指了指放在案幾上的大食盒,吩咐道。
小吉祥依言走過去,拿起了虞舜臣送來的那只大食盒。
周琰看到放食盒的那個案幾上還有一個精致的小匣子,看上去是裝點心的,見小吉祥和仆婦們都在忙,他便走過去拿起了那個匣子打算幫忙。
“這個拿過來。”嬴東君突然開口。
周琰意識到公主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雖然不明所以,也還是捧著匣子走到了她面前。
嬴東君接過那只匣子打開,香甜的桂花香氣飄散出來,直往周琰直鼻孔里鉆,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見那匣子里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枚枚做成了花瓣狀的銀絲酥,一看這色香形就知道不是凡品。
“想吃啊?”纖纖玉指從匣子中捏起了一枚來,嬴東君笑瞇瞇地問周琰。
周琰不好意思地撇開眼,“不,不是,小臣只是…”
公主不是要賞我點心吧?要是拒受,公主會不會發怒?要不就…
周琰的心里話還沒想完,就見公主將手里的那枚銀絲酥拋進了池子里。
公主此刻心情還不錯,便好聲好氣地對周琰解釋說:“這不是給人吃的,你若是實在想吃,下次本宮再賞你。”
隨著公主這句話的落音,她猛然將整盒銀絲酥都掀進了池子里。
周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頭上冷汗直冒,心里卻不由酸楚:我不過就是看了一眼公主的點心,這點心就不配給人吃了?難道就因為我長得丑嗎?